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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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去一月,已經擰成一根繩的蠻族卻沒有大舉入侵,而是像以前一樣,派了一支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部隊來搶劫。
以蕭承如今全軍嚴陣以待的狀態,這支部隊自然是沒得到好處,還被打得落花流水,狼狽地逃竄走了。
再過了幾日,居然有人帶著一顆頭顱,上門來“拜訪”了。
蕭誕接收到的報告中,說的是此人不服大王,私自帶領自己原本的部族來進犯,如今大王已經令人抓到了他,將其頭顱獻給鎮北大將軍,以示自己並無進犯之心。
這個大王,指的就是統一了蠻族各部的那人。
蕭承蒙了,邊疆的武將都蒙了,當日親眼見到帶著頭顱來求和的士卒們也蒙了,他們摩拳擦掌,勢在必得的軍功飛走了。
蕭誕也沒想到這個結果。眾人都以為蠻族是要大舉進犯了,結果如今人家不但賠了罪,還表示願與蕭皇從此停戰,再不起兵戈。
派來的使者還隱晦地表達了願意以牛羊為貨物,互相貿易往來的意願。
......這下,蕭誕也有點懵了。
要論北方與中原的恩怨,可能已經傳續了千百年不止,此前能強盛到令蠻族俯首稱臣的時代,可能得是五六百年前。
如果他蕭誕能讓北方蠻族再度俯首稱臣,他的諡號大概率會是個什麽聖之類的好字......是到地下去見列祖列宗都能挺直腰板的程度。
......可是,為什麽呢?
如今讓他夜不能寐的就是這點,為什麽呢?北方蠻族一統後,其凝集力和實力都必然大大提高了,按理來說,不野心勃勃地大舉進犯就已經很不合常理了——曆史上每次蠻族強大都會進軍中原,他們也確實成功過。
但這點就算了,但蠻族居然還擺了一個很低的姿態,前來求和!
蕭誕頓時要疑心是不是這個蠻族新上任的“大王”被蕭承打怕了,以至於不敢動兵戈?
但使者口中口口聲聲說的都是不敢冒犯陛下,也一直在要求朝見他這個皇帝以展示自己的誠意,基本沒提到將軍。
這就很有疑點了。
蕭誕對自己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玩玩朝政上那套權術很在行,治國也過得去,他上位以來百姓的日子有在變好,除了大臣們跟他玩不了心眼子暗恨他以外,還算受人愛戴。
可是這行軍打仗一事,從來都是蕭承出風頭,他也一向都是放開了讓蕭承去做,外麵的蠻族聽他這個皇帝名號可能無動於衷,聽到蕭承要麽聞風喪膽要麽破口大罵,反正蕭承比他有名多了。
但來信中對這個使者的描述,均是對他極為恭敬,相當推崇的態度。
......他想不明白。
蕭誕搖了搖頭,決定去找蘇柳放鬆一下。
——反正對方說的是求和不是宣戰,沒有那麽緊急,不必加急處理。
蘇柳捧著香飲,跟一幫小太監小宮女閑聊,聊著聊著,就問出了前朝的事。
古代的隔音效果就那樣,宮裏又到處都是太監宮女,不說別的,單說說今天誰見了皇帝,走的時候怎麽樣,都能讓人猜個五六分。
而今天,一個小太監說,蕭將軍的信使又帶了加急的信回來。
這一個月來,蕭承時常傳加急信回來,畢竟邊境局勢微妙,他要時常匯報給蕭誕,蘇柳夜裏都習慣了蕭誕突然被叫醒,連帶著自己也被鬧醒的事了。
這種情況下,蕭誕對她的防備就少了一些,人的心思是有限的,用在一出的多了,用在另一處的酒少了,她打探前朝的事反而還容易了一點。
畢竟作為蕭誕唯一的寵妃——現在甚至可以說是蕭誕唯一的妃子,很多人都想討好她,送禮的一直沒斷過不說,她問些事還是很容易的,不容易的隻是不讓蕭誕發現罷了。
既然最近瞞他變得容易了,蘇柳就趁機多問了一句,這才知道那個北方蠻族的新王派人求和的事。
謔。
保留了原時間線記憶的人,她算是知道一個了。
這個新王莫名其妙的舉動隻能說明一件事——他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所以想提前做些準備。
而且有著原時間線記憶這一點,也能解釋為什麽他能擺平北方各王帳之間的矛盾,讓蠻族各部齊心團結這件事。
看來蕭承上位後,做了些讓北方蠻族聞風喪膽的政績啊,以至於提前這麽久先來表示臣服,生怕日後對他們出手。
蘇柳想當然地以為蠻族新王是怕蕭承,可她很快就聽說了對方使者對蕭誕的畢恭畢敬。
她頓時陷入到了和蕭誕一樣的困惑中。
......為什麽?
蕭誕在原時間線沒下狠手整過蠻族吧?他隻是讓蕭承鎮守北方而已,而且一直是下令讓蕭承以防守作為策略,直到被政變前都沒有變過吧?
她不約而同地和蕭誕一樣,也陷入了這方麵的思考中,揮揮手讓宮人們都先下去了,自己一個人又抱著香飲發呆。
直到蕭誕突然來訪,她條件反射地看向宮門。
“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蕭誕失笑。
“在想陛下。”蘇柳很誠實地說了。
蕭誕顯然理解成了另外一種意味,眉毛一挑,眼神頓時曖昧起來。
“......朕近日繁忙,倒是有些顧不上你了。”他緩步走來,坐到蘇柳身後,從背後俯身摟住她。“竟不知宸妃思念朕至此。”
蘇柳:......也行吧!
她默認了蕭誕想的那個意味,任由蕭誕抱著她,喝了一口杯中的香飲,頓時有股香氣彌漫開來。
蕭誕埋在她肩頭深吸一口氣,覺得最近困擾的各項難題都隨之煙消雲散了。
“......還是你最稱心。”他突然喃喃了一句。
“什麽?”
蕭誕是把頭埋在她肩窩裏說的,聲音悶在衣服的布料裏,聽得模糊不清,音量也不大,蘇柳的思維還有些停滯在方才的思考中,居然沒反應過來。
蕭誕回神,頓時耳朵一紅。
他也不是青澀少年郎了,居然還會將自己的想法脫口而出。
“......不必在意,我說這香氣好聞。”他連忙給自己找補。
蘇柳:......你自己信嗎。
蕭誕隨口扯了點別的話,略過這一段,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蘇柳也很配合。
蘇柳端著一杯香飲,被蕭誕抱在懷裏,頭也不回,就這樣隨口與他閑聊,態度隨意,卻讓他覺得舒心。
蕭誕看著她的側臉,心裏有點感歎。
......剛才,他就是被這樣的氛圍所感染了,才會脫口而出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