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去。“肖淩的聲音很輕，卻像鐵釘般楔入地麵。
    藍羽的手指仍搭在他肩上，能感受到他繃緊的肌肉在微微顫抖。
    暮色四合，遠處山巒輪廓已經模糊，唯有肖淩的眼睛亮得驚人，像是燃著兩簇幽火。
    巫寒站在三丈開外，玄色衣袍被晚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身後十餘名燧衣宗弟子結成半圓陣型，每個人腰間都懸著青銅鈴鐺——那是燧衣宗執事堂的標誌。
    “大師兄。”肖淩轉向藍羽時，聲音裏終於泄出一絲裂縫，“那是我親姐。”
    沐卿突然伸手揉了揉肖淩的發頂，力道大得差點把他發簪扯掉。
    “廢話什麽，我們跟你去就是了。”
    他轉頭朝巫寒挑眉，“不過要是讓我們發現這是你們設的局........”
    青銅鈴鐺突然無風自動，巫寒袖中滑出一枚赤玉令牌。
    “以燧衣宗祖師之名起誓，若此行有詐，我巫寒道心崩毀，永墮無間。”
    夜梟的啼叫聲刺破寂靜。
    陸明淵抱劍冷笑：“你們燧衣宗的誓言，值幾個錢？”
    百裏瑤突然掐訣召出飛舟：“要走就現在走，再磨蹭天都亮了。”
    她指尖彈出一縷冰藍靈力，在空中凝成霜海境的地圖。
    “從北麓繞行，避開血煞陣殘留區。”
    藍羽終於鬆開按在肖淩肩上的手，長劍出鞘三寸：“巫寒長老，帶路吧。”
    子時三刻，一道流光劃過黢黑山脊。
    肖淩站在飛舟的船沿邊上，夜風灌得他衣袍鼓脹如帆。
    下方林海中偶爾閃過猩紅光點——那是被驚動的夜行妖獸。
    “阿淩。”沐卿突然傳音，“記得師父給的玉符嗎？”
    肖淩下意識摸向腰間錦囊。
    出發前南宮銘給了他一枚保命符籙。
    “見到巫爍，不管發生什麽，先捏碎它。”
    肖淩心頭猛地一跳。
    四師兄素來不會這般嚴肅，此刻語氣卻凝重得嚇人。
    他正要追問，前方巫寒突然打出手勢，飛舟緩緩降速。
    暝焰川的輪廓在月下浮現。
    那不是尋常河流，而是一條由紅紅的岩漿組成的“火河”，在峽穀中蜿蜒流淌。
    峭壁上的石頭宮殿，每個石屋都懸著青銅燈盞，遠遠望去如同倒映星河的鏡麵。
    “燧人燈。”藍羽低聲道，“據說能照見魂魄瑕疵。”
    巫寒轉身時，肖淩注意到他左手——那是燧衣宗立血誓的標記。
    “前方禁飛行靈器，請隨我步行。”
    石階窄得僅容半足，一側是濕滑岩壁，一側是萬丈深淵。
    肖淩走得小心翼翼，還是被突起的樹根絆了個趔趄。
    走在前麵的陸明淵頭也不回地甩來一段捆仙索：“係腰上。”
    “師姐..........”他悄悄拽百裏瑤的袖子，“我姐的靈力痕跡。”
    百裏瑤冰藍色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假裝整理鬢發，指尖彈出一枚細小的陣盤，悄無聲息地沒入岩縫。
    這是九霄宗的追蹤陣盤，即便相隔百裏也能感應。
    最前方的巫寒突然停步。
    石階盡頭出現一道橫跨深淵的鐵索橋，橋頭立著個戴青銅麵具的白袍人。
    麵具額心嵌著枚血玉，在月光下泛著不祥的暗芒。
    “大巫恭候多時。”白袍人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
    肖淩注意到他右手隻有四根手指——無名指處是個猙獰的斷口。
    肖淩.........
    前一次隨師父來參加燧衣宗前宗主合籍大典的時候，也沒有那麽陰森森的啊！
    難道巫爍沒在沉默中滅亡和爆發，直接在沉默中變態了？
    巫爍的寢殿比想象中簡樸。
    沒有雕梁畫棟，隻有十二根玄鐵柱支撐穹頂，每根柱子上纏繞著鎖鏈，末端懸掛著形態各異的青銅器。
    肖淩認出其中幾個是上古祭器，如今在拍賣行肯定能賣出天價。
    “看地麵。”藍羽傳音提醒。
    青金石鋪就的地麵上蝕刻著繁複紋路，細看會發現那些線條在緩慢蠕動——整座大殿竟是個巨型法陣。
    肖淩突然明白為何要步行入內，任何飛行術在這裏都會觸發禁製。
    “九霄宗諸位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聲音從高處傳來。
    榻上的男人披著玄色大氅，長發未束，流水般垂落榻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左眼漆黑如常，右眼卻呈現詭異的琥珀色，瞳孔豎直如蛇。
    “老........大巫？。”肖淩驚訝道。
    巫爍的眼睛，怎麽變成這樣了？
    陸明淵右手已按在劍柄上。
    大巫輕笑一聲，右眼閃過流光。
    “阿銘的徒弟們，果然個個都是妙人。”
    他目光轉向肖淩，忽然歎了口氣，“阿淩，許久未見！”
    “我姐姐在哪？”他上前半步。
    巫爍的蛇瞳微微收縮。
    殿內燭火突然同時暗了一瞬，等重新亮起時，十二根鐵柱上的鎖鏈全部繃直，青銅器相互碰撞發出沉悶聲響。
    “十天前的子時，阿悅在焚心穀修煉時失蹤。”
    巫爍抬手，空中浮現出扭曲的光影，“現場隻留下這個。”
    光影凝結成一片焦黑的羽毛，邊緣泛著詭異的紫芒。
    “魔族的渡鴉羽。”藍羽皺眉，“但不足以證明是魔族所為。”
    巫爍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血。
    白袍護衛紅蓮悄無聲息地出現，遞上墨玉藥碗。
    肖淩敏銳地注意到，碗中液體泛著熟悉的青碧色——那是他姐姐曾經用過的“青霖露”配方。
    “有趣。”沐卿突然笑道，“既然懷疑魔族，為何不直接對師父說明邀請的緣由，偏要尋我們阿淩？”
    殿內溫度驟降。
    巫寒等執事長老的手都按在了法器上。
    巫爍卻擺擺手：“因為隻有肖淩能感應到巫悅的位置。
    其他的方法，我們都已經試過了。
    兩界融合的速度也在加快，你們都發現了，不是嗎。
    魔族急了，一旦妖魔進來，他們也落不下什麽好。”巫爍淡淡的說道。
    “可是..........”肖淩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來了便出來吧，為了你的小徒弟，真的是這種方法你都敢用了。”巫爍突然說道。
    藍羽、肖淩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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