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之前已經在侯府裏，打聽到不少消息。
    陳姨去世之前和父親身邊的周姨娘關係最好。
    因為兩人是差不多年紀，而且周姨娘進門比陳姨還要晚，所以兩人經常一起走動。
    周姨娘是北方人，性子直爽，至今沒有孩子。
    在侯府後宅，沒有孩子就相當於沒有保命符，處處受製於人，也總容易被別人利用。
    顧瑾本想調查那些曾經照顧陳姨的嬤嬤和丫鬟。
    可打聽了才知道，那些嬤嬤和丫鬟在陳姨死後沒幾天，就被遣散了。
    “陳姨一死，照顧她的人就被遣散，這其中有太多讓人懷疑的地方。”百靈嗑著瓜子，坐在八仙桌前，聽著顧瑾分析。
    “他們都說陳姨是病死的，可是誰見過陳姨喝湯藥？父親都未曾為陳姨找過大夫，怎麽會有生病一說呢。”顧瑾曾經旁敲側擊地問過父親，也說陳姨是生病暴斃。
    可他也說，自己未曾找過大夫，給陳姨看病。
    “小姐，依你的意思，陳姨娘很可能是被人害死的？”百靈雖然沒見過陳靜，可她知道小姐當初在侯府時，如果沒有陳靜的百般嗬護，早就被明槍暗箭傷得體無完膚。
    “很有這個可能，不然說不通陳姨為什麽突然暴斃。”顧瑾對陳靜的死非常執著。
    要知道，自己出生後何夫人就難產而死。
    是陳靜在一旁照顧她八年，直到侯爺將她送走。
    兩人雖不是母女卻勝似母女，若陳靜真的被人害死，那麽她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理
    “可是小姐，曾經伺候陳姨娘的丫鬟和嬤嬤都不知所蹤，我們要怎麽查呢？”百靈問出她最關心的問題。
    顧瑾緊了緊披在身上烏金裘，“那就隻能從周姨娘入手了。”
    陳姨生前和周姨娘走得最近，如果說除了那些丫鬟和嬤嬤，誰最可能知道陳姨去世的原因，那毫無疑問就是周姨娘。
    “姐姐，我來找你玩了！”顧瑾正和百靈談論著，顧宇推門進了繡樓。
    手裏還拿著一個風車。
    “姐姐，這是我剛剛做的風車，送給你！”風車是竹片做的，被人用刀打得薄薄的才能被風吹動。
    四個竹片被釘在一根竹竿上，隨著顧宇的走動風車快速的轉動起來。
    “弟弟真是心靈手巧，居然隻教了一遍就會做了！”顧瑾也是在外麵看了一次，就將風車的樣子記住，回來和百靈試了幾次，做了一個哄顧宇玩。
    沒想到顧宇非常較真，非說要自己也親手做一個送給姐姐。
    今天剛做好，就急急忙忙地給顧瑾送了過來。
    “大小姐，小少爺可做壞了十幾個，才成了這一個呢！”孫嬤嬤緊跟著進了繡樓。
    孫嬤嬤的傷勢好了大半，剩下的隻能靠靜養。
    繡樓裏有她和百靈就已經足夠，所以顧瑾就將孫嬤嬤派去照顧顧宇。
    顧瑾蹲下身，接過風箏吹了口氣，風箏快速的轉動，絲滑流暢，可見顧宇做工時的細心。
    “姐姐很喜歡，謝謝你了！”拍了拍顧宇的頭，她心中開心得很。
    “姐姐笑起來的樣子和娘親很像，都是暖暖的。”顧宇隨口的一句話，讓她心中一顫。
    笑容怎麽會是暖暖的？
    應該是看到笑容的人，心中暖暖的。
    她突然想到，如今隻有七歲的顧宇可比自己當初還要淒慘無數。
    當初自己有陳姨護在左右，而顧宇四歲就沒了親娘。
    一個人在這個吃人的侯府忍饑挨餓，度日如年又活了三年。
    這三年的時間裏，沒有人關心沒有人在乎，一個孩子被欺負成什麽樣。
    顧瑾看著已經凍得發紅的小手，那上麵一道道白痕是因為竹子的堅韌被劃傷的。
    即便如此，即便失敗了十幾次，依舊要做出最好的風車，送給自己。
    一個七歲的孩子，這樣的堅韌，不知是從多少磨難中練出來的。
    顧瑾將顧宇緊緊摟在懷裏，烏金裘蓋在他身上。
    “最近有沒有好好做功課啊？都有誰來找過你啊？”顧瑾問。
    “有好好做功課，昨天，周姨娘來看我，還給我帶來不少吃食和她自己做的點心！”聽到顧宇說周姨娘來看過他，顧瑾先是一愣，然後看向孫嬤嬤。
    “是的，這個周姨娘挺好的，聽說二夫人經常克扣小少爺的月錢，就總拿一些吃穿來看望小少爺，雖然待不了多久，但是每次來都噓寒問暖。”孫嬤嬤說。
    顧瑾很驚訝，周姨娘很明顯是在照顧無人問津的顧宇。
    或許這麽多年顧宇能在侯府勉強生活，周姨娘也費了不少心思。
    至於為什麽不敢直接幫襯。
    很顯然，周姨娘也不敢得罪二夫人。
    他也隻是個小小的姨娘，在侯府大院生存下去已經不易。
    不過隻憑她照顧過顧宇這一點，顧瑾對她的好感有所提升。
    “阿宇，我問你。娘親活著的時候，周姨娘是不是經常來看你娘親？”她突然想到，自己問了侯府上下所有人，有關陳姨的事情。
    可唯獨忘了顧宇。
    陳姨去世時，顧宇雖然隻有四歲，但四歲的孩子也會有一些零星的記憶。
    “嗯，是。周姨娘經常看看望娘親，和娘親說說笑笑的。”顧宇想了半天，時間還是太過久遠，而且那時候他還太小。
    “那你還記不記得，娘親去世前都發生了什麽嗎？”抱著試一試的想法，顧瑾詢問顧宇。
    顧宇噘著小嘴，眼睛眨巴眨巴地陷入回憶。
    “小姐，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小少爺記憶力再好，恐怕也想不起來了！”孫嬤嬤想勸顧瑾不要抱太大希望，畢竟在侯府後院，死一兩個姨娘是每年都有的事情。
    一入侯門深似海，這句話可不是玩笑。
    哪個深宅大院沒死過幾個姨娘？明爭暗鬥想上位的姨娘多如牛毛，誰會在意一個姨娘的死活？
    顧瑾原本也不抱太大希望，隻想著多點線索也是好的。
    可不想，顧宇的一句話，讓顧瑾整個人瞬間睜大了眼睛。
    “我記得娘親去世的前一晚上，周姨娘送來一碗燕窩粥！”顧宇說。
    “那你娘親，喝了嗎？”顧瑾問。
    “喝了！”
    “喝了？”顧瑾的臉色有些難看，難不成自己之前的猜測都錯了嗎？
    害死陳姨的人是這個表麵和她要好的，周姨娘？
    “難道，那燕窩粥有…”百靈難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不敢繼續說下去。
    難不成是周姨娘？
    這些年她對顧宇的好，難道說隻是想要贖罪？靠著這點小恩小惠，來彌補自己之前做下的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