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陳溪年來到食堂，已經看到大山貓坐在那裏盯著小貓們吃飯不許打鬧了。
    陳溪年拿著飯盒坐到大山貓身邊，好奇的問道：“祖貓奶奶，我們廟可以幫人求財運嗎？還有求平安求姻緣等等。”
    大山貓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道：“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我是山貓，你見過哪隻山貓會這個的？”
    陳溪年默然，她又不認識別的山貓。
    大山貓想起來什麽，問她道：“又有人類許願求財了？”
    見陳溪年點頭，大山貓有些煩惱的抬爪蹬了蹬耳朵，然後重重的歎了口氣。
    現在上山許願的人越來越多許願要發大財的了，讓大山貓聽得都有些焦慮了。
    畢竟她不會，肯定有別的小神小仙小精怪會，到時候信仰就被別家搶走了。
    這個時代，做什麽行業都不容易。
    哪裏的小神小仙小精怪會招財，按照現在這個互聯網發達程度，肯定很快就傳出去了。
    李小虎壓了壓貓耳朵，貓臉凝重。
    果然，就是大環境不好，貓貓神也不好做。
    能力短板的貓貓神開始甩鍋給大環境。
    見她雇傭的唯一人類還在看著她，李小虎抬了抬下巴，鎮定的道：“你放心，沒什麽大不了的，等奶奶出去招幾個會招財的，到時候我們廟裏也就有這個業務了。”
    陳溪年震驚：“這也可以招聘啊？”
    李小虎理所當然的道：“怎麽不能招聘啦，這年頭，找工作多不容易啊，肯定有願意過來幹活的。”
    李小虎得意的動了動貓耳朵：“我比他們強多了，我好歹有個小廟，是當地官府承認過得，是正經當地神，許多小妖小仙都沒這些，他們想要別說吃香火了，連賺錢都不容易，我大爪一揮，肯定有不少響應的。”
    大山貓已經開始眯眼盤算自己有多少家底，能雇多少個來了。
    陳溪年想了想，問道：“祖貓奶奶，我們廟求財不成，求姻緣也不成，那我們的主營業務是什麽啊？”
    大山貓聽了，頓時端正坐直，整隻貓驕傲的道：“是保平安。”
    李小虎貓耳朵一動一動：“我打架最厲害，當初我死了之後，當地百姓都刻我的雕像鎮宅的。”
    像是想到什麽，李小虎又道：“雖然當年我們都死了，但是我們算是打贏了的，我大貓一貓敵百，擋在最前麵，頗有山神娘娘當年的風姿，那些敵軍們嚇破了膽，雖有後援，但竟然不敢再來犯，我們村鎮安全了。”
    說著，大山貓還跳下桌子，給她比劃了兩下：“就這樣，我一爪下去，橫掃敵軍，再一爪下去，鮮血如瀑。刺啦——嘩啦！”甚至還自己給自己配音。
    其他小貓們都不吃飯了，仰頭看向大山貓，貓眼裏全是亮晶晶的崇拜。
    不論聽多少次，小貓們還是喜歡聽祖貓奶奶當年的故事。
    祖貓奶奶真的超級厲害。
    陳溪年也認真聽著，看著大山貓自豪的演示的樣子，幾乎能想象出當年的畫麵。
    這隻山貓絲毫不覺得自己戰死是什麽遺憾的事。
    陳溪年聽著聽著，又提問道：“我看偏殿上供著的是人形雕像，那是你當年變成人形之後下山的樣子嗎？”
    大山貓歪了歪腦袋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不過我變成人形的時候不多，也就那一次下山打仗才變得，手裏拿著的刀還是山神娘娘的……不過還是變成貓比較順爪，後來我們又變成原型去打了。”
    她當年學藝不精，以為有大把的時光玩耍，即使山神娘娘有一手好刀法，她也隻學了點皮毛，她打不過那麽多人，最後隻能變成大貓，去撕咬，去爪爪到肉的搏鬥。
    沒有誰教的法術能讓幾隻小妖怪阻擋那麽多兵馬，他們使出法術，最後還是要上前廝殺。
    不打她們的鎮子就沒了，她家的山，鎮上山上那麽多生靈都要沒了。
    這裏富裕，那群嘴裏嗚哩哇啦的外族人要來這裏殺人搶掠，作為他們的戰果。
    所以，哪怕刀法不熟練，哪怕隻是一群小妖，他們退一步也不行。
    退一步，就什麽都沒了。
    她本就是好鬥的，為了自己老家戰死了，她當然是好樣的。
    大山貓抖了抖耳朵，美滋滋的道：“我相當厲害的。”
    陳溪年眉眼彎彎的順著誇讚道：“對，我們祖貓奶奶超厲害。”
    陳溪年在其他殿看到過一些雕像，有一頭猛虎一頭狼。她查過曾經的村誌，其中對山貓奶奶的描寫是“刀槍不入，凶猛無匹，另有猛虎山狼輔佐，勢不可擋……”祖貓奶奶把她的小夥伴們一同安置在了這裏，她是老大，大家像是活著的時候一般按順序排位。
    隻不過這裏隻有祖貓奶奶在……？對啊，怎麽隻有祖貓奶奶在，按理說都封神的話其他的靈魂也該在啊。
    陳溪年問出口，就見李小虎皺皺鼻子鬱悶道：“都投胎去了，他們不想守著廟每天飄在空中，就都走了。”
    李小虎在桌子上壓低身子磨了磨爪，貓耳朵都壓平了。
    即使是被封了個小神，到底死的時候是被打死的，大家都是小妖怪，沒什麽能力，隻剩下靈魂之後靈魂也相當的單薄，不知道要修複多少年才能恢複，他們什麽好吃的也吃不到隻能吃香火吃貢果，時間久了，香火也都沒了，他們飄飄蕩蕩覺得生活索然無味，就投胎去了，隻剩下山貓守在山上。
    她期待著不知道哪一天，會不會山神娘娘再回來，會不會再遇到舊友，
    當然不回來也沒關係，遇不到舊友也沒關係，她隻是希望等大家回來，一看山貓還是山貓，一點都沒變。
    到時候她就可以跳到供桌上，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你看你們當初選投胎，我就沒選，我還是這麽威武。”換來二虎和黑狼羨慕的目光。
    山神娘娘也會摸摸她的頭，誇她真是隻最好的貓了，到那時她一定一定好好跟著山神娘娘，給她攢功德，給她攢信仰，一定不讓娘娘再次消散。
    李小虎這樣想著，貓眸中滿是堅定。
    陳溪年坐在一旁，想著這幾百年竟然都是李小虎自己一隻貓守在這裏，頓時感覺心裏有些難過，她看向大山貓，剛想說點安慰的話，突然想到什麽，
    既然大山貓可以是靈魂狀態，那是不是其他的生靈也可以是靈魂狀態，那豈不是這個世界真的有鬼？
    陳溪年倒吸一口氣，這麽可怕的嗎？
    大山貓剛抬頭，就被人類抓住問這個世界有沒有鬼這種事。
    大山貓思考了一下該怎麽說：“如果靈魂狀態算的話，那也算是有的吧。”眼見著眼前這個人類麵露驚恐，大山貓又補充道：“但實際上不論是人還是其他的生靈在死後靈魂都很脆弱，根本做不了什麽，隻能投胎。能留下魂魄的都是強者。”大山貓還暗暗的誇了一下自己。
    大山貓：“有些死的不甘心的，可能會遺留下一些殘魂，會影響生活在那裏的生靈，現在大部分隻會影響到人了。這時候，就可以讓人類來我們祖貓奶奶廟求平安。”
    大山貓豎著毛茸茸的短貓尾巴：“我可以保佑他們家宅平安，還可以驅散殘魂，要是有冥頑不靈的，我就這樣——”
    大山貓抬起爪，學著短視頻裏的樣子，大聲道：“以雷霆擊碎黑暗——”
    陳溪年努力忍住笑。
    到底是誰，給貓買了手機還下載了小視頻軟件，簡直是毒害老年貓。
    不過說到現在，陳溪年總算懂了祖貓奶奶廟的是負責哪一塊的了。除了找貓找狗維護貓貓社會秩序以外，還可以鎮宅辟邪，是相當厲害的大山貓。
    見陳溪年不說話，大山貓還以為這個人類被嚇到了，大山貓立著尖尖的貓耳朵，認真道：
    “對了，我還有當初雕像的小樣，你要是喜歡我送你一個，可以鎮宅。”
    大山貓想到人類好像都很喜歡這個，尤其是年輕人類，她回到自己的神像後麵翻箱倒櫃，沒一會就拖著個木盒子出來。
    陳溪年在大山貓鼓勵的目光中打開了盒子，發出一聲驚歎：“這也太……太精致了吧。”
    盒子裏是一組玉擺件，其中山貓是頭一個，後麵還有狼、老虎、狐狸，每一隻看上去都威風凜凜。
    大山貓得意道：“喜歡吧，這是當初人特意放我這開光的，隻不過後來留了一份在廟裏，我就自己留下了。那時候的人很喜歡這種，還會繡香囊做鎮紙，用處可多了。”
    陳溪年原本津津有味的聽著那些年的曆史，突然間回過味來，神色有些驚恐的看向大山貓：“那是不是說，這盒子裏的東西其實是古董？我要是留下了，按照年份這夠我判的了吧？”
    大山貓不懂法，她歪了歪腦袋看向陳溪年：“這是我的，我給你，不犯法。”
    問題是你是個靈魂狀態啊，給出的東西有法律效力嗎？
    這大貓甚至都不一定有身份證！
    陳溪年搜索了法律給大山貓看，大山貓跟著研究了一會，皺起毛茸茸的貓臉跟著糾結：“怎麽這麽麻煩……這樣，你就說是你祖傳的，再有問題，你讓他們親自過來跟我講。”
    說著，大山貓躍躍欲試的對陳溪年道：“不行我親自下山幫你打招呼，我們有上級單位的，這是我的私產，可以自己處置，你等我打個報告。”
    原本陳溪年還在憂慮，聽到大山貓這句話頓時轉移了注意力，“祖貓奶奶還會打報告呢？”
    大山貓哼了一聲，晃悠著短尾巴離開了。
    陳溪年抓緊時間吃了飯刷了盤子，準備開始下午的工作的時候，就見大山貓又溜溜達達的走了進來，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一份蓋章文件，
    陳溪年：“？”
    陳溪年接了過來，看了兩眼後：“……”
    隻見上麵寫著：
    【貓狼虎狐四玉擺件是我的，我送給人類陳溪年(身份證號xxxxxxxxxxxxxxxxxX，你們不許難為她。——棲雲山李小虎。】
    這一張薄薄的A4紙上蓋著棲雲山景區的章，上麵還有那隻大山貓的爪印。
    陳溪年拿著這張紙，艱難的道：“這就是祖貓奶奶你寫了一中午的報告？”
    大山貓理直氣壯的道：“怎麽啦，不行嗎？”
    大山貓用貓爪拍拍她：“放心，別管寫的好不好，管用就行。你祖貓奶奶我在上級單位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作為山貓，她這個文化水平算是族群裏的佼佼者了，將公章蓋在這樣的報告上，大山貓絲毫不覺得有任何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