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前途未卜,生死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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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這兩個字,如同最終的重錘,狠狠砸下!!!
噗通!
噗通!
以藍玉為首。
曹震、馮勝等一眾淮西勳貴,連同他們派係的許多武將,此刻再也支撐不住。
麵無人色,渾身癱軟,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紛紛以頭觸地,磕得金磚地麵砰砰作響。
聲音混雜著無盡的恐懼!!!
“臣等不敢!陛下息怒!臣等萬萬不敢啊!!”
“陛下明鑒!臣等對陛下,對大明,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啊!”
“都是臣等管教無方,禦下不嚴,求陛下開恩!求陛下開恩啊!”
整個奉天殿,此刻隻剩下皇帝雷霆般的怒斥,和勳貴們驚恐萬狀的求饒聲。
文官們噤若寒蟬。
連胡惟庸都低垂著眼瞼,不敢直視天威。
朱標站在一旁,看著這風雲突變,天威浩蕩的一幕,心中亦是凜然。
他知道,父皇這次,是動了真怒。
要借此機會,狠狠敲打,甚至可能清洗這些日益驕縱,尾大不掉的淮西勳貴了。
而這把火,正是由他親手點燃!!
龍椅之上。
朱元璋冷眼看著下方這群磕頭如搗蒜的臣子,臉上沒有絲毫動容,隻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他任由那哭嚎聲持續了片刻,才緩緩抬起手,做了一個下壓的動作。
霎時間,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驚恐地望著皇帝,等待著他最終的裁決。
朱元璋的目光再次落到跪在最前麵,渾身微微顫抖的藍玉身上。
語氣帶著一種刺骨的譏諷。
“藍玉,你方才說,你是識人不明,對吧?”
藍玉猛地一顫,伏在地上不敢抬頭,隻能哽咽著應道:“是…是臣瞎了眼……”
“嗬嗬……”
朱元璋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笑,那笑聲讓所有淮西勳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今看來,不止你藍玉一個人眼瞎啊。”
他目光冰冷,緩緩掃過曹震、馮勝等一眾跪倒在地的勳貴將領。
“你們有一個算一個,是不是都跟藍玉一樣,識人不明?啊?!”
“收了那麽多義子幹兒,他們在外麵打著你們的旗號,貪墨軍餉,侵占田畝,結黨營私,甚至敢對太子動刀子!”
“你們就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還是知道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覺得無所謂?!”
沒有人敢回答!
每一個被朱元璋目光掃到的人,都如同被剝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裏,從頭到腳一片冰涼。
朱元璋不再看他們。
他微微後靠,倚在龍椅上,手指習慣性地敲擊著扶手,發出“篤、篤、篤”的輕響。
在這死寂的大殿裏,每一聲都敲在眾人的心尖兒上!
“當初,咱讓劉伯溫自己給自己定罪。”
朱元璋的聲音平靜了下來,卻比之前的怒吼更加令人膽寒。
“今日,咱也給你們這幫識人不明的功臣,一次機會。”
“你們,都給咱回去,好好地,仔細地想一想。”
“想一想,你們自己,到底該定個什麽罪?”
“想一想,按照《大明律》,按照咱定下的規矩,你們自己,又該判個什麽刑罰?”
“想清楚了,寫個條陳,遞上來。”
這話一出,如同在滾油裏又潑進一瓢冷水!
讓自己給自己定罪?
自己給自己判刑?!
這簡直比直接下旨處罰更加折磨人!
定輕了,皇帝必然不滿意,覺得他們毫無悔意,罪加一等!
定重了,那豈不是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這是要把他們放在火上反複炙烤。
要他們自己衡量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要他們自己選擇是斷臂求生,還是……玉石俱焚!
所有人的臉色,瞬間從慘白變成了死灰!
朱元璋不再理會他們那絕望的神情,目光轉向一直肅立一旁的太子朱標,語氣恢複了平常,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托付。
“標兒。”
“兒臣在。”
朱標立刻躬身。
“這件事,既然是你查出來的,線索是你摸到的,罪證是你搜集的。”
“那你就給咱負責到底!”
“這些人,他們的條陳遞上來之後,由你先行審閱,拿出個章程,再來報與咱知道。”
“兒臣領旨!”
朱標心頭一凜!
知道這是父皇將處置淮西勳貴的部分權柄,正式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深吸一口氣,鄭重應下。
“退朝!”
隨著太監尖利的唱喏聲響起,這場驚心動魄的朝會,終於宣告結束。
朱元璋站起身,沒有絲毫停留,邁著沉穩而決絕的步伐,轉身離開了奉天殿。
朱標緊隨其後。
直到皇帝和太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禦座之後的屏風處。
殿內,那令人窒息的威壓才稍稍緩解。
跪在地上的淮西勳貴們,如同虛脫了一般,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支撐著,踉踉蹌蹌地從冰冷的地麵上爬起來。
彼此對視之間,看到的都是一張張毫無血色的臉,以及眼中那深入骨髓的恐懼。
有人下意識地想抬手擦一擦額頭的冷汗。
卻猛地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裏外幾層的朝服,早已被那瞬間湧出的冰涼汗水徹底浸透,緊緊地黏在身上,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殿外陽光正好,照在他們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回去?
想一想?
給自己定罪?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
前途未卜,生死難料……
……
是時!
金陵城外。
一段被垂柳和畫舫點綴得格外旖旎的河道上。
幾艘裝飾奢華,燈火通明的花船,正隨著微瀾輕輕蕩漾。
絲竹管弦之聲靡靡,夾雜著男女的調笑嬉鬧,與不遠處肅殺的城牆形成了鮮明對比!
其中最為氣派的一艘畫舫內,暖香襲人。
一個穿著錦袍,麵色因酒意而潮紅的漢子,正左擁右抱,聽著小曲。
正是藍玉麾下頗為得勢的義子之一。
名叫胡彪,官居大都督府都督僉事。
“哈哈哈!好!唱得好!賞!重重有賞!”
胡彪摟著身旁的美人,將一杯美酒灌下肚,意氣風發。
他今日剛又收到下麵人孝敬的一筆銀子,心情正好。
就在他醉眼朦朧,準備再尋些樂子時,畫舫猛地一陣晃動,似乎被什麽東西靠上了。
“怎麽回事?!哪個不長眼的敢撞老子的船?!”
胡彪不滿地吼道,酒意醒了兩分。
然而,回答他的不是船夫的告罪,而是一陣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以及甲胄摩擦的鏗鏘之聲!
船艙那精美的珠簾被人粗暴地一把扯落!
數十名身著黑色勁裝,腰佩繡春刀,眼神冷冽如冰的禁衛,瞬間湧入這充滿脂粉氣的空間!!
絲竹聲戛然而止!
歌姬舞女們嚇得花容失色,驚叫連連!
胡彪愕然看著這群不速之客。
待看清他們身上的服飾和那冰冷的殺氣,酒意瞬間嚇醒了大半。
但長久以來的驕橫,讓他依舊強撐著架子,猛地站起身,色厲內荏地喝道:
“你們是什麽人?!膽敢擅闖此地?!”
“知道老子是誰嗎?!”
“老子是大都督府僉事胡彪!永昌侯藍玉是咱義父!”
“驚了老子的雅興,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為首的一名禁衛統領,麵無表情,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他那副醜態。
隻是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在他眼前一晃,聲音冰冷毫無波動:
“奉太子殿下令諭,查辦軍餉貪墨,結黨營私案!”
“嫌犯胡彪,立刻鎖拿歸案!”
“太子令諭?貪墨?”
胡彪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起來!
“放你娘的屁!老子清清白白!”
“你們敢動我?我義父絕不會放過你們!”
他一邊叫囂著,一邊下意識地去摸腰間,似乎想找兵器,卻摸了個空。
在這溫柔鄉裏,他哪裏會帶兵刃?
而那禁衛統領根本懶得與他廢話,隻是輕輕一揮手。
兩名如狼似虎的禁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毫不客氣地扭住胡彪的胳膊。
用一種專門鎖拿犯人的手法,瞬間將他製住!
“啊!你們敢!放開我!藍玉是我義父!我是朝廷命官!你們無權抓我!”
胡彪吃痛,又驚又怒,拚命掙紮嘶吼,唾沫星子亂飛,試圖搬出藍玉和官職嚇退對方。
然而,抓住他的禁衛手上力道更重,疼得他齜牙咧嘴!
另一名禁衛,則拿出一副沉重的鐐銬。
哢嚓一聲,利落地銬在了他的手腕和腳踝上!
冰冷的金屬觸感傳來,胡彪才真正感到了恐懼!
“不…不……你們不能這樣…我要見義父!我要見永昌侯!”
他的聲音開始顫抖!
帶著哭腔,之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
隻剩下被捕的倉皇和絕望。
禁衛統領漠然地看著他,被如同死狗般拖出船艙,對船艙內其他嚇得瑟瑟發抖的人冷聲道:“此地查封!”
“所有人等,帶回衙門問話!”
類似的情景,在金陵城的多個角落同時上演!
另一處,一座頗為氣派的宅邸內。
藍玉的另一名義子,在某個清水衙門掛職的趙德柱,正摟著新納的小妾在暖閣中飲酒作樂,盤算著如何再撈一筆。
突然間!
府門被暴力撞開!
大批禁衛湧入!
趙德柱驚得跳起,看清來人後,同樣試圖以藍玉義子的身份和那微不足道的官職恐嚇。
“混賬!你們是哪部分的?”
“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府邸?”
“我乃永昌侯義子趙德柱!爾等安敢放肆?!”
回應他的,同樣是冰冷的令牌和鐐銬!
“義父!義父救我!我是德柱啊!”
趙德柱被拖出府門時,望著永昌侯府的方向,發出淒厲的呼喊,希望能有奇跡出現。
然而,隻有街角卷起的冷風,和周圍鄰居那驚恐又帶著一絲快意的窺探目光。
整個抓捕過程,迅雷不及掩耳。
這些平日裏作威作福,自以為背靠大樹好乘涼的義子、舊部,無論是在花天酒地,還是在家中享樂,幾乎都在同一時間遭到了東宮勢力清洗!
他們的叫囂,他們搬出的靠山,在太子的令諭和如狼似虎的禁衛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金陵,無數人為之震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