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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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鈞晌午下工回去時,還是挺好奇王雪會做什麽。
可別是一鍋粥就把他給打發了。
出乎意料,顧鈞前腳邁進家裏就聞到了香味,接著就看見林舒從廚房裏端著菜出來。
林舒見著他,說:“剛做好飯,洗個手就能吃飯了。”
顧鈞失神了好一會,才去洗了手和臉,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才走進堂屋,眼前的一幕很陌生。
結婚半年來,第一次見見到她站在飯桌旁,麵上帶笑地等著他的。
他不記得有多久沒人這樣等過他吃飯了。
記憶中,這樣的畫麵,永遠停留在了十歲那年,那年他娘還沒生病。
顧鈞朝著飯桌走了過去,看了眼。
番茄炒蛋和炒通菜。還有兩碗飯,其中一碗堆成了小山,另一碗隻有七分滿。
林舒坐了下來,看向他:“坐呀。”
顧鈞回神,在堆滿飯的位置前坐了下來。
林舒見他坐下來,端起了飯。
她想了想,說:“魚刺多,吃著麻煩,我想著你中午幹活回來,肯定想吃完午飯好好休息,所以就先做了這些,等晚上再做魚。”
顧鈞“嗯”了一聲,似乎隻能填飽肚子,吃什麽,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顧鈞端起碗,夾了一筷子的番茄炒雞蛋進口嚐了嚐,嚐到味後,眼中露出了詫異。
出乎意料的合口味。
雞蛋炒得嫩,被帶酸的番茄汁浸泡,微酸,但很好吃,也很下飯。
顧鈞是真沒想到,這王雪手藝竟然還不錯。
就是那碟子的青菜,吃著都和自己用水煮的不同,完全沒有臭青味。
顧鈞吃完了碗裏的飯,雖然才五分飽,但知道鍋裏沒飯了,也就放下了碗。
他忽然問:“還有米嗎?”
林舒收拾著碗筷,應道:“還夠晚上吃。”
顧鈞問過後,也沒說旁的了。
吃過飯後,顧鈞就回去睡午覺了。
顧鈞躺在床上,手臂枕著腦袋,若有所思地望著房梁。
他想著今天中午的這頓飯。心說要是她能一直維持這樣,日子也不是不能過下去的。
顧鈞因著身體過於疲憊,琢磨一會就閉上眼休息了。
因為雙搶緊迫,所以中午休息時間隻有一個小時。
顧鈞隻睡了半個小時。
這一覺醒來,顧鈞覺得腰酸背痛。
他緩了一會,才坐在床上捏肩錘臂,過了一會才下床出屋子,準備去上工。
出了屋子,忽然想起了什麽,又轉身回了屋打開米缸,用舀米的竹筒多裝了半蠱米。
顧鈞複而拿著米出了屋子,走到對門敲了敲。
林舒也歇了個晌,聽見敲門聲,有些迷迷瞪瞪地就去開了門。
開門時,還搓了搓眼睛,聲音有些沒睡醒的迷糊:“怎麽了?”
顧鈞看到人那一瞬,立即轉開了視線,臉色頓時黑紅黑紅的。
“你下回出來,能不能好好穿衣服!”
林舒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
因為太熱了,所以她隻穿著老奶奶樣式的背心睡覺。
要不是沒有中褲,她都能穿個中褲睡覺。
林舒不覺得有什麽,但架不住七十年代鄉下保守,她隻好把門半闔,躲在門後邊隻露出個腦袋,問:“怎麽了?”
顧鈞餘光見她躲好了,才看向她,沒好氣地把半盅米遞了過去:“晚上多做點飯。”
林舒心道他中午難道沒吃飽嗎?
也是,他這麽大一個個頭,肯定吃得很多,一碗飯也不夠他吃的。
她伸手接了過來,還沒說話,男人好像避嫌一樣,立馬轉身就走了。
林舒:……
都快要當孩子爹了,還這麽純情?
林舒聳了聳肩,關上門,把米拿回了屋子裏。
她再次低頭瞧向自己的穿著。
要是有布的話,她還真想做兩身貼身的衣服,問題是她沒有。
這年代糧食要糧票,布也要布票,也就隻有很少一部分的生活用品是不要票的。
她就是不做衣服,但肚子裏的孩子總是要做的。
她算過了,這孩子出生時正好入冬,就算不出門,也肯定要有棉衣的。
布沒有,棉花也沒有,愁呀。
即便對孩子將要到來感到陌生,但既定的事實,她肯定得操心。
她得找時間和顧鈞商量商量,該怎麽弄點布料和棉花。
*
顧鈞下午去上工,問大滿:“你家有沒有多餘的米?”
大滿疑惑道:“鈞哥你家裏的米不夠吃了嗎?”
想了想,又道:“也是,那王知青不上工,鈞哥你還要多養一個人,肯定吃得快一點。”
顧鈞沒否認,與他道:“你要是有多餘的糧,就買二十斤給我,外邊買一毛三,我給你算一毛五一斤。”
大滿擺了擺手:“說什麽呢,鈞哥你要,我肯定是按一毛三給你,隻是我最多隻能勻十斤出來,多的就沒辦法了。”
琢磨了一下,又道:“要不我回我爹哪裏問問,看能不能再勻十斤出來。”
顧鈞點了點頭:“也行,謝謝了。”
還有二十來天才能發糧,二三十斤米,也隻能保證每天一斤米。
兩個人一天三頓,關鍵他吃得也多,一斤米還真不夠吃的。好在家中還有點粗糧,他胃糙,吃粗糧能頂餓就成。
大滿擺了擺手:“鈞哥你可別這麽客氣,你以前可沒少幫我,要不是鈞哥你幫我,我現在都搶不到宅基地建房子。”
生產隊有老賴,非說他占到他家的地。
問題是,還沒建房的時候不來,等下了地基就整天來找麻煩,鬧著要錢,大隊長即便調節了,他也不認賬。
顧鈞二話不說,直接找到了公社去,找了文件,也確定裏無賴家裏還有幾米地。
顧鈞確定地沒問題後,就找齊傑寫了舉報信,把人給舉報了。
那無賴被抓去蹲了七天,回來後就老實了。
顧鈞:“以前的事,總提做什麽。你晚點再給我送米,我下工後還不能回家,有事要做。”
大滿頓時好奇,問道:“咱們這一天天比生產隊的驢都累,一下工不在家歇著,鈞哥你要去幹啥?”
忽然想到了什麽,驚疑道:“該不是那王雪想著法子要折騰鈞哥你吧。”
顧鈞沒好氣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不是說過,雖然人確實不好,但那也是我媳婦,別當著我的麵說這些。”
想了想,又覺得這話不妥當,改口:“在外邊也別這麽碎嘴,像長舌婦。”
大滿:“……行行行,我不說了不說了。”
顧鈞訓了他後,才道:“想在家裏弄個茅房,還有個洗澡的地方。以前自己一個人生活,不管春夏秋冬都是在院子裏洗,現在家裏多了個人,還是得多注意。”
大滿張了口,想說還不是因為王雪那女人麽。但對上鈞哥那警告的眼神,選擇閉上了嘴。
“那用什麽來弄?”他問。
顧鈞道:“現在雙搶,也沒有太多時間,就先用砍竹子做。”
大滿一聽,都為他覺得累。
“現在雙搶都夠累的了,還要建房子,挖糞池,那鈞哥你得多累呀。”
兩人邊說邊走,很快就到了負責的稻田,顧鈞把拿上鐮刀下去,應:“習慣了。”
“再說咱們整個生產隊大家夥門,有哪個不累的?”
顧鈞彎下腰就開始割水稻。
大滿看著顧鈞幹活的背影,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別人是累,可人家幹活都是惜命的,鈞哥他卻是像拿命幹活一樣。
原本一個人就夠苦夠累的了,還想著以後討媳婦了,情況能好點,可沒成想,負擔反倒更重了。
忙活了一個下午,一到下工的點,顧鈞就把鐮刀還到倉庫去,順道借了鋸子和斧頭,以及鐵鍬。
*
林舒也不知道具體時間,看著天色差不多了才去做晚飯。
煮飯的間隙也去洗了菜,最後在走到養著魚的盆邊,看著盆裏遊來遊去的魚,一下犯了難。
她以前買魚都是商家殺好的,她一次都沒有殺過。
現在也沒別人可幫忙的,隻能是靠自己。
她回想了一下別人是怎麽殺魚的,然後依葫蘆畫瓢,伸手進盆抓魚。這魚滑不溜秋的,抓了好一會才抓到一條,然後狠狠使勁地往地上擲。
被甩到地上的魚,不僅沒死,還活蹦亂跳的跳到了她腳邊,嚇得她連忙躲到一邊去。
顧鈞拿著工具,拖著幾根竹子打開院門的時候,剛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
林舒剛躲開跳過來的魚,就對上了顧鈞的視線,她詫異道:“已經到了下工時間了?!”
這天色還挺早的呀。
顧鈞放下東西,道:“不早了。”
還想著一回來就能吃上飯,結果她連魚都還沒殺好。
林舒看向他帶回來竹子,還有鋸子鏟子工具,猜到是用來做什麽的,心下頓時一喜,心情也格外好了。
她道:“等我把魚殺了,很快就能吃上飯了。”
顧鈞二話不說就走了過來,把地上的魚撿了起來,再狠狠往地上一甩,魚啪地一下落地,抽搐了兩下後,就不動彈了。
林舒:……
得虧顧鈞是個嘴硬心軟的人,要是個家暴的,她的後果,她壓根就不敢多想。
顧鈞往盆裏又抓了一條魚往地上一扔,和上一條同樣的下場。
等他抓到第三條的時候,林舒忙道:“留一條明天吃。”
顧鈞也就止住動作,然後把地上那兩條不知被摔死了,還是被摔暈了的魚撿起,拿進了廚房。
林舒也跟著走了過去,就站在門口,看著他動作利落地給魚開膛破肚,把內髒和魚鰓給掏出來。
眼見他要把魚砍了,她忙阻止:“不用砍,留整條,隻在魚身上切個花刀就好。”
顧鈞疑惑看向她,似乎不知道什麽是花刀。
林舒解釋:“就是在魚身上切幾刀。”
顧鈞會意,繼而給兩條魚劃了幾刀。
他殺了魚,放下了刀就往她走了過來,眼神示意讓她讓開。
林舒連忙讓開。
顧鈞出去後,林舒就把薑片放魚嘴和魚肚裏塞,花刀的切口裏也塞了薑片,接著用兩根洗過的木棍把魚給串了起來,放到灶口烘。
這七十年代,油是稀罕物,這煎一次魚能把別人家一個星期的量給用完了。
生產隊每年每人就隻能分五斤花生油,而且還是十八歲以上的年紀才算。
要是工分多的,也能多分一點。
關於這個家裏的油,林舒瞅了一眼,還剩七八斤。
好像是因為顧鈞去年的工分有三千分以上,所以多分了五斤。
今年還有六個月,每個月就隻有一斤多點,還是得省著點用。
不能煎魚,她就想著烤一下。烤幹了水分,就更好做燜魚。
林舒烤著魚,外頭就傳來鋸子鋸物的聲音,她扭頭從門口往外望去。
這個角度剛好看到正在忙活的顧鈞。
他拿著鋸子在鋸竹子。
林舒看了一會就收回了視線,仔細烘烤手裏的魚。
等魚水分烤幹,她切了個青番茄放進鍋裏,再放了半碗水來燜。
等番茄燜爛成汁,她盛起來起放到一旁備用。
洗幹淨過,燒幹後才刷了一層油,再放魚到鍋裏簡單的煎一下。
煎過了魚,就把番茄汁倒了進去,順道放了適量鹽和兩個辣椒。
她蓋上蓋子,坐等收汁就行。
做著魚時,順道把青瓜給拍了。
隻有鹽和辣椒,簡單地拌一下,也是能吃的。
這拌好青瓜,魚也好了。
林舒把魚盛到了印著大公雞圖案的碟子裏,再撒上了蔥蒜。
因著沒有醬油,這魚的賣相著實不怎麽好。
最後林舒把中午剩下的通菜也炒了,一共是三個菜。
在這時代,兩個人三個菜,算是非常豐盛的了。
林舒炒完菜,端出廚房時,就看見顧鈞已經開始挖出水口了。
昨天才和他說茅房的事,今天就開始動工了,還真迅速。
林舒想到再過幾天就不用去生產隊裏的旱廁上廁所了,心情頓好,擺上笑臉,用中午時一樣的台詞,喊:“洗手,吃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