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一處都是陰暗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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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琰心裏一驚,“你怎麽知道?” 那人冷笑一聲,“我不僅知道你從荒墳過來,還知道你遇到了什麽。那片荒墳裏的東西,可不是那麽好惹的,你能活到現在,算你命大。” 蕭琰疑惑地問:“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那人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我是守墳人,負責看管那片荒墳。幾十年了,很少有人能從那裏活著出來,你是第一個。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那些東西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它們已經盯上你了。” 蕭琰心裏一沉,“盯上我了?那我該怎麽辦?”
“想要活命,就跟我走。” 守墳人說道,轉身朝著荒墳的方向走去。蕭琰猶豫了,他實在不想再靠近那片可怕的荒墳,可守墳人的話又讓他不得不擔心。他看了一眼身邊的黑馬,又摸了摸懷裏的玉佩,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跟著守墳人走了。
兩人一路沉默,朝著荒墳的方向走去。越靠近荒墳,周圍的空氣就越冷,腐臭味也越來越濃。蕭琰的心跳得越來越快,手心全是冷汗。守墳人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麵的荒墳說:“到了,那片荒墳的中心,有一座最大的墳,裏麵埋著的是當年引發瘟疫的人。隻要你能把她的屍骨挖出來,燒掉,那些東西就不會再纏著你了。”
蕭琰嚇得臉色發白,“挖墳?我…… 我不敢。” 守墳人冷冷地說:“不敢?那你就等著被那些東西折磨死吧。你以為你逃得掉嗎?它們會一直跟著你,直到把你的陽氣吸幹,讓你變成它們的一員。” 蕭琰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想起了那個沒有五官的黑影,還有荒墳裏的枯手,心裏充滿了恐懼。
“可是…… 可是挖墳是大不敬的事,而且裏麵的東西那麽可怕,我怎麽可能打得過她?” 蕭琰說道。守墳人從懷裏拿出一把桃木劍,遞給蕭琰,“這把桃木劍能驅邪,你拿著它,隻要找到那座最大的墳,把屍骨挖出來燒掉就行。記住,一定要在日落之前完成,否則等天黑了,那些東西都出來了,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蕭琰接過桃木劍,劍身冰涼,上麵刻著一些奇怪的符文。他深吸一口氣,朝著荒墳的中心走去。墳地裏的荒草比之前更高了,沒過了他的膝蓋,墓碑歪歪扭扭地立在荒草中,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魂。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生怕踩到什麽不該踩的東西。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他終於看到了守墳人說的那座最大的墳。那座墳比周圍的墳都要高,墳堆上長滿了野草,墳前立著一塊巨大的墓碑,上麵刻著幾個模糊的大字,因為年代久遠,已經看不清上麵寫的是什麽了。墳的周圍沒有其他的墳,像是被刻意隔開了一樣,顯得格外詭異。
蕭琰握緊桃木劍,走到墳前,開始用隨身攜帶的鏟子挖墳。泥土很鬆軟,一挖就掉,可他卻感覺每挖一下,都像是在挖自己的心髒。挖了大約一個時辰,他終於看到了棺材的一角。棺材是黑色的,上麵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看起來已經有很多年了。
他用鏟子撬開棺材蓋,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撲麵而來,讓他差點暈過去。他強忍著惡心,朝著棺材裏看去,隻見裏麵躺著一具穿著紅色衣服的女屍。女屍的皮膚竟然還沒有腐爛,臉色蒼白,嘴唇鮮紅,像是睡著了一樣。她的手指很長,指甲塗著紅色的蔻丹,看起來格外詭異。
蕭琰心裏一慌,舉起桃木劍,想要刺向女屍。可就在這時,女屍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裏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漆黑,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女屍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伸出手,朝著蕭琰抓了過來。
蕭琰嚇得連連後退,舉起桃木劍,朝著女屍的手砍去。桃木劍砍在女屍的手上,發出 “滋啦” 一聲響,女屍的手瞬間冒出一股黑煙,她又發出一聲慘叫,縮回了手。蕭琰趁機爬上墳堆,想要把棺材裏的屍骨拖出來燒掉。可女屍卻突然從棺材裏坐了起來,朝著他撲了過來。
蕭琰連忙躲開,女屍撲了個空,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爬起來,再次朝著蕭琰撲去,指甲在陽光下泛著寒光。蕭琰一邊躲閃,一邊用桃木劍朝著女屍刺去。可女屍的動作很靈活,每次都能躲開他的攻擊。
就在這時,天邊的太陽開始往下沉,很快就要日落了。蕭琰心裏越來越急,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解決掉女屍,否則等天黑了,後果不堪設想。他深吸一口氣,握緊桃木劍,朝著女屍的心髒刺去。這一次,他沒有失手,桃木劍深深地刺進了女屍的心髒。
女屍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開始慢慢變得透明,最後化作一縷黑煙,消失在了空氣中。蕭琰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渾身都被冷汗浸濕了。他連忙把棺材裏的屍骨拖出來,堆在一起,然後拿出火折子,點燃了屍骨。
火焰熊熊燃燒起來,照亮了周圍的荒墳。蕭琰看著燃燒的屍骨,心裏終於鬆了口氣。他以為這樣就能擺脫那些東西了,可他不知道的是,更大的危險還在後麵。就在屍骨快要燒完的時候,荒墳裏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嘶吼聲,無數道黑影從墳地裏鑽了出來,朝著他圍了過來。
蕭琰心裏一驚,連忙舉起桃木劍,警惕地看著周圍的黑影。那些黑影和他之前遇到的不一樣,它們的手裏拿著武器,眼神裏充滿了憤怒和仇恨。他知道,這些是當年死於瘟疫的村民,它們的怨氣比女屍還要重。
“你們…… 你們想幹什麽?” 蕭琰聲音顫抖地問道。黑影們沒有說話,隻是一步步朝著他逼近。蕭琰握緊桃木劍,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可他心裏清楚,自己根本不是這麽多黑影的對手。就在這時,守墳人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手裏拿著一把桃木劍,朝著黑影們砍去。
“快走!我來擋住它們!” 守墳人說道。蕭琰愣了一下,“那你怎麽辦?” 守墳人苦笑一聲,“我守了這裏幾十年,早就該有這麽一天了。你快走,不要讓我的心血白費。” 蕭琰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守墳人,然後轉身朝著荒墳外跑去。
他能聽到身後傳來守墳人的慘叫聲和黑影們的嘶吼聲,心裏充滿了愧疚和自責。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回頭,一旦回頭,就再也走不了了。他一路狂奔,跑出了荒墳,看到了等在外麵的黑馬。他翻身上馬,用力一夾馬腹,朝著遠方跑去。
身後的慘叫聲漸漸消失了,可蕭琰的心裏卻始終沉甸甸的。他不知道守墳人有沒有活下來,也不知道那些黑影會不會再追上來。他隻知道,自己必須盡快離開這裏,永遠不要再回到這片可怕的荒墳。
黑馬跑得越來越快,很快就把荒墳遠遠地甩在了身後。蕭琰回頭看了一眼,隻見荒墳在夜色中像是一頭蟄伏的怪獸,靜靜地躺在那裏。他知道,這片荒墳裏的秘密,永遠都不會被揭開了。而他,也將帶著這段可怕的記憶,繼續自己的旅程。
蕭琰騎著黑馬狂奔,耳邊的風灌滿了衣襟,帶著荒墳方向飄來的焦糊味,那是屍骨燃燒後殘留的氣息,混著泥土的腥氣,黏在鼻腔裏,揮之不去。黑馬的蹄子踏過碎石路,濺起的石子打在路邊的枯樹上,發出 “嗒嗒” 的脆響,在空曠的野地裏格外刺耳,像是身後追來的腳步聲,讓他心髒始終懸在半空。
不知跑了多久,黑馬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它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鼻孔裏噴出的熱氣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沉重的顫音。蕭琰勒住韁繩,翻身下馬,看著黑馬渾身濕透的鬃毛和顫抖的四肢,心裏滿是愧疚。方才守墳人的慘叫聲還在耳邊回蕩,他甚至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就看到那些黑影追來,將自己拖回那片吃人的荒墳。
他牽著黑馬,沿著一條狹窄的小路往前走。小路兩旁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野草枯黃發黑,像是被血浸泡過,每走一步,草葉摩擦褲腿的聲音都像是有人在耳邊低語。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隻有偶爾閃過的磷火在草叢中飄來飄去,忽明忽暗,像是勾魂的燈籠。
蕭琰握緊了懷裏的玉佩,玉佩的溫度比之前涼了許多,似乎連它也感受到了周圍的寒意。他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每走幾步就忍不住回頭,可身後隻有無盡的黑暗和搖曳的磷火,連個影子都沒有。可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像是有一雙眼睛,正透過黑暗死死地盯著他,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蕭琰心裏一喜,加快腳步朝著光亮處走去。走近了才發現,那是一座破敗的土地廟,廟裏的土地公神像早已碎裂,隻剩下半截身子歪在供桌上,供桌布滿灰塵,上麵還放著幾個腐爛的果子,散發著酸臭味。
廟裏的光來自於角落裏的一堆篝火,篝火旁坐著一個穿著粗布短打的漢子,正低頭擦拭著一把鏽跡斑斑的柴刀。蕭琰猶豫了一下,還是牽著黑馬走了進去。那漢子聽到動靜,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漢子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從額頭一直延伸到下巴,眼神冰冷,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路過的?” 漢子開口問道,聲音沙啞,像是磨過砂紙。蕭琰點了點頭,“是,趕路時錯過了宿頭,想在廟裏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方便?” 漢子沒有說話,隻是指了指篝火旁的空位,算是默許了。
蕭琰放下黑馬的韁繩,讓它在門口的草堆旁休息,自己則走到篝火旁坐下。篝火的光忽明忽暗,映照在漢子的刀疤上,顯得格外猙獰。兩人沉默地坐著,隻有柴火燃燒的 “劈啪” 聲和黑馬的喘息聲在廟裏回蕩。
過了一會兒,漢子突然開口問道:“你從西邊來?” 蕭琰愣了一下,西邊正是荒墳的方向,他點了點頭,“是,怎麽了?” 漢子冷笑一聲,“西邊那片荒墳,可不是什麽好地方,能從那裏走出來的,要麽是命硬,要麽是…… 沾了不幹淨的東西。”
蕭琰心裏一緊,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裏的玉佩,“老丈這話是什麽意思?” 漢子拿起柴刀,在手裏掂量了一下,“沒什麽意思,隻是提醒你,有些東西沾上了,就甩不掉了。前幾年有個商人,也是從西邊過來,在這廟裏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沒了氣息,死的時候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蕭琰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想起了守墳人最後的慘叫聲,還有那些圍過來的黑影,心裏的恐懼又湧了上來。“那…… 那該怎麽辦?” 他聲音顫抖地問道。漢子看了他一眼,“能怎麽辦?要麽等著被纏死,要麽…… 找到纏上你的東西,徹底解決它。不過我看你這樣子,怕是沒那個本事。”
蕭琰沉默了,他知道漢子說的是實話。他連那些黑影的來曆都不清楚,怎麽可能徹底解決它們。篝火漸漸小了下去,廟裏的溫度也降了下來,一陣冷風從破門縫裏吹進來,帶著一股熟悉的腐臭味,蕭琰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就在這時,門口的黑馬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不停地掙紮著,想要掙脫韁繩。蕭琰心裏一緊,連忙站起身,朝著門口跑去。隻見黑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廟外的黑暗,渾身的鬃毛都豎了起來,像是看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
“怎麽了?” 漢子也跟了過來,手裏緊緊握著柴刀,警惕地看著廟外。蕭琰搖了搖頭,“不知道,它好像看到了什麽。” 就在這時,廟外的黑暗中突然飄過來幾團磷火,磷火越來越近,漸漸地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人影飄到廟門口,停了下來。蕭琰借著篝火的光,看清了人影的模樣 —— 那是一個穿著破爛官服的人,臉色蒼白,眼睛裏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漆黑,嘴角還掛著一絲黑色的血跡。他認得這套官服,之前在荒墳裏看到的墓碑上,有一塊模糊的刻痕,畫的就是類似的官服圖案。
“是你…… 挖了我的墳?” 官服人影開口說道,聲音空洞,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蕭琰嚇得後退一步,“我…… 我沒有,我隻是燒了一具女屍的屍骨。” 官服人影冷笑一聲,“女屍?那是我的夫人!你們燒了她的屍骨,毀了我的安寧,我要讓你們都陪葬!”
話音剛落,官服人影突然朝著蕭琰撲了過來。蕭琰連忙躲開,懷裏的玉佩突然發燙,發出一道微弱的白光,擋住了官服人影的攻擊。官服人影被白光擊中,發出一聲慘叫,後退了幾步,眼神裏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你以為憑一塊破玉佩就能擋住我嗎?” 官服人影怒吼道,身後突然出現了無數道黑影,都是穿著破爛衣服的村民,它們手裏拿著鋤頭、鐮刀,眼神裏充滿了仇恨,朝著廟裏圍了過來。
漢子握緊柴刀,朝著黑影們砍去,“快走!從後門走!” 蕭琰愣了一下,“那你怎麽辦?” 漢子回頭看了他一眼,“我早就該死了,能拉幾個墊背的,也值了!” 蕭琰咬了咬牙,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他牽著黑馬,從廟後的破洞鑽了出去,朝著遠方跑去。
身後傳來漢子的慘叫聲和黑影們的嘶吼聲,蕭琰的心裏充滿了愧疚,可他不敢回頭,隻能不停地往前跑。黑馬似乎也知道危險,跑得飛快,蹄子踏過泥濘的小路,濺起的泥水打在蕭琰的褲腿上,冰涼刺骨。
不知跑了多久,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蕭琰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沒有黑影追來,隻有一片寂靜的荒野。他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黑馬也累得趴在地上,不停地喘息著。
蕭琰摸了摸懷裏的玉佩,玉佩已經恢複了冰涼,他知道,官服人影和那些黑影並沒有放棄,它們遲早還會追上來。他必須盡快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想辦法徹底解決這些纏上他的東西。
他休息了一會兒,牽著黑馬繼續往前走。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了一條大河,河麵上沒有橋,隻有一艘破舊的渡船停在岸邊。蕭琰心裏一喜,連忙朝著渡船走去。渡船上坐著一個老船夫,正低著頭抽煙,看到蕭琰過來,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客官,要過河嗎?” 老船夫開口問道,聲音沙啞。蕭琰點了點頭,“是,老丈,多少錢?” 老船夫笑了笑,“不要錢,不過我有個條件,你要告訴我,你從西邊來,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怪事?”
蕭琰心裏一驚,“老丈怎麽知道我從西邊來?” 老船夫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你衣服上沾著西邊荒墳裏的泥土,還有那股腐臭味,我一聞就知道。我在這裏擺渡幾十年了,見過不少從西邊來的人,能活著過河的,沒幾個。”
蕭琰沉默了片刻,把自己在荒墳裏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船夫。老船夫聽完,歎了口氣,“唉,造孽啊。那片荒墳裏的官服人影,是幾十年前的縣令,他和夫人還有村民們一起死於瘟疫,因為怨氣太重,一直不肯散去。你燒了他夫人的屍骨,等於徹底激怒了他,他肯定會一直纏著你。”
“那我該怎麽辦?” 蕭琰問道,心裏充滿了絕望。老船夫想了想,“想要徹底解決他,隻有一個辦法。在河對岸的山裏,有一座道觀,觀裏的道長是個高人,或許他能幫你。不過你要記住,去道觀的路上,會經過一片亂葬崗,那裏比西邊的荒墳還要邪乎,你一定要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