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阿悅.......暫時拜托你照顧。帶回九霄宗，那裏最安全。”
    巫爍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而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
    “你要去哪裏？”南宮銘皺眉。
    “燧衣宗需要徹底清洗，但這並非易事，我在明，敵在暗。”
    巫爍的目光投向殿外昏暗的天空，“紅蓮背後必然還有更大的魚。我需要跳出這個泥潭，以另一種身份去查探。遊曆四方，或許能查到魔族的陰謀，也能盡快的......清理門戶。”
    他頓了頓，看向昏迷的巫悅，眼中閃過一絲柔和與愧疚。
    “替我向阿悅說聲對不起，身為燧衣宗的大巫，在她是聖女的時候傷害了她，在她成為宗主以後也沒能保護好她。”
    南宮銘深深看了他一眼，明白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巫爍需要療傷，需要查清真相，更需要避開宗內可能存在的更多暗箭。
    “可以。你自己小心，別死在外麵。”
    南宮銘的語氣依舊不算客氣，但其中卻隱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巫爍笑了笑，這次的笑容裏少了些許詭異，多了些真實的疲憊與釋然。
    “放心，還沒跟你算完賬，我怎會輕易死掉。”
    當日，巫爍將宗內事務暫交予一位閉關多年的長老代理，並未說明具體原因，隻言需外出尋藥療傷並曆練。
    隨後，他便獨自一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暝焰川，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而南宮銘則帶著仍昏迷沉睡很虛弱但已無大礙的巫悅。
    以及一肚子火氣和後怕的肖淩等人，返回了縹緲峰。
    肖淩看著懷裏依舊虛弱但緊緊抓著他衣角的姐姐。
    又想起逃脫的紅蓮和離去的巫爍，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兩界合並.......他從未如此迫切地希望那一天到來。
    等到那時，爹娘、師父、師兄師姐都在，他定要那些魔族和龍淵大陸的叛徒，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縹緲峰，仙霧繚繞，靈氣氤氳，與暝焰川的死寂熾熱截然不同。
    南宮銘一行人歸來，立刻驚動了宗主聖鉞和其餘幾位師兄師姐。
    見到巫悅的狀態以及聽聞寂滅海眼的驚險和紅蓮的背叛，眾人皆是麵色凝重。
    巫悅被安置在肖淩竹舍旁一處精心準備的靜室裏，這裏陣法嚴密，靈氣純淨溫和，最適合療養。
    九霄宗最好的丹藥和靈材被源源不斷地送來，由忠心的仆役看護。
    她醒來後，沉默了很久。
    身體的虛弱尚在其次，心中的波瀾卻難以平息。
    得知是巫爍請來弟弟最終指引並帶隊救出了她。
    又聽聞他因紅蓮背叛而心灰意冷，選擇獨自離去清理門戶，巫悅的眼神複雜難辨。
    那個曾經對她下噬情蠱的“大巫”，和這個不惜舊傷複發、冒著宗門內亂風險救她，並因此黯然離去的亦師亦父的形象，在她腦中不斷交織。
    恨嗎？自然是有的，那時候被噬情蠱影響、在道德中煎熬的痛苦並非虛假。
    但怨嗎？似乎又添了些別的東西。
    她不理解他為何會對她有那樣的想法，甚至接受不了。
    後來他反噬，閉關，對她疏離。
    再後來後來他的補救和如今的離去，更像是一種遲來的懺悔和擔當。
    這種恨與怨、厭與憐交織的情緒，讓她心緒不寧。
    隻能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最終將所有紛雜思緒壓下，專注於眼前的恢複。
    至少，她現在安全了，在九霄宗，在......弟弟的身邊。
    至於巫爍，或許時間會給出答案。
    肖淩將姐姐的掙紮看在眼裏，他沒有多問，隻是默默地將熬好的靈藥遞到她手中，陪她靜坐。
    他知道姐姐需要時間。
    而這次經曆，深深地刺激了肖淩。
    親眼目睹姐姐的慘狀，感受到自身的無力，麵對強敵和背叛時的憤怒與憋屈，都化作了最原始的動力。
    他不再像往常一樣，每日大部分時間都泡在靈田裏，對著那些花花草草傾注心血。
    而是將靈田托付給相熟的外門弟子照料，自己則一頭紮進了修煉室。
    縹緲峰上的靈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他匯聚，丹田內的元嬰滴溜溜急速旋轉，光芒愈盛。
    他不再滿足於按部就班的修煉，開始主動向南宮銘請教攻伐之術和更高深的道法。
    甚至一次次進入宗門的試煉秘境，在實戰中磨礪自己，常常帶著一身傷痕出來，眼神卻越發銳利堅定。
    南宮銘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既欣慰於小徒弟的成長，又有些心疼他逼自己太緊。
    但他並未阻止，隻是提供了最好的資源和最恰當的指導。
    偶爾會提點一句：“修道一途，張弛有度，莫要鑽了牛角尖。”
    肖淩點頭應下，手上的劍卻握得更緊。
    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變強，更快地變強！
    強到足以保護所有珍視之人，強到能讓姐姐和身邊的人再無後顧之憂。
    強到能親手斬斷那些陰謀黑手，讓魔族和叛徒付出代價！
    兩界合並，不再隻是一個遙遠的目標或期盼，成了他迫切想要實現、並以此為基礎去構築絕對力量的未來圖景。
    縹緲峰上，暫時少了一個悠閑的靈植師，多了一個焚膏繼晷、刻苦修煉的複仇者與守護者。
    濃鬱的靈氣和少年堅定的意誌，交織成一股向上的螺旋，直指雲霄。
    光陰荏苒，縹緲峰的雲霧聚了又散，轉眼已是數載春秋。
    靜室之內，一股磅礴的氣息驟然爆發，旋即又被精妙地收斂回攏，最終歸於沉凝。
    肖淩緩緩睜開眼，眸中神光湛然，周身靈力圓融無瑕，赫然已至元嬰大圓滿之境。
    這幾年來，他幾乎將全部心神投入修煉。
    曆經無數次宗門秘境搏殺與靜坐苦修，憑借過人的天賦和那股近乎執拗的狠勁。
    終於踏破了這道至關重要的門檻。
    境界穩固後，他並未立刻尋求下一步的突破。
    而是如南宮銘所提醒的那般，稍稍放緩了腳步。
    他走出修煉室，第一件事便是來到巫悅的住處。
    此時的巫悅，在九霄宗不計代價的靈藥滋養和自身調息下，早已恢複了昔日的神采。
    甚至因禍得福，修為更顯精純。隻是眉宇間，總還縈繞著一絲難以化開的沉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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