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宗九旻隻是安靜地聽。
    目光掃過青年含笑的眼睛，比往日結實的手腕，以及周身那層平穩的靈息。
    “對了九旻，你閉關還順利嗎？這次好像比原定早了幾天出關？”肖淩忽然想起什麽，擦了擦手上的泥水。
    “是不是我吵著你了？”
    “沒有。”宗九旻打斷他，遞過一個儲物袋，“小玩意兒，你拿去種著玩。”
    肖淩接過儲物袋，裏麵竟是上好的靈植種子。
    他拿出來，在手上把玩著，精純靈力撲麵而來，絕非普通靈植種子。
    “這是......？”他嚇了一跳，“九旻，這太貴重了！”
    宗九旻卻已轉身走向溪邊他常坐的那塊青石：“給你就拿著。”
    肖淩握著儲物袋，看著宗九旻一如既往冷硬的背影，心裏卻暖烘烘的。
    他小心收好儲物袋，又湊過去：“九旻，你這次出關能留多久？
    我新得了一套茶具，據說是用萬年沉銀木雕的，泡出來的靈茶特別香！我給你泡一壺嚐嚐？”
    宗九旻側頭看他。
    青年眼裏滿是柔和，顯然是對於好兄弟出關的開心。
    仿佛之前界外區域的驚心動魄，真的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意外。
    “好。”他聽見自己說。
    肖淩立刻笑開了，轉身就跑去翻他的空間手鐲找茶葉。
    這邊烹茶言歡。
    另一邊宗秋月已經來到了南宮銘的竹舍外。
    “進來吧！”南宮銘的聲音從竹舍內傳出來。
    他在宗九旻和宗秋月踏入縹緲峰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師父，弟子回來了！”宗秋月恭敬執禮。
    師父還是她師父，修為又精進了，不過她這次閉關也是收獲不斐。
    “不錯，沒有懈怠，可去看過阿淩了？”南宮銘示意宗秋月坐下。
    南宮銘提起茶壺，為徒弟斟了杯清茶。茶香嫋嫋中，他目光溫和地落在宗秋月身上。
    “遠遠的看了一眼，阿淩還是老樣子，在藥田裏忙得歡。我晚些時候去找他。”宗秋月唇角微揚，“正巧遇上九旻出關，兩人這會兒在溪邊喝茶呢。”
    她端起茶杯輕啜一口，眼中閃過欣慰：“阿淩見到九旻時高興得很，拿出新得的沉銀木茶具獻寶。那模樣，倒讓我想起阿淩小時候了。”
    南宮銘聞言神色莫名的沉了一下，隨即輕笑：“阿淩那孩子心性純善，你們回宗家閉關這些時日，他沒少擔憂。”
    說著他語氣微沉，“此次各宗門派精英弟子前往界外區域之事，你可有其他想法。”
    宗秋月放下茶杯，神色肅然：“弟子願前往界外，鎮守妖魔戰場。”
    南宮銘指尖輕叩桌麵：“界外區域異動頻發，各派探查情況之時都折損了不少弟子。
    你們在宗家閉關這段時間，修真界並不太平，妖魔很危險。”
    “弟子不懼，師父，您讓我去吧！”宗秋月道。
    “為師何時有說不讓你去了？宗門內的決定，此次縹緲峰未閉關的弟子都隨為師前往妖魔戰場駐守！阿淩也需要去一趟界外肖家，認祖歸宗！”南宮銘放下茶盞歎氣道。
    宗秋月一驚“可是師父，阿淩的修為尚且........”
    她不明白向來不希望阿淩涉險的師父這次怎麽沒有堅持把阿淩留在安全的九霄宗內。
    南宮銘的目光投向窗外，靈田的方向隱約可見肖淩的身影。
    “........屆時給阿淩開辟一片靈田，讓他折騰，抵禦妖魔不用他。”南宮銘淡淡的說，語氣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維護，“每個峰，五十年一輪換。從縹緲峰開始！”
    宗秋月心中稍安，卻又湧起新的憂慮。五十年輪換，意味著縹緲峰一脈將首當其衝，直麵界外最殘酷的風暴。師父修為通天，自然無懼，但阿淩……
    “師父，界外凶險，變數極多。即便將阿淩安置在相對安全的後方，萬一........”
    “沒有萬一。”南宮銘打斷她，目光沉靜如深潭。
    “肖家認祖歸宗之事，關乎阿淩道途根本，不容回避。況且——”
    他話音微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溫熱的杯壁，“有些風雨，他終須自己麵對。一直將他護於羽翼之下，並非真正為他好。”
    宗秋月默然。她明白師父的深意。
    阿淩身世特殊，與肖家的血脈聯係，未嚐不是對阿淩有好處的。
    隻是時機偏偏選在妖魔異動，界域不寧之時。
    “弟子明白了。”她終是點頭，“定會竭盡全力，護阿淩周全。”
    “去準備吧。和阿羽一起準備準備，擇日啟程。”南宮銘揮揮手，重新端起茶盞，送客之意明顯。
    宗秋月躬身行禮，退出了竹舍。
    竹舍外，陽光正好，灑在蒼翠的峰巒之上，一片寧靜祥和。
    然而宗秋月卻感到一股無形的緊迫感壓上心頭。
    不日，縹緲峰便將拔營起寨，奔赴那片被血色與魔氣浸染的界外戰場。
    她轉身，目光越過層疊的殿宇飛簷，望向山下溪邊的方向。
    那裏，茶香似乎仍嫋嫋未散。
    肖淩正手舞足蹈地說著什麽，臉上是毫無陰霾的笑容，小心翼翼地用那套沉銀木茶具沏茶。
    宗九旻依舊坐在青石上，側耳傾聽，冷硬的側影在日光下仿佛鍍上了一層微光。
    竟少了幾分往日的孤寂，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沉穩氣度。
    宗秋月輕輕吸了口氣。師父說得對，風雨欲來，無人可置身事外。
    無論是為了宗門，為了肩上的責任，還是為了眼前這溪邊烹茶的，她所在意的人們，界外之行，已無可回避。
    她抬步，朝著溪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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