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內，隨著一名藥王穀執事弟子推開通往考核場地的大門，氣氛陡然肅穆起來。等候的修士們紛紛起身，按照木牌號碼順序，依次進入。
    蝦仁的號碼在中間靠後，他與洛青霜對視一眼，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便隨著人流步入考核場。
    場內比想象中更為寬闊，如同一個巨大的講堂。前方是一座高台，台上端坐著三位氣息淵深的老者，居中者身著四葉丹師袍，赫然是一位金丹後期的四階丹師！左右兩位則是三葉丹師袍，亦有金丹中期修為。這陣仗，顯示出藥王穀對考核的重視。
    台下整齊擺放著數十張玉質案幾，每張案幾上都放置著三樣物品：一個玉碟，盛放著一種曬幹的靈藥；一塊被封在透明晶石中的靈礦；以及一小瓶密封的丹藥粉末。
    “第一關，辨藥！”台上那位四階丹師，名為玄木真人，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爾等案上，各有‘枯血藤’一段，‘沉脈石’一塊，‘化金丹’藥粉少許。限時一炷香，以玉簡刻錄其藥性、年份、特性，以及可能入丹之方。開始！”
    話音剛落，一旁香爐中一炷細香被點燃，青煙嫋嫋。
    大部分考生立刻拿起玉碟中的枯血藤，或仔細觀察紋理，或湊近嗅聞氣味，或小心地刮下一點粉末品嚐，然後凝神開始在玉簡中刻錄。那沉脈石和化金丹藥粉，更是需要以神識仔細探查，方能判斷其蘊含的靈性及成分。
    蝦仁卻不慌不忙。他先是掃了一眼三樣物品，然後閉上雙眼，神識如同無形的觸手，緩緩探出。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分別探查，而是將神識同時籠罩住三樣物品！在混沌神識的感知下，萬物回歸其最本源的“氣”與“理”。
    那枯血藤，在他感知中，不再是一段幹枯的藤蔓，而是一團蘊含著“枯萎”、“凝血”、“陰寒”等多種特性的能量聚合體，其內部結構、年份沉澱的痕跡，如同掌上觀紋，清晰無比。他甚至能“看”到它生長環境中殘留的一絲極淡的“地陰煞氣”痕跡。
    那沉脈石，則是一團厚重、沉凝、偏向土金屬性的靈氣結晶，內部有細微的脈絡，蘊含著鎮壓氣血、穩固經脈的效能，但其核心處，卻有一絲極其隱晦的“石化”特性，若處理不當，入丹反而有害。
    而那化金丹藥粉最為複雜，乃是數十種不同屬性的藥力融合、反應後的殘留。在混沌神識的剖析下，這些藥力如同被拆解的零件，主藥、輔藥、君臣佐使……甚至煉製時火候的細微差別，都隱隱浮現出來。
    “枯血藤，生於極陰之地，年份一百七十三載，內含一縷地陰煞氣，主材可用於煉製‘血煞丹’、‘陰凝丹’，若輔以‘烈陽草’中和，亦可入‘陰陽調和類’丹藥，劑量需慎……”
    “沉脈石，內核蘊‘石髓毒’，需以丹火煆燒三個時辰，逼出石毒，方可用於煉製‘鎮脈丹’、‘固元丹’……”
    “化金丹，主藥為三百年份金苓果、輔以七星草、玉髓芝……煉製時乙木之火過旺，導致藥性略帶焦躁，品質中下……”
    蝦仁心念電轉，將這些信息迅速刻錄入玉簡。他的方法迥異於常人，速度卻快得驚人，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已完成。
    他放下玉簡，目光平靜地看向前方。這般舉動，在那些還在苦苦辨析、額頭見汗的考生中，顯得格外突兀。
    高台上，那位四階丹師玄木真人原本微閉的雙目驟然睜開，閃過一絲驚異。他身為四階丹師，神識強大，自然能感覺到蝦仁剛才那籠罩三物、渾然一體的探查方式，以及那遠超常人的探查速度與精準度。
    “此子……神識有古怪。”他心中暗道，對蝦仁留了心。
    而坐在玄木真人右側的那位三階丹師，目光與台下角落裏的司徒明隱晦地交流了一下，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此人姓孫，與百草郡司徒家素有往來，受了司徒明請托，要在考核中給蝦仁使點絆子。
    很快，一炷香時間到。所有考生停筆，玉簡被執事弟子收走，呈上高台。
    三位丹師開始快速瀏覽。大部分答案中規中矩，偶有亮眼之處，也會微微頷首。
    當玄木真人看到蝦仁的玉簡時，眼中精光一閃。答案不僅完全正確，更是將枯血藤隱含的地陰煞氣、沉脈石的石髓毒、乃至化金丹煉製時的火候瑕疵都點了出來，其見解之精微，遠超同儕，甚至一些細節，連他都要仔細回想才能確認。
    “此子於藥性辨析一道，天賦異稟！”玄木真人忍不住讚歎出聲。
    旁邊的孫姓丹師聞言，心中一驚，接過玉簡一看，臉色微變。他沒想到這帶傷的小子竟有如此本事。他眼珠一轉，起身拱手道：“玄木師叔，此子答案雖看似完美，但其中提到沉脈石內核有‘石髓毒’，此事頗為罕見，典籍記載亦模糊。晚輩恐其是信口胡謅，為考核公正，不妨當場驗證一番？”
    他這話看似秉公執法，實則是想借機否定蝦仁的成績，至少也要讓他當眾出醜。
    玄木真人微微皺眉，他自然看出孫丹師有些針對之意，但對方所言也在理。他沉吟片刻，看向蝦仁：“這位小友，孫丹師所言，你可同意當場驗證？”
    一時間，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蝦仁身上。
    司徒明在台下露出得意的冷笑。
    蝦仁麵色不變，從容起身，拱手道：“晚輩同意。不過，驗證之法，無需損壞石料，晚輩可指於諸位前輩看。”
    說罷，他再次釋放出神識，精準地鎖定案幾上那塊沉脈石內部某一點，同時，他暗中引動了一絲死亡碎片的氣息——並非攻擊，而是以其對“生機寂滅”、“物質衰敗”的敏銳感知，如同探針般，輕輕觸碰那一點。
    在外人看來，蝦仁隻是目光凝視著沉脈石。
    但在三位金丹丹師強大的神識感知下，卻能清晰地“看到”，在蝦仁神識所指之處，那沉脈石內部原本渾然一體的土金靈氣中，的確隱隱滲透出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腐朽、僵化意味的異種氣息！正是石髓毒的特征！
    “果然有！”玄木真人撫掌輕歎，看向蝦仁的目光充滿了欣賞，“小友神識之敏銳，老夫佩服！”
    另外兩位丹師，包括那孫姓丹師，也再無話可說，事實勝於雄辯。
    孫姓丹師臉色一陣青白，悻悻坐下。
    司徒明臉上的笑容僵住，變得難看無比。
    第一關，蝦仁以無可爭議的、甚至堪稱驚豔的表現，輕鬆通過。並且，他引起了主考官玄木真人的注意。
    蝦仁平靜地坐回位置，對周遭或羨慕、或嫉妒、或驚訝的目光視若無睹。他知道，這隻是開始，司徒明和那孫姓丹師，絕不會就此罷休。
    接下來的“控火”與潛在的“煉丹”考核，才是真正的挑戰。但他無所畏懼，混沌之道，包容萬物，駕馭萬力，豈會懼這區區丹道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