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車陣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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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封城,這座浸泡在鮮血中四個多月的孤城,依舊如同礁石般屹立在戰火硝煙中,城牆斑駁,血跡幹涸,仿佛在無聲訴說著堅守的艱辛。但今天,城頭守軍疲憊的臉上,卻浮現出久違的激動。
    因為他們看到,在遙遠的地平線上,一支龐大的軍隊正緩緩推進,旗幟鮮明,那白虎圖案在朝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如同希望的象征,向圍城的清軍側翼壓迫而來!
    馬蹄聲隱隱傳來,激起陣陣塵土,士兵們屏息凝神,心髒狂跳。向拯民,終於來了!他的身影雖遠,卻像一道閃電,撕裂了圍城的陰霾,帶給守軍一絲喘息的機會。
    鐵騎的傲慢與車陣的沉默
    清軍主帥多鐸,在接到斥候急報時,先是震驚,隨即湧起的竟是一股被輕視的惱怒。他的手指緊握馬鞭,骨節發白,眼神陰鷙。
    在他看來,華夏軍倚仗堅城火器尚可周旋,竟敢出城野戰,簡直是自尋死路!尤其是,他麾下還有一支縱橫天下、未逢敵手的王牌——三千滿八旗重裝騎兵!那鐵甲在日光下閃爍,馬匹高大威猛,騎兵們神情倨傲,仿佛天生就該主宰戰場。
    “好啊!向拯民終於舍得從他那烏龜殼裏出來了!”多鐸獰笑,翻身上馬,馬鞍發出沉悶的響聲,“傳令!巴牙喇營(護軍營)隨我出擊,先擊潰這支不知死活的援軍,再回頭踏平開封!”他的聲音冰冷而自信,仿佛勝利已在掌握。
    在他看來,隻要一個衝鋒,就能用鐵騎的洪流,將那些缺乏縱深的華夏步兵碾為齏粉。騎兵們齊聲呼應,號角聲撕裂空氣,戰意沸騰。
    華夏軍陣前,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新兵們看著遠方地平線上那逐漸清晰、如同移動城牆般的重甲騎兵,看著陽光下反射著冷光的層層鐵甲和高頭大馬,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來,手心滿是冷汗,雙腿微顫。即便是經曆過血戰的老兵,麵對這冷兵器時代的巔峰兵種,也感到本能的畏懼,喉嚨發幹,眼神中掠過一絲動搖。
    然而,他們的陣型卻異常奇特。並非傳統的密集方陣,而是一輛輛首尾相連、側板加厚的偏廂車組成的環形車陣。
    車輛之間用粗大的鐵鏈勾連,車板外側還鑲嵌了鐵皮,如同堅硬的龜殼,伸出的密密麻麻長槍在微風中輕輕晃動,寒光點點,宛如一個移動的、帶刺的堡壘。車陣內部,火槍兵、炮手、擲彈兵各就各位,眼神緊盯著前方,手心的汗水浸濕了武器握把,空氣中彌漫著硫磺和汗水的混合氣味。
    向拯民立馬於車陣中央一處稍高的指揮車上,神色平靜如水,目光如炬掃視戰場。這偏廂車陣,正是他針對清軍騎兵,結合曆史上戚繼光車營和歐洲大車陣的優點,精心設計的野戰利器。每一輛車的布置都經過反複推演,鏈條的鬆緊恰到好處。他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節奏,來對付騎兵的衝擊,讓時間成為盟友。
    覃勇作為前軍指揮,站在車陣最前沿,他能感受到身後新兵們的緊張,那沉重的呼吸聲如同鼓點敲打在心房。深吸一口氣,他怒吼道:“穩住!記住訓練!相信車陣!相信你們手裏的火槍和手榴彈!”聲音洪亮而堅定,穿透戰場的喧囂,給士兵們注入一絲勇氣。
    死亡的衝鋒與雷鳴的洗禮
    清軍重騎開始了衝鋒。起初是慢跑,如同蓄勢的潮水,馬匹的步伐沉穩,鐵甲碰撞聲叮當作響。
    緊接著,速度越來越快,大地劇烈震顫,那沉悶而統一的馬蹄聲如同滾雷般逼近,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髒上,足以讓意誌不堅者精神崩潰。
    騎兵們發出野性的嚎叫,馬刀高舉,鋒利的矛尖直指車陣,塵土飛揚中,他們化作一股黑色洪流,勢要將這單薄的障礙連同後麵的步兵一起撕碎!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五十步!
    車陣依舊沉默,隻有軍官們聲嘶力竭的“穩住”命令在風中回蕩,士兵們的手指緊扣扳機,汗水滑落眼角。
    一百步!
    “火炮!放!”向拯民冷靜下令,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隱藏在車陣後方預設炮位的數十門雪魄炮發出了怒吼!炮口噴出火光,震耳欲聾的巨響撕裂空氣,實心彈和霰彈如同死神鐮刀,狠狠掃入衝鋒的騎兵隊列中!
    彈丸呼嘯而過,擊中目標時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人仰馬翻,血肉橫飛,衝鋒的浪頭為之一滯。但清軍騎兵實在悍勇,後續部隊踏著同伴的屍體,速度幾乎不減,馬蹄踐踏著殘肢,揚起一片血霧。
    八十步!五十步!
    “火槍營!齊射!”命令如刀鋒般銳利。
    “砰!!!”
    車陣正麵瞬間被濃密的白色硝煙籠罩,密集的鉛彈如同暴雨般潑灑出去!如此近的距離,即便是重甲也難以完全防禦,鉛彈穿透鐵甲,發出金屬撕裂的刺耳聲響,衝在最前麵的清軍騎兵如同撞上一堵無形的牆壁,連人帶馬成片倒下,慘叫聲與馬嘶交織。
    然而,仍有最悍勇的巴牙喇精銳,憑借精湛的騎術和厚重的鎧甲,衝破火力網,狠狠撞上了偏廂車!
    “轟!”沉重的撞擊聲不絕於耳,有的戰馬被車陣伸出的長槍刺穿,鮮血噴濺;有的騎兵試圖憑借馬力掀翻車輛,但首尾相連、鐵索固定的車陣展現了驚人的穩定性,隻是劇烈晃動,鐵鏈繃緊如弓弦,並未散架。車板發出**,木屑飛濺。
    就在這最混亂、最膠著的時刻,車陣後方傳來一聲聲暴喝:
    “擲彈隊!投!”
    早已等候多時的擲彈兵們,奮力將點燃的手榴彈從車陣上方或者縫隙中投擲出去!引線嘶嘶燃燒,黑乎乎的鐵疙瘩劃著短促的弧線,落入了擠在車陣前、人馬擁擠不堪的清軍騎兵群中。
    “轟隆!!!”“轟!轟!轟!”
    刹那間,雷鳴般的爆炸聲連環響起!火光迸射,破片橫飛如雨,衝擊波席卷四方!戰馬受驚,淒厲嘶鳴,將背上的騎士甩落;
    厚重的鎧甲在爆炸衝擊波和高速破片麵前,顯得如此脆弱,甲片四散,血肉模糊!殘肢斷臂混合著甲胄碎片被拋向空中,原本氣勢如虹的重騎兵衝鋒隊伍,瞬間被籠罩在一片硝煙和死亡之中,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和血腥的惡臭!
    這前所未見的恐怖武器,徹底打懵了清軍。他們不怕刀砍箭射,甚至能硬頂著火槍衝鋒,但這從天而降、落地即炸、威力驚人的“鐵疙瘩”,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和承受能力!騎兵們驚恐地勒馬後退,眼神中充滿絕望,戰場陷入短暫的死寂。
    反擊的號角與潰敗的洪流
    衝鋒的勢頭被硬生生遏製,車陣前堆滿了人馬屍體和痛苦哀嚎的傷兵,鮮血染紅了大地,幸存的清軍騎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和恐慌。馬匹驚惶亂竄,騎士們不知所措,號令聲被淹沒在哀嚎中。
    就在此時,華夏軍車陣突然打開數個缺口!鐵鏈嘩啦作響,車板向兩側滑開,露出通道。
    “全軍!反擊!”向拯民長劍前指,聲音如雷霆炸響!
    覃勇一馬當先,率領著養精蓄銳已久的步兵,如同猛虎出閘,從車陣中洶湧殺出!他們挺著長槍,槍尖寒光閃爍,揮舞著刀盾,腳步沉重而迅捷,向著混亂不堪的清軍發起了迅猛的反衝擊!喊殺聲震天動地,士兵們的眼神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與此同時,車陣兩翼煙塵滾滾,預先埋伏的華夏軍騎兵也適時殺出,馬蹄踏地如雷,狠狠楔入清軍側翼!騎兵們揮舞馬刀,如同利刃切入黃油,清軍陣型瞬間瓦解。
    兵敗如山倒!
    親眼目睹了重騎兵慘狀、又被這雷霆反擊打懵的清軍,士氣徹底崩潰了。無論軍官如何嗬斥彈壓,都無法阻止這潰敗的洪流。
    士兵們丟盔棄甲,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瘋狂向後逃竄,丟下的旗幟被踐踏成泥。
    多鐸在親兵拚死護衛下,才勉強殺出重圍,回頭望去,隻見戰場上屍橫遍野,尤其是那車陣前方,層層疊疊的清軍重騎屍體,幾乎鋪滿了大地,鐵甲扭曲變形,鮮血匯成小溪,那場景,宛如地獄降臨人間。
    城頭上,巴勇看著城外這驚天逆轉,看著不可一世的清軍鐵騎在華夏軍的車陣和“驚雷”下灰飛煙滅,激動得渾身顫抖,他猛地抽出戰刀,指向城外潰逃的清軍,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開城門!追擊!別放跑了多鐸!”聲音穿透雲霄,喚醒守軍的鬥誌。
    憋屈了四個多月的開封守軍,如同決堤的洪水,從城門洶湧而出,加入了追擊的行列。腳步聲、喊殺聲、馬蹄聲匯成洪流,席卷戰場。
    這一戰,向拯民精心打造的車陣和手榴彈初試鋒芒,便震驚天下。
    不可一世的滿八旗重裝騎兵遭遇了建軍以來最慘重的損失,野戰無敵的神話被徹底打破。華夏軍不僅成功解了開封之圍,更在野戰中正麵擊潰了清軍主力,贏得了戰略上的絕對主動。
    夕陽西下,硝煙未散。戰場上,那沉默而堅固的偏廂車陣靜靜矗立,如同勝利的豐碑;
    那散落一地的清軍屍骸中扭曲的鐵甲,反射著餘暉;
    空氣中尚未散盡的硝煙和血腥,混合著泥土的芬芳,共同宣告了一個新時代的到來——屬於火器與鋼鐵意誌的時代,已經降臨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曆史在這一刻翻開了新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