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叫我小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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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佳媛沒繼續坐在樹下,而是回房間了。
    再不走,秋天就要給她送貼紙來了,潦草小狗貼紙可愛是可愛,但她現在還要仔細想想怎麽才能把自己操作成裴馨兒小姨的女兒。
    細節性的問題很多,要一樣一樣解決。
    她需要安靜,能獨處,不被打擾的環境。
    可惜計劃沒有變化快,回房間躺床上之後還沒等她想,人就先睡著了,實在是午後陽光太舒服,明明這樣明亮,透過玻璃照進房間卻一點都不曬。
    窗戶開著,有微風吹拂,涼爽舒適。
    好適合午睡呀!
    裴佳媛騎著被子,也顧不得被子粗糙起球,磨得嬌嫩臉頰有些不適,很快香甜入睡。
    烏黑秀發散在床單上,露出雪白側臉和纖細脖頸,素著一張臉,清純脫俗。
    同一時刻,首爾vibe總部大廈
    白振浩昨天睡得很晚,轉眼又到了斯利高校服競標季,vibe已經連著好幾年輸給素俐了,父親一直很惱火,這次下了死命令,讓設計師徹底顛覆從前的設計,一定要狠狠抓人眼球。
    公司上下一心,全都鉚足了勁,非要打敗素俐不可。
    樣衣是昨天晚上做好的,父親連夜召集股東,理事,社長到家中開會,投票表決這款校服能否代表vibe在斯利高夏季競標中出戰。
    大家商量了多久,白振浩就陪了多久,淩晨四點才眯了一會兒,又被父親叫起來晨跑。
    他感覺自己快要猝死了。
    大企業沒有午休文化,上班族們吃完午飯刷個牙就得回到工位上繼續對著電腦工作了,再愜意點無非就是上天台抽根煙,或者喝一杯多加冰的冰美式。
    員工們工作時,白振浩在辦公室裏實在是撐不住了,眼皮沉得厲害,他起身把百葉窗一拉,隔絕外麵視線,打算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
    眼睛合上之前,他還在心裏告訴自己,就隻睡一小會兒。
    午後光影被百葉窗葉片切割成一條一條的,落在白振浩冷俊白皙的臉頰上。
    他眼睛輕輕闔著,睫毛很長。
    顯而易見,他眼睛很漂亮,但一定很少有人能觀察到他睫毛竟然這麽長,因為他太冷了,平時一副生人勿近,少年老成的模樣,誰敢接近。
    他睫毛輕輕顫抖,證明睡得並不安穩。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白振浩在做夢。夢見自己躺在地上,有遮擋的簾子,有全身鏡,他手腳都很痛,被束縛。
    除了他還有一個女生。
    白振浩能清晰感受自己身體裏的兩種情緒,一種是憤怒,異常的憤怒,想咬她一口,讓她滾。
    另一種是愉悅。
    恰恰因為有愉悅的情緒存在,白振浩才更加憤怒,覺得自己瘋了,他透過鏡子能看見自己的眼睛。
    眼神裏透著迷戀,興奮,不顧一切的瘋狂,像徹底撕破循規蹈矩的假象把內心的怪獸給放出來了。
    怎麽會呢!白振浩太憤怒了,怒火灼燒洶湧,若是有人敢這樣對待他,他一定會殺了那個人的,絕不會是這樣。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夢,所以兩種完全相悖的情緒,讓他覺得割裂詭異。
    他抬手抓住女生。
    白振浩本意是想將她一把掀開,可手搭在她腰上就變了。
    他快恨死自己了,西八,他怎麽能這麽賤,這麽沒有羞恥心啊。
    瘋了,他現在到底在幹嘛?
    白振浩迫切想要知道眼前女生到底是誰,他試圖把她推開,看清她的臉,可是做不到。
    他總是被愉悅控製,甚至連憤怒羞惱的情緒都逐漸減弱。
    看清她背後有顆小痣。
    夢是斷斷續續的,場景變化也毫無根據,但地點主題大差不差,都是在類似於試衣間的地方。
    白振浩猛地驚醒,後脖頸的絨毛甚至都豎起來。
    他微微垂眸,瞥了一眼,臉色變得十分冰冷難看,耳朵紅得快滴出血,臉頰也透著火燒火燎的粉色。
    白振浩眉心擰緊,一言不發,空氣似乎都變得冷寂。
    這可是在公司,他去哪裏找換洗衣物?
    一般做夢醒來都不會記得太清晰,可偏偏剛剛的夢他記得一清二楚。
    她背後有顆小痣。
    白振浩不願再回憶,可觸感一直在提醒他。
    他隻能冷著臉給男助理撥打內線電話,讓他盡快去買一整套衣服回來。
    助理跟他確認:“少爺,一整套包括西裝,襯衫,領帶,袖扣,西褲,皮鞋,襪子,還有什麽遺漏的嗎?”
    白振浩握緊電話,臉色冷冽,難以啟齒,他就是不想直白說出那兩個字,這才委婉地說讓助理買一整套,誰知他沒有領會。
    白振浩不想再耽誤,語速又快又含糊:“再買條貼身穿的。”
    助理聽清了,再次詢問:“少爺,您的尺寸是……?”
    這種東西肯定要問清楚呀,否則買回來不合適,遭殃的還是打工人。
    白振浩幾乎是咬牙切齒:“你看著辦。”
    助理頭疼,算了每個尺碼都買一下吧。
    白振浩午睡了一個小時,裴佳媛也差不多,醒來之後神清氣爽,身上暖融融的。
    好了,現在該幹正事兒了。
    第一步,通過反複讀取第二個檔位,從白振浩那裏獲取足夠多的關於裴馨兒小姨的信息。
    白振浩經不住她磨,畢竟她是真磨人。
    隻是裴佳媛精力有限,所以隻能反複讀取第二個檔位,累了就讀第一個檔位返回綠芽保育院休息,然後再來。
    她反複了三次,基本把裴馨兒小姨的信息都從白振浩嘴裏套出來了。
    當然,也僅限於他知道的,畢竟他也是從他母親那裏聽來的,不是特別全麵,但這裏麵有著極為重要的信息,也是決定著她這次裝富家女能否成功的關鍵。
    裴馨兒小姨叫裴靜雅,在美國留學時和男友相知相識自由戀愛,畢業回國後,家族要求她聯姻,她堅決不從,在家裏的幹涉下兩人分手,她和家裏鬧翻,再後來就定居美國,在當地找了個韓裔結婚,生了一個女兒。
    重要信息就是這裏麵有個bug,為何裴靜雅和家裏鬧翻後卻沒有跟相愛的男友在一起?
    因為男友並不是真愛,是偽裝很深的鳳凰男,在確認她是真的和家裏鬧翻了,不再有利用價值後就露出真麵目拋棄了她。
    她之前為了威脅家裏同意她和男友在一起,甚至犯傻,打算未婚先孕,和家族對抗,可當時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了,是和家裏鬧翻,識破男友真麵目之後才知道的。
    出國前,是白振浩母親林秀珠找的醫生為她做的流產手術。
    這事當然不是林秀珠主動告訴白振浩的,而是白振浩兒時在相冊裏發現了一張B超影像照片,他問林秀珠這是不是他沒出生前留作紀念的?
    林秀珠這才惆悵地解釋了兩句,也是因為那時他小,她才會無所顧忌的傾訴,因為覺得白振浩是小孩,不會記得,也聽不懂,可偏偏他記憶力驚人,從母親這些年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早已經拚湊出事情的真相。
    裴靜雅剛出國第一年兩人還有聯係,年末她給林秀珠寄了明信片,裏麵夾著一張B超影像單,上麵是她親筆字:“秀珠,我的女兒終於又回來了。”
    林秀珠心中酸澀,隻希望她能過得好。
    第二年年初,林秀珠也懷孕了,發郵件告訴裴靜雅,她就沒再回複過了,再那之後她單方麵和國內這邊所有人都切斷了聯係。
    雖然裴靜雅不再回複,但林秀珠還是斷斷續續給她發了三年的郵件,分享自己的生活。
    [靜雅,我已經給孩子起好名字了,叫振浩,白振浩。]
    [我親自設計的青山藝術館明天就要剪彩了,你什麽時候回國來看看呢?你記得嗎,少女時期你說要當畫家,我說那我把你的畫都買下來。快回國吧,我的大藝術家,我很想你。]
    [靜雅,今天有人開玩笑說讓她女兒和振浩結娃娃親,長大了就訂婚,我沒答應,我隻想和你做親家。馬上聖誕節啦,我們公主快過生日了吧,好可惜,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要不然我這個做姨姨的給她起個小名吧。小梨怎麽樣,你最愛吃梨了。]
    [我不管了,你不回複我就當你默認了,小梨小梨,如果小梨會說話了,你一定要教她念秀珠姨姨。]
    [我畫了一幅畫,是為了你畫的,就展出在我的藝術館裏,我不會告訴你畫了什麽的,等你回來親自看。]
    這都是林秀珠讓白振浩幫忙清理郵箱時,他看到的。
    裴佳媛從現在開始訓練自己多了個小名,小梨。最起碼別人喊小梨時,她要回頭,否則就露餡了。
    她首先要取得信任的人不是裴馨兒,而是林秀珠,她要讓林秀珠相信她就是裴靜雅的女兒,再自然而然地把她介紹給裴家人,說靜雅的女兒回國來了。
    林秀珠認定過的身份,其他人就不會再深究,畢竟早些年沒有人比她和裴靜雅聯係的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