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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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沐浴後,明瑤華翻出了家裏的賬本和銀子——明甫光的四百五十兩自不算在內,零零散散一共有五百四十兩四錢。
大頭是她的嫁妝銀子四百五十兩,賣地得的一百二十兩。
其他的收入是明甫光的鋪麵租金,每月七兩銀子,鋪麵掌櫃半年送一次銀子,下半年的在前幾天剛送來。
楚明霽抄書寫信,給畫坊畫畫,一個月能賺三兩五兩的。
守孝三年,確切來說是兩年,此時守孝是從親人逝世之日算起,到年底算一年,第二年從年頭到年尾,第三年則是從年頭到忌日那天。
大略算下,這兩年約莫用了三百多兩銀子。每個月收支平衡,沒動用到家中積蓄,除了她生病的這一個月,一下子花了七十多兩銀子,導致二百兩出頭的支出直接飆到三百兩。
繼續看賬本上記錄的支出內容,買糧,買柴,四季衣裳布料,請巷子裏針線活出色的嫂子幫忙做衣裳被套的費用,還有讀書人所必需的消耗品筆墨紙三樣,偶爾買的新書,她平日裏買的零嘴,買製造香皂香膏的材料,還有一些數目太小沒記到賬本上的消費。
這樣看下來,明瑤華又覺得很值了。
楚明霽抬腳進房就看到明瑤華雙眼放光地數銀子,不由覺得好笑:“這是數第幾遍了?”
明瑤華下意識道:“第二遍了。”
說完後才反應過來,抬起頭,看到楚明霽隻穿著白色中衣走過來,更顯身形頎長,清爽俊逸,臉上笑眯眯的像個溫柔可靠的學長。
待楚明霽挨在她身邊坐下,明瑤華把家中資產和他說了,又興致勃勃道:“幾百兩銀子看著多,但你和光弟都要讀書考試,筆墨紙硯、拜師束脩,還有過日子的柴米油鹽,都是拋費,還是要想法子多掙錢。我做的香皂香膏,你用著覺得如何?”
守孝期間這兩人都是居家自學,以楚明霽的才學教導明甫光是綽綽有餘的,隻是楚明霽自己也要專注於學習考試,以後總要給明甫光尋個先生的。
明瑤華一向是居安思危的,他們家需要一個細水長流的進項。守孝期間,她做出了好幾款香皂香膏,如今家裏日常清潔都是用她自製的香皂。做這些東西,知道了原理,難倒是不難,就是配方比例要多次試驗,尤其她還想把香皂拿到鋪子裏去賣,自然要更加用心的試驗出可靠的配方。
楚明霽笑道:“自然是極好的,就連齊兄一家用了都讚不絕口,說是用你做的香皂洗手,滿手的油脂都洗得幹幹淨淨,還香噴噴的。就是咱們家裏,一日不用就覺得不舒坦。”
明瑤華也笑了,齊家是屠戶,整日殺豬賣豬,對香皂的需求量極大,多次說要花錢買,但因為楚明霽還在孝期,她不想太張揚,加上價錢不好定,多了少了都不好,就沒收錢,隻是做香皂的時候多做一些,送與齊家。
齊家也不是那種占便宜的,雖沒給錢,平日裏多有幫襯,且知道她愛吃豬肝,隔三差五的就送一塊豬肝來。
閑聊幾句,楚明霽便提及了院試,“若無意外,今年的院試是在十月,院試報名的告示過幾天也該貼出來了。報名要找廩生作保,考生五人互結,上次是請周夫子居中牽線,我想一事不煩二主,且周夫子的為人品性,師父在時也是讚譽過的,這次便依舊托他幫忙。我在六月時已經托人給周夫子送了信,他也應了的。”
周夫子在縣裏教了二十多年的書,他找的人必是靠譜的。
他說的井井有條,明瑤華知道他心裏頭還憋著一股氣,這兩年在學業上愈發刻苦,和明甫光兩個人日夜苦讀,少有懈怠,就為了有朝一日出人頭地。聞言自是讚同:“這些事情都聽你的。隻是上門請人幫忙,可要需要備什麽禮嗎?”
“備上四色糕點就行。按慣例是要給介紹人二兩銀子,不過我和周夫子的兒子從宜交好,直接給錢反倒不好,今年中秋給周家送禮,多備些東西就是了。隻上另需要給作保的廩生十兩銀子,到時作保的廩生需跟著到府城,需要的銀子也比縣試時多些。”楚明霽說著,白皙如玉的臉皮染上一層紅暈,羞赧道:“我讀書科舉,花費甚大,不知何時能出頭,在此之前,要靠娘子養著我了。”
他雖然也有賺取家用,但壓根不夠養家的,還是要靠妻子貼補才行。
明瑤華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笑嘻嘻道:“郎君這般仙姿昳貌,便是為了郎君花光了銀子,我也心甘情願。”
“你又作怪。”楚明霽臉上更不好意思了,臉上越發燥熱。
明瑤華笑得越發得意,突然被身邊羞惱的男人攔腰抱起放到床上,耳邊隻聽得輕輕的一句:“既花了小娘子的錢,便以身相許,暫抵債務。”
隨後蠟燭被吹滅,隻有床上傳來窸窸窣窣的一點動靜。
*
明瑤華身體好轉,家裏的日子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安寧。
隻是外頭的卻頗有些風言風語。
這日,明瑤華和隔壁齊屠戶的兒媳盧氏出門買東西歸來,有鄰居大娘看到明瑤華健健康康出門走動了,大驚之下念叨著:“明娘子真竟大好了?還是楚相公舍得花銀子,請的是濟生堂的老大夫,這可是揚州城裏最有名氣的大夫。不似普通人家,請的草頭遊醫,最後錢沒了,人也沒了。”
說完她才反應過來,在大病初愈的人麵前說這話有些不中聽,忙對著自己的嘴巴打了兩下,“瞧我,說的什麽蠢話。明娘子你別往心裏去,是我這嘴不會說話。”
楚相公已有了童生功名,因守孝居家苦讀,保不準什麽時候就成貴人了。且就算考不中,隻看他在金魚巷這兩年的表現,免費幫著讀信寫信的,眾人敬重,再不能得罪了去。
盧氏當年剛嫁到齊家就也被這個大娘說過閑話,此時雖然說的不是自己,還是免不了惱道:“大娘你也該改改了,整日的這樣說人閑話,也不怕有朝一日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明瑤華手上拎著東西,隻想快點回家,因而笑道:“我相信李大娘是無心的,一時嘴快而已,這點子小事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不過大娘也該注意著點,萬一下次又說了別人,那人偏是個心窄的,大娘就是平白招麻煩了。”
“明娘子說的是,說的是。”李大娘訕訕地應了,這兩家都是惹不起的,因擔心被記恨,她左右張望,見四下無人,湊到兩人跟前小聲告密道:“這話原也不是我說的,是我隔壁的徐氏說的。她眼看著明娘子你病了,都把她娘家妹妹接來住了十來天了,隻等……就把她妹妹說給楚相公。昨天才把她妹妹送走。”
“這徐氏看著老實本分,竟然這般惡毒。”盧氏又震驚又氣憤,這行為,分明是盼著明姐兒死啊。
李大娘撇了下嘴,道:“能和我老婆子說得來的,能是什麽老實本分的人。”
明瑤華抿唇咬牙,防止自己笑出聲來——這李大娘,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等笑意過去,她才道:“多謝李大娘告知,這事我記下了。”
別人家暗地裏的謀算,沒犯到明麵上,明瑤華也不能如何。
和盧氏分開各自進了家門,明瑤華利落地將午飯做好。
用罷午飯,明甫光自去歇息了。
明瑤華端來一壺放涼的酸梅湯,順口和楚明霽閑說起李大娘那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好笑表現,楚明霽卻是臉色一沉,咬牙道:“這些個愚婦小人,私底下不知說過多少咒你的話。”
他也曾拜訪過一二個所謂的神婆半仙,都說他的妻子是命中有大劫,離開是天意,無法挽留。
想到明瑤華因為連日魘症,精力衰竭,氣若遊絲,一副就要撒手人寰的模樣,楚明霽就一陣後怕,對神佛詛咒格外忌諱。而在他日夜心焦時,有人在暗地裏盼著咒著她死,楚明霽怒火上湧,對那徐氏有了十分的厭惡。
明瑤華隻是隨口和他一說,不料惹的他麵帶怒色,剛要說話安撫,盧氏和她的夫君齊壯上門來了。
齊壯朗聲道:“楚弟,楚弟妹。”
白天有人在家,大門隻虛掩著,兩夫妻熟門熟路的自己進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