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馮嬤嬤隨手指了個下人過來給顧瑾引路。
    下人們你推一下我，我看一眼你，最終一個小廝極不情願進府內通報去了。
    “小姐，外頭風大，咱們先進去吧，別著了涼。”
    百靈抬手仔細地替顧瑾攏攏並不厚實的衣襟。
    顧瑾點頭。
    扭頭看眼指揮車夫安置的馮嬤嬤，踏進了那代表著權勢與束縛的侯府大門。
    一路無話。
    “侯爺！”引路下人突然駐足行禮。
    顧瑾抬眸望去，隻見定遠侯顧政赫正負手站在不遠處，目光沉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冷峻望向這邊。
    顧瑾心頭一緊，斂衽上前，規規矩矩行一禮，“女兒顧瑾，見過父親。”
    十年光陰，並未在父親臉上留下太多痕跡，依舊如記憶中那般儒雅溫潤，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久居上位的疏離。
    他視線落在顧瑾身上，安安靜靜，不卑不亢，即使一身舊衣，素麵朝天，也難掩那份清麗。
    目光在她簡樸衣著和唯一的木簪上停留片刻，眼中快速掠過極其複雜的情緒，又恢複了平靜。
    負手而立，淡淡開口，“回來了。”
    若非老太太提及，他幾乎已忘記，自己還有這麽一個女兒流落在外。
    顧瑾垂首，“女兒十年未歸，今日歸來，特向父親請安。”
    “既然回來便先安頓下來。有什麽事，以後再談。”
    顧政赫語氣不鹹不淡，態度也是極其敷衍。
    顧瑾恭敬應下。
    “帶大小姐下去休息吧！”
    “是。”下人應聲後在前麵引路。
    顧瑾行禮告退，跟著走。
    越走越幽靜，走了將近一刻鍾，來到一處偏僻院子。
    下人側身看向顧瑾，指指院子裏頭，“這個院子雖空了些日子，但隔兩日就會有人來打掃，還算幹淨。大小姐，您先進去歇著吧！”
    說完，不等顧瑾反應，就腳底抹油般的快速離去。
    顧瑾抬頭看著簡陋的小院，內心平靜。
    院門口燈籠早已破舊不堪，在寒風中搖曳。
    院裏積了厚厚一層雪，隻有一座三層高的繡樓，兩側各一間廂房，沒有涼亭沒有花園，前後都是荒地，在侯府恢宏氣派映襯下顯得格外簡陋。
    顧瑾看著眼前一切，心中酸澀。
    安排這個破院子就足以說明她在侯府地位。
    既安排這院子給她，說明她在侯府也沒多麽重要。
    不過也好，她本就不想惹人注意。
    顧瑾剛進院，孫嬤嬤便被人送了過來。
    “大小姐，二夫人給您挑了兩個伶俐的丫頭。”
    去而複返，馮嬤嬤身後跟著兩個丫頭，見過顧瑾，喊聲大小姐，聽了吩咐便去打掃院子。
    顧瑾登上繡樓，百靈啃著順來的蘋果緊隨其後。
    這繡樓可以將整個侯府一切盡收眼底。
    摘下白紗，顧瑾開啟望氣之術。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侯府氣運關係著她的未來，她不得不在意。
    隻是四周觀望後，顧瑾大失所望。
    侯府氣運凋零，唯有一絲微弱宗室氣息。
    抬眸看向皇宮方向，顧瑾臉上表情微變。
    京城之內有三股龍氣。
    最大一股猶如烈日朝陽，小的如皓月當空，而最後一股，斑駁錯雜甚至帶有一絲腥邪。
    真龍受天道庇護，本應純粹無暇，“為何會如此？”
    一陣眩暈感襲來，她知道是過度動用術法的反噬所致。
    她嚐試吸收飄散的微弱龍氣，隻可惜效果甚微。
    不由得又想起那身負真龍之氣的男子。
    若他在身邊，壓根不用擔心這些勞什子！
    “看來必須接近龍氣本源才行！”她抬頭看向最大那股龍氣，舔了舔嘴唇，“等著吧，本小姐早晚把你吃掉！”
    顧瑾剛準備下樓，就被西園所吸引。
    那裏一個瘦骨嶙峋男孩正被狼狗撕咬，手臂和大腿上已經鮮血淋漓，周圍站滿了侯府下人。
    可麵對被狼狗撕咬的男孩，淨沒有一人站出來製止，而是津津有味看著。
    甚至還有人拍著巴掌叫好！
    “欺人太甚！”顧瑾的妖異的眼中閃爍出一絲怒意！
    轉身下了繡樓直奔西園。
    到了西園仔細一看，瘦骨嶙峋的男孩竟與陳姨娘有幾分相像，眉宇間還有幾分父親的影子。
    陳姨娘原名陳靜，是母親的陪嫁丫鬟，與母親情同姐妹。
    母親死後是陳姨在雲詭莫測的侯府守護她照顧她八年，替她擋下無數明槍暗箭。
    直到八歲，顧瑾被送出侯府兩人才被迫分開。
    兩人雖不是母女卻勝似母女，再次得到陳姨消息已經是三年後，來信隻說她患病暴斃。
    當時她沒有立身之本，縱然覺得陳姨死得蹊蹺，也無能為力。
    既然回侯府了，那就找出真正原因，以慰陳姨在天之靈。
    這也是顧瑾不得不回來的原因之一，而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眼前的孩子。
    “你們還是不是人呢！對一個孩子竟下死手，你們家裏沒有孩子嗎？”
    百靈氣的雙眼通紅，隨手撿起旁邊棍子上前驅趕狼狗。
    男孩的胳膊已經被咬得血肉模糊，鮮血浸濕了他單薄的衣裳。
    周圍嬤嬤丫鬟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打斷，“野丫頭！好大的膽，敢在侯府撒野！”
    見百靈是生麵孔，又穿得破破爛爛，一個微胖的丫鬟掐著腰對著百靈尖叫，“這可是顧珩大少爺的獵犬，傷了它，十條命都不夠你賠！”
    見百靈還要上前，有兩人想要上前攔住百靈。
    百靈一個絲滑的閃身躲開兩人，讓她們撲了個空，還險些撞到一起。
    “滾開！臭狗，滾開！”百靈奮力揮舞手中的棍子。
    和顧瑾在鄉村待的這幾年，百靈沒少幹農活，一身的蠻力還是有的，甚至比一般侍衛的力氣還大些。
    狼狗吃痛被驅趕到一旁。
    百靈將男孩護在身後，棍子橫在身前，虎視眈眈地盯著狼狗和其他人，“來呀，怕了？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今天我就讓你們知道知道，桃花為什麽這樣紅…”
    打了人家還不算，嘴上必須占些便宜，這就是百靈。
    那微胖的丫鬟看不慣百靈如此，氣憤地將一塊鮮肉扔到了百靈附近。
    狼狗嗅到鮮肉味變得狂躁起來，齜著牙、流著口水衝向百靈二人。
    顧瑾異瞳閃爍厭煩之感，手在空中比畫幾下，一道金光憑空出現化作一柄飛劍，“退！”
    隨著話音落下，金光飛劍快速沒入狼狗腹中，隨後竟鬼使神差般地重重倒飛出去。
    “砰！嚶嚶…”一聲落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