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愛與不愛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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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後,同事們已經三三兩兩的一起坐車去了現場,最後隻餘下沈寧漾一人。
    她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半個小時,酒會就要開始了,周律川卻始終沒有來。
    沈寧漾曾以為自己會失落,卻沒想到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說是平靜,更像是心酸過後徹底的麻木。
    她沒再等下去,直接打車去了酒店。
    同事已經到了許久,見她獨身一人過來,難掩驚訝:“沈秘書?怎麽沒和周總一起來?”
    話音未落,人群中驟然起了一陣不小的喧嘩。
    一輛墨色邁巴赫停靠在酒店門前,周律川開門下車,又繞去另一邊,俯身打開車門。
    許染秋一身珍珠白的長拖尾禮裙,妝容精致,嫋嫋婷婷的下了車,而周律川穿著墨色燕尾服,身形挺拔,氣質矜貴清俊,彎腰提起拖地的裙擺,動作細致專注。
    乍一眼看過去,端得是珠聯璧合,渾然天成。
    記者已經蜂擁過去,聚光燈連成一片。
    同事也驚呆了,看了看沈寧漾的臉色,到底是沒敢說些什麽。
    沈寧漾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反應,隻遙遙掃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繼續和身前的客戶談最新的合同進展。
    周律川卻難得主動找了過來。
    “她司機臨時出了點事,不方便打車,所以我去接她,你別多想。”
    他沒指名道姓,但沈寧漾知道他說的是誰。
    就連跟她說話時,周律川的眼角餘光,也自始至終都落在不遠處和記者談笑風生的許染秋身上。
    沈寧漾終於覺得疲憊。
    不止是疲憊,還有滑稽,諷刺,可笑。
    她揉了揉眉心,開口:“有意思嗎?”
    周律川麵色也沉了。
    沈寧漾以前從未用這麽疏離冷淡的語氣和他說過話,在他麵前,她一向沒什麽脾氣,永遠都是柔和溫順的,這一句透著幾分尖刻的話一出來,周律川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許染秋是公司的代言人,如果她不來,發布會還要怎麽開?”
    他冷下臉,連語氣都嚴厲幾分,顯得整個人疾言厲色,“你能不能懂點事,以公司的事為主,不要每天都疑神疑鬼,爭風吃醋。”
    爭風吃醋。
    沈寧漾盯著眼前這張熟悉到骨子裏的臉,一刹那失去了所有與他爭辯的心思。
    周律川還在繼續道:“更何況,也是你沒有打電話給我,不然我會安排別的司機去接你……”
    不遠處忽然傳來喧鬧聲,他止住話,抬眸看去,卻倏然變了臉色,再也顧不得沈寧漾,分開人群大步走去。
    沈寧漾順著方向望過去,果然是許染秋。
    她似乎和投資商起了點爭執,那人端了杯酒,就要強行和她喝一杯。
    許染秋表情有些難堪,強笑著躲閃著,那人卻不依不饒,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就一杯酒嘛,許小姐架子這麽大,這點麵子都不給?”
    “她不會喝。”
    那人話未說完,周律川已經衝上前去,毫不猶豫的抓起那杯酒,往那人臉上一潑。
    他語氣森冷:“清醒了嗎?”
    這一潑又引起一片騷動,那人也確實喝多了,有點借酒裝瘋,被迎麵潑了一杯酒頓時就要惱羞成怒,卻在看清周律川時,偃旗息鼓。
    畢竟有周家的背景不說,周律川本人這些年也是發展勢頭迅猛,在商業圈內舉重若輕,沒人想得罪他,還是因為一個女人。
    那人賠著笑趕緊跑了,沈寧漾收回目光,拿過一杯雞尾酒,她想盡力維持一貫的平靜,手指卻依舊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積壓已久的酸澀感在這一刻破土而出,宛如無數根藤蔓,將她心髒死死裹住,幾乎連心跳都停止了。
    沈寧漾閉了閉眼睛,想起了公司剛起步的時候。
    那時公司還沒多少人,規模也不大,好不容易接到一筆大單子,客戶在酒桌上頻頻刁難,看向她的目光也露骨得不加半分掩飾。
    “不如這樣吧,”那客戶視線掠過她胸口,笑得不懷好意,“沈小姐如果能把這兩瓶酒都喝了,我就考慮和你們公司簽約,怎麽樣?”
    那是兩瓶威士忌,酒精含量高到離譜。
    沈寧漾其實不怎麽會喝酒,她這點酒量,都是在陪周律川談合作時練出來的,這兩瓶下去,恐怕會直接人事不省。
    她求助般的去看周律川,男人的表情卻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既然張老板都這麽說了,寧漾,你就為公司付出一下。”
    他一句話,讓她退無可退。
    酒液火辣辣的滾過喉管,沈寧漾隻覺得連胃都要灼燒起來,她喝得眼前發黑,腦子裏翻天覆地般的眩暈。
    最後,她已經連站都站不穩,也記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隻機械般的伸出手,一次接一次的端起倒滿的酒杯,仰頭灌下去。
    “嘿嘿,想不到沈小姐酒量這麽好啊……”
    不知什麽時候,那客戶已經湊了過來,身體也跟著貼上了她的腰,一隻手就去搭她的肩頭,“這兩瓶夠不夠啊,不如咱們待會換個地方繼續喝?”
    那人掌心粘膩的觸感傳來,沈寧漾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躲開,用力之大甚至撞翻了餐具。
    那場酒局對於沈寧漾來說,與煎熬無異,後來她和周律川說起,得到的卻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
    “是你太敏感了。”
    時隔多年,這句話仿佛再次在她腦海中響起。
    周圍的空氣好似都凝固了,沈寧漾大口大口的喘氣,依舊壓不下胸口窒息般的煩悶與痛楚。
    她一直以為,周律川隻是事業心重,公私分明,她作為秘書,擋一擋酒再正常不過。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這不過是她自欺欺人的借口罷了。
    周律川隻是不在意她。
    他可以漠然的看著她被灌下兩大瓶酒,看她被客戶逼得無助倉皇,卻也可以毫不猶豫的擋在許染秋身前,將那杯酒直接潑回去。
    愛與不愛,區別就是這麽大。
    沈寧漾無聲的攥緊了手中酒杯,抬眼看到人群中,許染秋臉頰微紅,正在向周律川低聲說話,周律川麵色依舊不好看,卻脫下外套,披到了她肩頭。
    在場有不少記者,沈寧漾已經預料到,這一幕,會引發多少緋聞與猜測。
    但周律川還是這麽做了。
    沈寧漾提前退了場。
    她走得悄無聲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外麵夜色正涼,她打開手機,撥通了之前存下的號碼。
    “嗯……我是沈寧漾。”
    夜風將她的聲音吹得縹緲,沈寧漾停頓了一下,再開口時,透出一點沙啞:“之前說的手術,什麽時候可以預約?”
    沈寧漾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她打開門進去,彎腰換鞋時,被從後麵抵到了櫃子上。
    周律川一手握著她的腰,語氣漫不經心。
    “走也不說一聲?”
    沈寧漾皺了皺眉,本能的想要抽身,男人的力氣卻出乎意料的大。
    她掙脫不開,隻能放棄,敷衍的回答:“有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