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樓裏人人歡喜。
    顧瑾賞賜下人，就連養病中的孫嬤嬤也得了賞錢。
    百靈按著銀子叫嚷著要吃燒雞，然後歡天喜地地出了門。
    長公主賞賜下來的金銀有幾千兩，再加上金銀首飾古董玉器，足有上萬兩還要多。
    這些銀錢足夠侯府上下幾百人，開銷兩年有餘。
    可見長公主家底豐厚，出手闊綽。
    “……大小姐，二夫人那邊似乎不太高興，我聽下麵的人都在傳，您今天佛了她的麵子，往後日子可能會更糟。”孫嬤嬤雖然在鄉下呆了幾年，可之前在侯府還有事有些人脈。
    她提醒顧瑾是希望大小姐能小心些，畢竟繡樓如今就他們三人。
    勢單力薄。
    “嬤嬤放心，我自有分寸。”顧瑾自然聽得出，孫嬤嬤在善意提醒她。
    如今的侯府裏能真心對她的人，也就隻有百靈和孫嬤嬤。
    晚飯過後，下人來繡樓傳話。
    侯爺要見顧瑾。
    顧瑾來到顧政赫的書房，此時侯爺正在練字。
    “年節將近，你二娘找人打了幾套頭麵，看你平日穿得樸素，順便給你也帶了兩套。”顧政赫眼皮都沒抬，冷冷的道。
    顧瑾沒有接茬，她知道父親說這些一定有下文。
    果不其然，侯爺接著開口，“作為晚輩理應回禮，你拿一匹浮光錦給西院送去。”
    自始至終，顧政赫沒有看顧瑾一眼。
    他眼中，顧瑾都沒有手上的字重要。
    顧政赫武將出身，看似威儀，可近些年有些發福，身體微胖。
    不過常年在戰場殺敵的氣勢，還是有的。
    幾句話說得鏗鏘有力，不容他人拒絕反對。
    顧瑾對他沒有多少印象，更不親近。
    何夫人死後，侯爺很少再去看望。
    在他眼中顧瑾也罷，顧珩顧汐也好，都隻是他接近權利重耀門楣的工具。
    工具如果不聽使喚，隨時都可以被換掉。
    “父親，這恐怕不妥。”
    顧政赫沒想到顧瑾會直接拒絕，有些怒意，“長公主賞賜我知是給你，可也是侯府的榮耀，怎麽能一人獨享？”又說，“你是嫡女，又是長姐。長幼有序，分享榮耀有何不可？”
    顧瑾就知道，二夫人和顧汐絕不會放棄。
    隻是顧瑾早已想好了說辭。
    “父親，我是嫡長女不假，可汐兒妹妹不是！”顧政赫被顧瑾說得一愣，可她又繼續說，“父親，江南秦家今年送來多少節禮？是否和去年一樣多？”
    顧政赫不知她為何這樣問，但江南秦家開織布廠，十分富足，每年都會送來幾萬的節禮。
    這是從老夫人進門後，兩家人就默契決定的事情。
    “二娘家人送來的銀錢，是來買父親與侯府的名望！隻是他暗中交了多少權貴，花費幾何，父親卻也不得而知。”顧政赫停筆，若有所思。
    當初自己要娶二房時，若不是母親執意要將秦家表妹娶進來，他是萬萬看不上一個商賈之家。
    而且從他和秦如玉成親後，秦家每年都送來十幾萬白銀。
    當時的侯府空有戰功，老侯爺也不善交際。
    多虧了秦家使銀錢，侯府上下打點也才有了如今的威勢。
    那時候顧政赫初出茅廬，哪見過那麽多的錢。
    每次聽老侯爺談起，都會忍不住咽口水。不過自從老侯爺去世之後，侯府聲望大不如前，秦家便也不像之前那般巴結。
    這也是因為顧政赫是繼位，朝堂上也沒有實權。
    “秦家在江南做買賣，用的可都是咱們侯府和父親的名聲，他們遵紀守法也還好說，如果真的惹出塌天大禍，朝廷追問下來，第一個遭殃的可就是侯府和您啊！”顧政赫何嚐不知這個道理。
    隻是偌大的侯府沒有人會和他說這些，更沒人幫他謀劃。
    他也隻能心存僥幸，閉眼不想。
    如今其中關鍵被顧瑾說出，讓他也不得不麵對。
    “那按照你的意思，往後都不要收秦家的節禮了？”顧政赫放下筆，第一次正視這個女兒。
    “禮尚往來是人之常情，您不收也會有人替您收。隻收了之後我們怎麽做，他們又怎麽做。”又道，“幾萬兩的銀錢縱然不少足夠侯府一年花銷，但和侯府的基業來比，那又算得了什麽？”
    顧政赫連連點頭，“不錯。”
    如今秦家對他也不同往日，看人下菜碟的確叫人討厭至極。
    幾萬兩和十幾萬兩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侯府的名聲可不能會在這些人手裏敗壞，是時候該往回收一收了。”
    若不是老夫人執意，他當初偶怎會娶一個商賈之女？
    即便秦家也是老夫人的本家，顧政赫依舊是瞧不上眼。
    一個商賈之家，偷奸耍滑到他侯爺頭上，豈不是有點欺人太甚了嗎？
    買賣人情也就罷了，居然還厚此薄彼？
    顧政赫已經氣結。
    “父親，浮光錦對我和侯府來說，都是長公主的賞賜和器重，女兒不會送給任何人，更不會做成衣服穿在身上。”顧瑾說。
    顧政赫明白顧瑾的意思，但也隻是說了個，“好。”
    便讓她下去了。
    顧政赫回到西院，見二夫人也在，“浮光錦的念頭不要再有，賞賜下來便是侯府榮耀，在哪並不重要。”
    二夫人頓時有些呆住，她隻是略施小計讓侯爺幫忙去要浮光錦，可此時怎麽突然像換了個人？
    “侯爺，汐兒是哪裏做得不好惹您生氣了嗎？她可是您的女兒啊！”
    “她再好，也是庶出，在外嫡長女才是侯府的臉麵！”顧政赫表情不善，語氣微怒，“年終就要毓秀宴，你要是壞了侯府的名聲與體麵，我決不輕饒了你。”
    二夫人被噎得說不出話。
    她想不明白，侯爺今天怎麽會如此動怒。
    “明日給你兄長寫信，告訴秦家人多多安分守己，倘若哪天被我查出仗著侯府的名義胡作非為，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他們！”
    二夫人被顧政赫幾句話，嚇得冷汗直流。
    難不成侯爺知道大哥在江南，借侯府名聲偷工減料的事情了？
    他從哪得到的消息？
    是誰透漏給他的？
    秦家每年給了那麽多錢，居然連個信任都買不來。
    顧家沒有一個好東西，全都該死！
    那個顧瑾，怪不得如此招人記恨，因為他是顧政赫的女兒。
    她可不像我的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