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斷尾求生,棄車保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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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
金陵城中,萬家燈火漸次熄滅。
唯有幾處高門大宅依舊亮著零星的光。
毛驤親自率領著一隊精幹的錦衣衛,如同暗夜中的鬼魅,悄無聲息地包圍了趙奎與孫猛的府邸!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連巡夜的更夫,都下意識地繞開了這兩條街道。
毛驤麵無表情。
那雙眼睛裏,此刻隻有一片沉靜的冰冷。
他率先走向趙奎的府門,甚至無需他示意,身後的錦衣衛便已上前,用特製的工具悄無聲息地撬開了門栓。
府內一片死寂。
連平日裏應有的犬吠蟲鳴都消失了。
仿佛所有的生機都已提前被抽走!
他們徑直闖入內院書房。
書房的門虛掩著,一股帶著苦杏仁味的異樣氣息,從門縫中飄出!
毛驤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
抬手阻止了身後欲衝入的屬下,自己輕輕推開了房門。
燭火尚未熄滅,跳躍的光芒下,趙奎穿戴整齊地坐在他那張黃花梨木太師椅上。
頭,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
雙眼圓睜,瞳孔已然渙散。
嘴角殘留著一絲暗紅色的血跡。
以及未能完全吞咽下去的帶著瓷屑的殘渣。
他麵前的書桌上,擺放著一個傾倒的精致小瓷瓶,瓶口還有少許透明的液體滲出。
一切都顯得那麽恰到好處。
毛驤走上前,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現場。
他戴上鹿皮手套,輕輕拿起那個瓷瓶,放在鼻尖嗅了嗅。
是劇毒的鴆酒!
隨後,又檢查了趙奎的手。
指甲縫很幹淨,沒有掙紮的痕跡,衣袍也平整無皺。
而書桌的一角,平整地壓著一封墨跡已幹的信。
他沒有立刻去動那封信。
而是轉身,對身後的錦衣衛千戶低聲道:“去孫猛府上。”
孫猛的府邸距離不遠,同樣被錦衣衛無聲控製。
當毛驤踏入孫猛的臥房時,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孫猛直接挺地倒在床榻邊緣,一柄出鞘的寶劍跌落在他手邊,鋒利的劍刃上沾染著刺目的鮮紅!
他的脖頸處,一道極深極長的傷口幾乎割斷了一半脖子!
鮮血,浸透了身下的錦褥,已然凝固發黑!
他的眼睛同樣圓睜著,望著虛空,臉上凝固著一種近乎猙獰的決絕!
同樣,在他的枕邊,也放著一封遺書。
毛驤仔細查驗了孫猛的傷口,創口邊緣整齊,角度刁鑽,確實是自刎所能造成的,而且力度極大,顯是抱了必死之心。
劍柄上,也隻有他本人的握痕。
房間內同樣沒有任何外人侵入或搏鬥的跡象。
兩處現場,兩種死法……
卻透露出同一種氣息!
精心安排的自盡!
毛驤這才從身邊千戶手中接過那兩封遺書。
信上的內容,他隻看了一眼,幾乎可以猜出來。
趙奎和孫猛,在信中都痛心疾首地懺悔自己如何利令智昏,與周文元等地方官吏勾結,貪墨了巨額錢財,並供出了幾個無關痛癢的下級官員作為“同黨”,將經濟上的罪責攬得幹幹淨淨!
然而,當涉及到清河縣刺殺葉凡,以及後來那膽大包天的縣城奇襲時,筆鋒陡然一轉!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聲稱,對此等狂悖逆舉毫不知情,更絕非他們授意。
他們將所有責任都推給了已死的周文元,說他喪心病狂,自作主張。
他們聲稱,是後來風聞此事,才驚懼交加,深感罪孽深重,牽連甚廣,無顏立於天地之間,更懼陛下天威,國法森嚴,故而唯有以一死,謝罪於陛下駕前!
在信的末尾。
皆以最懇切卑微的語氣,苦苦哀求陛下開恩,饒恕他們那“確實毫不知情”的妻子兒女與兄弟親族!
毛驤麵無表情地看完,將兩封信仔細折好,放入懷中。
他再次環視這兩個精心布置的死亡現場,眼神冰冷如鐵。
“收拾幹淨,所有物品登記造冊,府中人員一律看管起來。”
他對著手下淡淡吩咐道,聲音裏聽不出絲毫情緒。
“指揮使大人,”一名千戶低聲請示。
“這現場…還有這遺書,未免太過……巧合了。”
毛驤瞥了他一眼,目光深邃:“你是想說,太過完美了,是嗎?”
那千戶連忙低頭:“屬下不敢妄加揣測。”
毛驤沒有再說話。
他轉身走出彌漫著死亡氣息的房間,抬頭望向永昌侯府的方向。
夜色深沉。
那座府邸,依舊矗立在黑暗中,輪廓模糊。
卻仿佛能感受到其散發而出的冰冷壓力!
趙奎和孫猛,不過是兩條被馴養的惡犬!
如今主人覺得他們惹來了麻煩,成了累贅,便毫不猶豫地命令他們自盡。
並且,還要他們死得“有價值”,死得能撇清所有最關鍵的關係!
這認罪書,這死法,無一不是在向陛下,也是在向太子傳遞一個信息——
事情到此為止,所有罪責由這兩個死人承擔,請不要再深究了。
好一招斷尾求生!
好一個棄車保帥!
毛驤的嘴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
這幕後之人,心思不可謂不縝密,手段不可謂不狠辣。
但他或許忘了。
他麵對的……
是陛下!
朱元璋!
是那個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最恨被人欺騙脅迫的……洪武皇帝。
他不再停留,帶著那兩封遺書,以及抄家緝拿的初步結果,快步向著皇宮方向走去。
……
與此同時。
禦書房內。
炭火盆燒得正旺。
卻驅不散那股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寒意!
朱元璋靠在龍椅上,半闔著眼,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扶手,像是在等待著什麽,又像是在壓抑著什麽。
殿內,隻聽得見燭火偶爾劈啪的輕響。
以及那規律到令人心頭發緊的敲擊聲!
終於,殿門外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
毛驤去而複返。
他的腳步比去時更輕更緩,如同踩在棉花上。
他走進殿內,垂首躬身,手中捧著的不再是奏本,而是兩封略顯皺褶的信箋,以及一份簡短的口頭稟報。
“陛下。”
毛驤的聲音依舊平穩。
但細聽之下,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臣奉命前往緝拿趙奎孫猛,待臣抵達時,二人……已分別自盡於各自府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