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深海鮫人的藍色囚籠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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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人類女性對伴侶的稱呼。”
“伴侶?”
趙良推著智慧的眼鏡,“就是相伴一生的兩個人,對應你們鮫人雌性和雄性會一起產下幼崽的關係。”
趙良的話像一道驚雷,讓卡洛斯僵立在原地。
那……老婆豈不是雄性對伴侶的稱呼。
卡洛斯的豎瞳驟然收縮成線,又震驚地微微擴散,其中流轉的光芒仿佛炸開的星屑。
他的呼吸似乎有瞬間的停滯,頸側的腮鱗開合頻率加快,仿佛在需要更多的氧氣供給他的思考。
小人類第一天就讓他那麽叫了。
那是不是說,很早的時候,小人類就選他當配偶了呢?
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幾乎要將卡洛斯整個淹沒,他的耳鰭因極致的興奮而在歡快地顫振,發出細微而急促的“沙沙”聲。
卡洛斯砰地一聲丟下烤盤,拿著果汁和蛋撻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間。
趙良拿了兩個蛋撻,探頭探腦地在走道裏,準備看熱鬧。
卡洛斯打開門,房間裏沒有開燈,視線昏暗,小人類還窩在被窩裏睡覺。
他將早餐放在床頭,低低喚了一聲,“老婆?”
沒有回應,看來還得睡一會。
卡洛斯退出去將門鎖上,咬著鑰匙從艙尾下水。
趙良見什麽都沒發生,返回廚房烤了兩片麵包,又找了兩片膏藥拍在脖子上,到駕駛艙查看航線有沒有偏離。
然後打開廣播記錄最近的天氣的情況,和海下的暗流。
房間裏的蘇一冉迷迷糊糊地睜眼,連上腦子後,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昨天晚上就跟被別人打了一拳,一下就睡過去了,太神奇了。
她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這個歌要是對人類管用的話,還怕什麽,讓他們閑著沒事都去睡覺,抓什麽鮫人。
蘇一冉匆匆洗漱完,端著早餐出門,“卡洛斯——”
走道裏空蕩蕩的,廚房和餐廳都沒人。
最後蘇一冉在駕駛裏見到了趙良,“博士,有看到卡洛斯嗎?”
趙良看見蘇一冉,有些心虛:“他下水了。”
蘇一冉注意到趙良的歪脖子,“你落枕了?”
“昨天不知道怎麽回事,趴工作台睡了一晚上,早上起來就這樣了。估計是昨天搬東西太累了。”趙良隨口抱怨了兩句。
蘇一冉眼睛一動,“那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趙良歪著脖子轉身,眼中疑惑,“什麽聲音?你聽到聲音了?”
人不會無緣無故問這種問題,除非蘇一冉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可能是我的聽錯了吧。”
蘇一冉找了張椅子坐下,等她實驗一下卡洛斯的能力再說,她轉移話題道:“研究鮫人的話,一般研究什麽?”
“很多。”趙良在主駕駛位坐下,“鮫人有自己完整的社會,包括語言和文字。我們目前發現最早的鮫人化石,出現在水星的時間也比我們人類久遠。”
“其次是鮫人獨特的身體結構,能承受著水下上千上萬米的水壓自由活動,呼吸,其外形還和人類有極高的相似度。”
趙良摸了摸下巴上爬動的章魚須,“如今,我們大部分人類搬遷到海城,第一個要克服的就是環境的問題。”
“章魚疫苗的副作用讓很多人都接受不了,我接種的時候,也想了很久,但是求生讓我隻能往這一條路上走。
如果不使用疫苗,我現在就會因為關節炎彎著腰走路,躺在病房帶著呼吸機對抗肺炎。”
“如果能在鮫人身上提取出新的基因片段製作疫苗,那將是人類對抗環境的又一個重大突破。”
趙良說到這裏,轉頭對蘇一冉道:“要是你準備好打疫苗,可以隨時和我說,我在研究院有親屬名額,能接種疫苗。”
“我的建議是,雖然這個觸須不怎麽好看,但也不妨礙生活,人活著健康最重要,其餘都得往後排。”
蘇一冉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趙良說的很對,但還好,她有鮫珠,不用思考這個問題。
“這種親屬名額,應該不夠用吧。你的家人呢?再不濟,你以後還有老婆。”
“我沒有父母,也不打算結婚。”趙良語氣平靜,“如果不是實驗對象出現問題,我一輩子都會泡在研究院,哪裏兼顧的了家庭。”
得到聯邦的福利,就要一輩子給聯邦打工,好在趙良從小就是書呆子,也不抗拒泡在實驗室。
蘇一冉出聲問,“實驗對象……是鮫人?”
趙良望著外麵陰沉的天空,雨淅淅瀝瀝地落在海麵,“準確的說,是一隻未成年的雌性鮫人。”
“雌性鮫人成年後的體長普遍都在三米到四米之間,她的身長不到兩米,尾鰭缺了一半,被聯邦發現,她被抓的結局就注定了。”
蘇一冉沒有問趙良為什麽不救,在人類這個龐大的群體麵前,個人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計,“你和她感情很好嗎?”
趙良愣住了,“為什麽這麽問?”
蘇一冉:“人不會因為一隻小白鼠死了就出來散心。”
趙良停頓了很久,“事實上,我沒有和她單獨接觸過。她對人類的戒備比其它成年鮫人小太多了。
和我們接觸過程中,她學會了人類的語言,說的第一句話是,能不能換一個池子,它太小了?”
趙良吸了口氣,“對於鮫人的活動範圍來說,那個小池子就像人類的床一樣大,而她,要被關在裏麵一輩子。”
“但是水池不能換,一旦給了鮫人加速的距離,它們就可以衝破屏障。”
“鮫人能發出很多頻段的聲波,除了定位,傳音,還是一種攻擊武器,能將人類的內髒震碎。一旦她跑出來,到時候就是整個研究院的人都得遭殃。”
“她已經對人類表達了友善。”趙良的目光依舊黏在灰蒙蒙的窗外的海麵上,仿佛能穿透雨幕,看到那個永遠被禁錮在狹小水池中的身影。
“但我們沒有任何的回應。”
“我們記錄了她的語言,分析了她的聲波,測量了她的力量……我們得到了所有想要的數據……”
“所以,不是感情好不好的問題。”趙良輕輕搖頭,聲音裏帶著一種獨特的清醒,“而是……我們作為‘人’,在那場交易裏,做得實在太……難看了。”
實驗的結局,依舊以小鮫人抑鬱自殺收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