第226章 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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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息怒。”
    葉凡放下報告,語氣沉穩,卻帶著一種決斷,“既然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那就不能再給他縮回去的機會!”
    朱標重重頷首,臉上再無半分平日裏的溫和。
    隻剩下屬於儲君的雷霆之威。
    他猛地站起身,對著堂下肅立的親衛隊長及幾名東廠檔頭,斬釘截鐵地下達了一連串命令!
    “第一,即刻以太子令,查封金陵‘清源茶莊’!”
    “所有賬冊、貨物、往來信件,一律封存帶走!”
    “相關管事、夥計,全部緝拿審訊!”
    “給孤撬開他們的嘴,挖出所有與趙奎孫猛,以及與淮西勳貴往來的證據!”
    “第二,調動東廠及刑部所有可靠人,以此茶莊為突破口,給孤深挖細查!”
    “凡是與趙奎孫猛有異常資金往來,密切聯係的官員、商賈,一個都不準放過!”
    “務必將這條隱藏在朝廷肌體中的毒脈,給孤徹底挖出來!”
    “第三!”
    朱標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帶著凜冽的殺意!
    “傳孤命令,全國海捕文書,通緝趙奎孫猛!”
    “命各州縣關卡,嚴加盤查!”
    “同時,動用一切力量,給孤查清趙奎、孫猛此刻的下落!”
    “一旦發現其蹤跡,立即抓捕歸案!”
    “若遇反抗……”
    朱標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吐出四個冰冷的字:
    “格殺勿論!”
    “卑職(奴婢)領命!”
    堂下眾人感受到太子那磅礴的怒意,心頭凜然,齊聲應喝!
    ……
    金陵城。
    永昌侯府。
    往日裏門庭若市,充斥著驕悍之氣的府邸。
    此刻,卻籠罩在一片難以言喻的壓抑中。
    書房內,門窗緊閉,連伺候的下人都被遠遠屏退。
    藍玉背對著門口,負手而立。
    他雖未披甲,但那挺拔如鬆的背影,依舊散發著久經沙場淬煉出的凜冽煞氣!
    隻是此刻,這煞氣之中,更摻雜了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暴怒!
    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讓整個書房內的空氣,都凝滯得幾乎令人窒息。
    趙奎與孫猛兩名義子,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頭顱深深垂下,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身上還帶著從清河縣附近倉皇趕回的風塵,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許久。
    終於被藍玉一聲如同受傷猛獸般的低吼打破。
    砰!
    他猛地轉身。
    毫無征兆地一腳,狠狠踹在趙奎的肩頭!
    這一腳勢大力沉!
    蘊含著磅礴力道!
    直接將趙奎踹得向後翻滾出去,撞在身後的博古架上,珍貴的瓷器玉器嘩啦啦碎了一地!
    “呃啊……”
    趙奎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卻不敢有絲毫反抗或抱怨,立刻掙紮著重新跪好,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絲血跡。
    “還有你!”
    藍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瞬間釘在孫猛身上,又是一腳踹了過去!
    孫猛同樣被踹翻在地,狼狽不堪!
    “好大的狗膽!你們兩個混賬東西!!”
    藍玉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嘶啞!
    他指著兩人的鼻子,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他們臉上!
    “當初老子是怎麽跟你們說的?!”
    “讓你們殺了那葉凡!動作麻利點,但!太子一根汗毛都不許碰!”
    “聽明白了嗎?!不許碰!!”
    他胸膛劇烈起伏!
    眼中布滿了血絲!
    那是後怕與暴怒交織的火焰!
    “結果你們倒好!”
    “不僅沒把事幹利索,還惹出滔天大禍!”
    “刺殺不成也就罷了,竟然還敢調動匪類,攻打縣城?!”
    “太子差點出事!”
    “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那是天塌地陷!是誅連九族!”
    “你們他娘的到底有幾個腦袋?!啊?!”
    “你們自己想死,就找棵歪脖子樹悄悄吊死!”
    “別他娘的拖著老子!”
    “拖著整個淮西的兄弟們一起下水!!”
    藍玉的怒吼聲在書房內回蕩。
    震得梁柱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
    他是真的怕了。
    也是真的怒了!
    他驕橫,他跋扈,但他不傻!
    他很清楚朱元璋的底線在哪裏。
    爭權奪利,貪墨軍餉,甚至構陷政敵,或許都在皇帝可以容忍的範圍內。
    但涉及到儲君安危,那就是觸碰了絕對的逆鱗!!
    那是老朱家傳承的根基,是朱元璋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染指的禁區!
    趙奎強忍著肩胛骨仿佛碎裂般的劇痛。
    抬起頭,臉上帶著委屈和急於撇清關係的惶恐,辯解道:“義父息怒!義父明鑒啊!”
    “截殺葉凡,還有…還有攻打縣城之事,真的……真的不是孩兒等人的意思!”
    “都是那清河縣令周文元,他…他膽大包天,自作主張!”
    “他怕事情敗露,才挺而走險,想要殺人滅口!”
    “孩兒……孩兒得知消息時,已經來不及阻止了啊!”
    孫猛也連忙磕頭附和:“是啊義父!那周文元狼子野心,行事瘋狂,與孩兒等無關啊!”
    “而且……而且義父放心,那周文元,孩兒們已經讓他畏罪自盡了!”
    “所有線索到他那裏就斷了,絕對……絕對查不到孩兒身上,更牽連不到義父您啊!”
    兩人信誓旦旦!
    將所有的罪責都推給了已死的周文元。
    試圖將自己和藍玉摘出來。
    “查不到你們身上?”
    藍玉聽著他們這番推卸責任的狡辯,不氣反笑。
    那笑聲,卻比寒冬的北風更加刺骨,充滿了譏諷和失望!
    他緩緩走到趙奎麵前,俯下身,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一字一頓地問道:
    “趙奎,你跟老子說句實話,你就真的認為,你自己很幹淨?”
    “你跟那個死鬼縣令,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孝敬你的那些銀子,是通過哪個莊子,哪家鋪子轉到你手裏的?”
    “你跟他之間的那些書信往來,都燒幹淨了嗎?”
    “你派去協助他辦事的人,嘴巴都夠嚴實嗎?嗯?!”
    藍玉的每一個問題,都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趙奎的心上!!
    趙奎的臉色由白轉青!
    嘴唇哆嗦著,想要辯解。
    卻發現,任何言語在義父這連珠炮般直指核心的質問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確實不幹淨。
    他與周文元的勾結,遠比他承認的要深。
    那些錢財往來,那些暗中指使……
    怎麽可能真正做到天衣無縫?!
    隻要太子鐵了心要查,順著清源茶莊那條線,遲早能摸到他身上!
    看著趙奎和孫猛那啞口無言,冷汗涔涔的模樣。
    藍玉眼中最後一絲期望也徹底熄滅!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冰冷!
    他直起身,不再看地上跪著的兩人,仿佛他們已經是兩個死人。
    他的臉色恢複了異樣的平靜。
    但那平靜之下,卻蘊含著比方才暴怒時更加可怕的寒意。
    “罷了。”
    藍玉的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他轉過身,背對著趙奎和孫猛,望著窗外庭院中,那株在寒風中挺立的古鬆。
    用一種近乎冷酷的語調,下達了最終的判決:
    “你們……回去之後,好好安排一下自己的後事吧。”
    說完,他不再停留,邁著沉穩的步伐,徑直走出了書房,消失在門外的回廊陰影之中。
    書房內。
    隻剩下趙奎和孫猛兩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癱軟在地。
    “安排…後事……”
    趙奎喃喃地重複著這四個字,臉上血色盡褪,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絕望。
    他明白義父的意思。
    這並非僅僅是讓他準備身後之事那麽簡單。
    更深層的意思,是無論太子最終能否查到確鑿證據指向他趙奎,他都必須死。
    要麽,是事情敗露,他被推出去頂罪,以平息太子和皇帝的怒火,保全藍玉和淮西集團。
    要麽,就是在被查到之前,自己悄無聲息地消失,徹底斬斷可能牽連到義父的線索。
    孫猛也聽懂了,他猛地抓住趙奎的胳膊,聲音帶著哭腔和恐懼!
    “三哥!義父他……他這是要放棄我們了?!”
    趙奎沒有回答。
    他隻是極其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沾染了灰塵和碎瓷片的衣袍。
    他的臉上,最初的那些驚恐、委屈、不甘,漸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認命般的灰敗,和一種近乎麻木的決絕!!
    他看了一眼孫猛,眼神複雜,最終隻是沙啞地說了一句:“老五……走吧。”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結局。
    他們沒有再說話。
    如同兩具失去靈魂的軀殼,踉蹌著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