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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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有些許的顛簸,林舒緊緊地抓住車後座來穩住身體。
    路上一個小時左右的路程,兩人愣是一句話都沒說。
    林舒是因為陌生,沒話題聊,也不想自討沒趣。
    看男人冷漠的態度,她不想貼冷臉遭嫌。
    無話可說,林舒就望著周圍的景色。
    來時急匆匆的,也沒留意,現在一看,到處都望不到頭的山和稻田,連吹來的風都帶著稻花香。
    這景色看一時會覺得賞心悅目,但看多了,她還是想回到科技與通訊發達的二十一世紀。
    那個時代有各種好吃好玩的,還有各種好看的衣服,電器空調,手機,幹淨整潔的廁所,淋浴……
    想到後邊,林舒立馬止住這些懷念,她怕自己再想下去,會忍不住在自行車後座哭。
    深呼吸了一口氣,探出腦袋往前看去,遠遠看去,她好似看到了生產隊的旗子。
    她所在的生產隊,叫紅星生產隊。
    紅星生產隊在七十年代所有生產隊中,生活水平屬於中上遊水平,生產隊社員的生活算是過得比較好的了。
    自行車從生產隊的田間小路經過,在地裏忙活的社員看到他們夫妻回來,都支起腰來看。
    有人喊了地裏忙活的老漢,說:“顧老漢,你家老大從城裏回來了,喲,還帶著媳婦呢。”
    被喊的顧老漢聞言,抬起頭看了眼,沒說話,低下頭繼續拔著地裏的草,似乎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兒子。
    自行車進了生產隊,東轉西轉了好一會,才在一座用土牆圍起來的院子外停了下來。
    自行車一停,林舒立馬下來,著急地跑去上茅房。
    孕婦三急多,她這也是切切實實地體感到了。
    顧鈞轉頭看到她去的方向,大概知道是去哪,收回視線掏出院門鑰匙,開了門就推著自行車進了院子。
    林舒從茅房出來,轉個彎,再多走幾步就是顧鈞的家了。
    院門沒關,她徑自進院子。
    這屋子是黃土壘的夯土房。
    加上堂屋和廚房,一共是四間房。
    院子大概有十來個平方,穿過院子就是堂屋。而堂屋左右各一間房,廚房則連著右邊的屋子。
    除了這幾間屋子,這個家裏既沒有廁所,也沒有洗澡的地方。
    原主一直都是在房間裏洗的。
    再說到這廁所,是生產隊的帶著大茅坑的旱廁,夜裏想上個茅房,她都要擔驚受怕,怕黑,怕鬼,更怕掉入糞坑。
    隻是想一想,她都犯惡心。所以這兩天一入夜,她連一滴水都不敢喝。
    林舒看了眼停在院子裏的自行車,洗了手後,就回了堂屋。
    進了堂屋,就見隔壁屋子還是鎖著的。
    這家就平時就原主一個人生活,顧鈞屋子上鎖,防誰,不言而喻。
    不過林舒有些納悶,外邊也沒看到顧鈞,也沒回屋,他這是去哪了?
    林舒搖了搖頭,也沒再細想,而是回了右邊的屋子。
    屋子家具簡單老舊,一張木板子床、一副桌椅。連個櫃子都沒有,原主的幾身衣服和冬天要蓋的被子,都是疊在床尾。
    這個屋子裏,沒有一丁點顧鈞的東西,所以她能確定,倆夫妻是分房睡的。
    這樣也好,現在的顧鈞對於她來說,僅限於從書裏了解的紙片人,還是個陌生人。要是今天就一個屋,她估計一宿都不用睡了。
    林舒覺著累,躺到了床上,望著屋頂發呆。
    這個家很窮,她更窮,連吃頓肉都成問題,也不知道這往後日子要怎麽樣才能繼續過下去。
    投機倒把,容易被抓,她也沒膽子做。
    要是這樣的話,隻能是幹農活過日子了。
    正在為生計發愁時,院子外傳來聲響。
    她從床上爬起,坐在床上,趴在窗口望向院子外。
    隻見剛剛沒了蹤影的顧鈞,挑了一擔子柴回來。
    透過窗戶,林舒看見顧鈞挑著擔子時要用力,是以短袖外的手臂繃起了肌肉,不是那種特別誇張的,而是恰到好處,流暢的肌肉。
    他這副模樣,瞧著就很是陽剛矯健。
    也不知道陰柔的小白臉明星看多了,林舒就多瞧了幾眼。
    顧鈞把柴放下後,又挑了兩個木桶出了門,不用猜也知道是去挑水了。
    林舒看著顧鈞眼裏有活,不禁感慨自己今天去黑市的舉動,去得及時,也去得對。
    挑水砍柴這些活,對於她這麽一個孕婦來說,還是太危險了。
    沒一會,顧鈞就挑兩桶水回來,來來回回挑了三次,才把水缸給挑滿了。
    顧鈞灌了一瓢水後,拿起蒲扇扇風,看了眼林舒睡的屋子。
    關於今日在黑市的事,他越想越不對味。
    放下大蒲扇,顧鈞朝著窗口道:“王雪,你出來,我要和你說個事。”
    王雪也就是原身的名字。
    林舒聽到窗外傳進來的聲音,隻得從床上爬起,把窗戶打開。
    窗戶一開,驀地和顧鈞對上了視線,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顧鈞很快反應了過來,麵無表情,聲音冷沉:“我不管你以前喜歡誰,但你現在既然和我結婚了,還有了孩子,你就得給我安分守己。”頓了一兩秒,扔下狠話:“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林舒也不怕他,可要想過得好點,就得表明態度。
    她再次解釋道:“我那會兒是拉錯人了,而且我都結婚了,亂搞男女關係,會被遊街的,我沒那個膽子。”
    早上拉錯人後,林舒就解釋過了一遍,他沒信。
    顯然,現在也沒信。
    顧鈞聽到了她的話,也不去深究其中真假,警告過後,就轉身走了。
    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林舒暗暗鬆了一口氣。
    總算是蒙混過關了。
    *
    顧鈞回屋歇了個晌。
    這些天,天天都幹粗活,就是鐵打的也受不了,趁著今天不用上班,就好好休息休息。
    下午太陽快下山時,顧鈞起了。
    他準備做晚飯,打開米缸一看,米缸裏已經隻剩下十來斤的米了,但這離分糧還得等一個月。
    顧鈞舀了小半碗的米,又從另一個缸裏抓了一把切丁的紅薯幹,和米放在一個碗裏,今晚熬紅薯粥喝。
    顧鈞端著糧食就去了廚房,洗米洗鍋。
    林舒聽著廚房傳出聲響,心想著顧鈞應該也做了她的份,也就在屋子裏等著。
    過了半個小時,屋子外頭傳來喊聲:“吃飯。”
    林舒眼神一亮。
    還真有她的份!
    林舒忙從床上坐起,隨意攏了攏頭發,用黑色橡皮繩束起,穿上布鞋就出了屋子。
    堂屋中就一張用竹子編成的桌子,和幾張破舊的木板凳子,非常的簡陋。
    這會兒顧鈞已經端著碗吃了起來,而吃的是紅薯粥。
    放在桌上的另一個海碗,裝了七分滿的紅薯粥,不稠也不稀。
    林舒很識時務,在顧鈞對麵坐了下來。
    隻是她端起碗時,對麵的人卻是抬起眼,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看得林舒莫名其妙。
    顧鈞收回了視線,三下兩下就把粥喝完了,然後拿著碗出屋子。
    粥喝到林舒口中還是燙的,她隻能邊吹邊喝,喝粥的同時,也不由不驚歎男人的耐燙程度。
    顧鈞在外洗碗,仔細想了想王雪反常的態度。
    她慣來心高氣傲,從來就不會和他一張桌子吃飯,今天也不知怎的回事,竟然和他同桌吃飯。
    難道是知道自己今天做得不對,所以心虛了?
    顧鈞剛把碗洗幹淨後,就聽到院門外處傳來叫喊聲。
    “顧鈞同誌。”
    顧鈞轉頭看去,就見齊傑站在院子外頭,也不進來。
    林舒也聽到了聲音,也從堂屋望出去,看到了來人,
    原來是男主。
    原小說男主的模樣,被描寫得斯文英俊,但現在乍一看,好像也沒有太多驚豔,還不如顧鈞長得好。
    顧鈞一看就是那種充滿野性的型男。
    顧鈞不知想到了什麽,轉頭看向堂屋,正好看到自己媳婦正失神地盯著齊傑,他的臉色頓時就黑了,警告似地咳了兩聲。
    林舒聽到咳嗽聲,立馬收回視線,繼續喝粥,好似無事發生。
    夫妻倆的眉眼官司,齊傑想忽視都難,臉色也有些尷尬。
    顧鈞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收回視線朝院門走去,走到了齊傑跟前,問:“什麽事?”
    齊傑低聲道:“聽說黑市被紅袖章給端了,今早不信邪的那些人都被抓了。”
    說著,他又道:“我聽望風的小孩說,給他們通風報信的的,是個穿著藍色小碎花衣服的孕婦。”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地朝著堂屋望去。
    看到堂屋裏的人穿著藍色小碎花的襯衫,齊傑率先收回視線
    齊傑把聲音壓得更低:“這些都與王知青對上了,而且王知青也是在第一時間告訴我們有紅袖章,要是沒猜錯,通風報信的就是王知青。”
    說到這件事,齊傑想起早間被拉手的事,總覺不自在。
    自從這王知青和顧鈞結婚後,總用哀怨的眼神看著自己,他這才明白王知青似乎是喜歡他的。
    在知道王知青的感情後,他就一直避嫌,沒承想今天王知青會拉了自個。
    “這件事,顧鈞同誌,你替我謝謝王知青。”到底是幫了自己,怎麽都要表明一下態度,隻是為了避嫌,萬萬是不能當麵說的。
    顧鈞“嗯”了一聲。
    見顧鈞態度冷淡,齊傑也沒自討沒趣,打了招呼就走了。
    顧鈞關上院門後,就捋起了袖子,在院子裏劈柴。
    林舒喝完了粥,看向院子裏劈柴的人,男人板著一張臉,用力地揮動斧頭,一下又一下,眼神格外的淩厲。
    她看得心驚膽戰,總覺得他想劈的不是柴,而是她。
    林舒拿著碗筷,小心翼翼地出了堂屋,正要舀水洗碗,劈柴的人忽然停下了動作。
    “今天你去那裏做什麽?”
    林舒心頭微微一跳,很快就平緩了過來,邊洗碗邊把早就想好的說辭托出:“我的口糧隻剩下兩斤的紅薯幹,我怕撐不到發糧,我就想著去黑市買些米。”
    “去的路上,看到了紅袖章都往一個地方去,我就提醒了一下,沒想到你們會在黑市。”
    因著背對著顧鈞,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相信她的說辭。
    顧鈞沉默了一會,才繼續道:“以後別去那個地方了。”
    林舒點頭應:“知道了。”
    洗完了碗,琢磨了一下,生怕這並不是反派被抓的關鍵點,所以她又開口囑咐:“你也少去些,這回要不是及時走了,你怕是也會被逮起來了,到時候你讓我和孩子孤兒寡母的,怎麽活?”
    聽到她的話,顧鈞臉上的表情更奇怪了。
    等林舒要回屋時,身後傳來顧鈞喊原主的名字:“王雪。”
    林舒腳步一頓,半轉身看向他。
    顧鈞用一種無法理解的眼神看向她,開口就問:“你是想要錢要票了?”
    林舒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
    在原主為數不多的記憶裏,王雪非常嫌棄顧鈞。
    覺得他粗俗,大字不識,配不上自己高中文憑的讀書人。
    平時兩個人都坐不到一張桌子去,可今天她這麽反常,還說出關心人的話,肯定會讓顧鈞覺得別有所圖。
    林舒很快就鎮定了,她現在確實是一粒米都沒有,也就順水推舟的說:“沒米了。”
    顧鈞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收回視線把砍好的柴火搬回了廚房,也不說會不會給她一點米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