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餘燼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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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炸的煙塵與能量亂流緩緩散去。
    庫區一片狼藉,地麵被腐蝕出巨大的坑洞,合金牆壁布滿裂痕,昂貴的儀器化作廢鐵。守衛們心有餘悸地看著爆炸中心。
    墨昭拄著短刀,單膝跪在離爆炸中心不遠的一片狼藉中,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識海撕裂般的劇痛。
    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襟,眉心的靛藍裂痕黯淡無光,仿佛隨時會熄滅。
    剛才那一擊“星軌碎空”,幾乎抽幹了她所有的力量,更嚴重透支了本就未愈的識海本源。
    一雙溫熱而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殷九嶷不知何時已通過傳送陣出現在她身邊,他褪去了平日的清冷疏離,眼中翻湧著濃烈的心疼與後怕,毫不猶豫地將精純溫和的星輝鬥氣渡入她體內,同時將一枚散發著清冽藥香的碧綠丹藥塞入她口中。
    “別說話,凝神調息!”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動作卻無比輕柔,仿佛捧著易碎的珍寶。
    墨昭虛弱地靠在他懷裏,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溫潤的力量迅速滋養著枯竭的經脈,稍稍平複了識海的翻騰。她看著爆炸中心那堆兀自冒著青煙、散發著濃烈汙染氣息的金屬血肉殘骸,緊繃的心弦終於鬆開一絲。贏了…暫時。
    然而,就在她心神稍懈的瞬間!
    嗤!
    一縷比發絲還細、近乎透明的幽藍霧氣,如同擁有生命般,從那堆殘骸最核心的、尚未完全冷卻的晶體碎片中悄然鑽出!它速度快如閃電,帶著一種極致的怨毒與貪婪,無視了空間的阻隔,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朝著墨昭眉心那道黯淡的裂痕,無聲無息地襲來!
    這縷霧氣,才是“源血之心”最核心、最純粹的那一絲邪魔本源意識!它舍棄了所有載體,隻為完成最後的、也是最致命的侵蝕與奪舍!
    “小心!”殷九嶷臉色劇變!他的反應已是極快,周身星輝爆發試圖阻擋,但那霧氣太過詭異迅捷,且目標明確,直指墨昭防禦最薄弱之處!
    墨昭也感覺到了那近在咫尺的冰冷惡意,識海警兆瘋狂尖鳴!
    但身體和精神的透支讓她根本無力躲避或防禦!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死亡之線射向自己的眉心!
    千鈞一發!
    嗡!
    墨昭懷中,那枚一直溫熱的同心螭玉扣,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柔和卻堅韌的靛藍光暈!光暈瞬間擴散,在她眉心前形成一道薄如蟬翼、卻流轉著古老玄奧守護符文的——同心螭魂壁!
    噗!
    那縷邪魔本源霧氣狠狠撞在魂壁之上!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冰水!
    刺耳的消融聲伴隨著邪魔意識不甘的尖嘯響起!
    魂壁劇烈震蕩,光芒急速黯淡,但終究是擋住了這致命一擊!霧氣被魂壁的力量灼燒、淨化,發出滋滋的聲響,最終不甘地消散於無形!
    魂壁也隨之破碎,化作點點星輝融入墨昭體內。同心螭玉扣的光芒徹底黯淡下去,溫熱的觸感消失,變得冰冷一片。
    危機解除!但代價巨大!玉扣內儲存的守護之力,為擋下這最後一擊,徹底耗盡!
    墨昭脫力地靠在殷九嶷懷中,看著那枚變得冰冷的玉扣,心中湧起劫後餘生的慶幸與一絲莫名的酸澀。殷九嶷緊緊擁著她,感受到玉扣力量的耗盡,眼中翻湧著冰冷的戾氣與深沉的後怕。
    “清理現場!最高級別汙染隔離!所有殘骸封入‘鎮魔箱’,用最高濃度‘淨世炎符’鎮壓!徹查銅雀台舊址!”殷九嶷對著趕來的司徒錚等人厲聲下令,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殺意。
    “是!”司徒錚看著一片狼藉的庫區和少主懷中虛弱的墨昭,臉色凝重無比。
    殷九嶷不再多言,打橫抱起已近乎昏迷的墨昭,身影一閃,直接啟動了返回攬星閣的傳送陣。
    星樞空間內,光影流轉。
    殷九嶷小心翼翼地將墨昭放在柔軟的狐絨軟榻上,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他坐在榻邊,看著墨昭蒼白如雪的臉頰和眉心那道因過度透支而顯得更加刺眼的靛藍裂痕,指腹帶著無盡的憐惜,極其輕柔地拂過。
    墨昭虛弱地睜開眼,對上他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飾的心疼與自責。
    “玉扣…”她聲音微弱。
    “無妨。”殷九嶷打斷她,握緊她微涼的手,聲音低沉而堅定,“守護之力耗盡了,再蓄便是。你的命,比什麽都重要。”他俯下身,溫涼的唇再次印在她眉心那道裂痕上,這一次,不再是輕吻,而是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傳遞溫養魂力的儀式。“睡吧,昭兒。有我在,無人可傷你分毫。”
    精純溫和的金烏本源魂力,混合著他深沉的情意,如同暖流般緩緩注入墨昭枯竭的識海,撫平著撕裂的痛楚。同心螭玉扣雖然冰冷,但心口的灼熱與眉心的溫軟,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
    窗外,天啟城的夜空依舊深沉。工造司的餘燼未冷,邪魔的嘶嚎仿佛還在風中殘留。但在這片由星樞守護的靜謐空間內,唯有兩人交握的雙手和無聲流淌的守護,成為這血色長夜中最溫暖的港灣。然而,那縷被淨化的邪魔本源深處,一絲關於“玄螭本源”與“源質核心”的貪婪執念,卻如同最頑固的種子,悄然沉入了未知的黑暗。
    攬星閣頂層的星樞空間,此刻不再流淌冰冷的數據星河,而是被一種近乎聖潔的靜謐籠罩。
    穹頂晶壁上奔湧的符文光流被刻意調暗,隻餘下柔和如月華般的靛藍微光,溫柔地灑落在中央的狐絨軟榻上。
    墨昭沉睡著。
    眉心那道因透支“星軌碎空”而灼痛欲裂的靛藍裂痕,在殷九嶷持續不斷的、精純溫和的金烏本源魂力溫養下,已不再猙獰地搏動,顏色也由刺目的亮藍轉為深邃的幽藍,如同沉靜的深海,內裏蘊藏著緩慢修複的生機。她蒼白的臉頰恢複了一絲血色,呼吸均勻而悠長,長睫在眼下投下安靜的陰影,褪去了戰場上的淩厲與權謀中的沉凝,顯露出一種難得的、近乎脆弱的恬靜。
    殷九嶷端坐於榻邊,墨發未束,幾縷碎發垂落額角,更襯得側臉線條清冷如削。他一手始終輕柔地握著墨昭微涼的手,另一手的指腹則虛懸在她眉心上方寸許,精純的魂力如同涓涓暖流,源源不斷地透過那幽藍的裂痕,滋養著她枯竭受損的識海本源。這個姿勢,他已維持了整整三天三夜。
    星樞空間內無日月,唯有穹頂光流緩慢的明滅昭示著時間的流逝。
    司徒錚如同最沉默的影子,侍立在空間的邊緣,將外界的一切紛擾隔絕。工造司的善後、贏府的徹查、薑家因商業崩潰引發的連鎖動蕩、元老院對新政細則的扯皮…所有需要決策的卷宗都被他分類整理,隻有最緊要的,才會以最簡略的符文光影投射到殷九嶷視線可及的角落,由他目光掃過,便算是批閱。他的全部心神,都係於榻上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