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客廳幾個人反應過來，樓上傳來腳步聲。
    賀忱的母親明黎豔匆匆下樓。
    年近五十的女人身材很好，保養得像三十多歲。
    她隻裹了一件紅色披肩，不懼室外零下十來度的溫度，去迎接人。
    刺眼的車燈熄滅，沈渺這才看清楚，跟賀忱一起下車來的，還有程唯怡。
    在她麵前向來端著架子的明黎豔，任由程唯怡挽著她胳膊。
    賀忱一言不發，繞到後備箱拿出幾個購物袋，靜等著她們敘舊。
    這一幕落入沈渺眼裏，有些刺得慌。
    她移開了目光，突然就如坐針氈。
    人家帶了現任回來，她在這裏算怎麽回事？
    可現在走已經來不及，必定要正麵對上。
    “是不是最近賀忱沒照顧好你？怎麽都瘦了？”
    明黎豔的聲音由遠及近，“你被他‘虐待’了，我怎麽跟程家交代？”
    伴著一聲聲高跟鞋的聲音，程唯怡嬌笑，“我媽隻擔心我影響了賀忱哥工作，才不會關心我瘦沒瘦呢，我們兩個是不是從小抱錯換媽了？你們眼裏啊，從來沒有我們，都是對方的孩子！”
    明黎豔被逗笑，輕拍了下程唯怡的手背。
    兩人愉悅的交談聲，隨著來到客廳而戛然而止。
    賀忱拎著購物袋在她們後麵走上前，看到沈渺頓住，眉心一皺。
    那眼神和語氣似乎在怪她出現在這裏。
    他們的到來，打斷了客廳幾人歡快的氣氛。
    而打斷她們的，隻有沈渺一個人。
    “咦，伯母，家裏有客人啊。”
    程唯怡一眼就認出沈渺來了。
    比她想象中長得更漂亮，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就能讓其他女人心裏生出危機感、嫉妒感的容貌。
    難怪，賀忱會娶她。
    不知明黎豔剛才下樓是真沒看到沈渺，還是看到了裝沒看見。
    她臉上沒了笑容，語氣帶著不滿，“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我請嫂……渺渺回來的。”賀懿站起來，把果盤往茶幾上一放，“幹什麽？我不能帶朋友回來啊？”
    明黎豔瞪了賀懿一眼，扭頭說，“小懿的朋友，這孩子……帶人回來也不打聲招呼。”
    她拉著程唯怡過去坐下。
    賀忱麵色恢複如常，將幾個購物袋放在茶幾上。
    “你們聊，我先上樓處理一些工作。”
    他轉身上了樓。
    “爺爺奶奶，我剛跟賀忱哥從M國回來，特意給你們買了禮物！”
    程唯怡起身，將幾個購物袋都拿過來。
    把給賀家每個人的禮物，分別送到他們手上。
    賀懿對程唯怡似乎不感冒，接了禮物說了聲‘謝謝’，連拆都沒拆。
    賀家老兩口畢竟是長輩，程唯怡又是‘準孫媳’，所以他們寒暄了幾句。
    “我就知道爺爺奶奶會喜歡這些，看來真沒買錯，以後跟著賀忱哥少不了去國外，我再給你們買其他的。”
    程唯怡將多出來的一個購物袋，交給明黎豔。
    “這是給伯父的，伯母你幫他收著！”
    明黎豔笑得合不攏嘴，“還是你懂事，有心了，賀忱每次出去都不知道給我們帶禮物……”
    賀懿輕嗤了一聲，湊到沈渺身邊。
    “之前你給她帶禮物，也沒見她笑成這樣。”
    沈渺抵在身側的手，緊緊抓著衣角。
    程唯怡出身好長得漂亮又嘴甜，關鍵還是賀忱的心上人，受明黎豔喜歡是理所應當。
    她不會說讓人討喜的話，出身也不好。
    現在又離了婚，她不該有任何的怨念。
    但她心裏就是不舒服。
    遇到事情一旦感性了，理智就毫無作用了。
    但沈渺還是強壓了下情緒，對賀懿笑了笑。
    她找了合適的機會開口。
    “爺爺奶奶，賀……夫人，小懿，程小姐，你們聊我就告辭了，不打擾你們了。”
    她拿著包站起來。
    賀老夫人一瞬麵露不舍，“不是說好了留下來吃飯嗎？”
    “不了，我還有事。”
    沈渺朝賀家二老頷首，“提前給二位拜個早年，祝你們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以後，應該再也不見。
    她在心裏添了一句沉重的‘再見’。
    賀老夫人難掩不舍，可知道賀忱回來了，她不自在，所以沒挽留她。
    “小懿，你去送送她，把我特意讓廚房準備的那些菜打包帶走。”
    賀懿應了一聲，起身就朝廚房走，張羅著打包。
    “不用，小懿。”沈渺拒絕，她朝玄關走去。
    誰知剛換上鞋，就聽賀忱的聲音在二樓拐角處傳來。
    “沈渺。”
    霎時，客廳那邊安靜了，廚房也沒了動靜。
    沈渺隻聽見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程唯怡一臉意外的目光，看看沈渺又看看賀忱。
    “加個班，做一個會議記錄。”
    沈渺隻是想簡單來跟賀家二老告個別，都做好了遇上明黎豔被甩臉色的準備。
    誰知賀忱跟程唯怡回來了，還要上樓跟賀忱處理工作？
    事情越來越超出她的掌控。
    她轉過頭來，仰頭看著樓梯拐角處穿著黑色襯衫的男人。
    “賀總，現在是下班時間，而且我現在不是你秘書。”
    二樓沒開燈，一樓的吊燈璀璨繁複，籠罩著男人。
    他似乎有些急，丟下一句‘哪那麽多廢話，趕緊上來’，就轉身回書房了。
    沈渺想，反正也遞交了辭職信。
    這也不是在公司。
    她直接走，賀忱還能處罰她不成？
    “渺渺，你快去啊！”賀懿從廚房跑過來，拉著她上樓，“不然我哥肯定抓我給他記錄，還得罵我記錄得不行！”
    偶爾賀忱在家處理工作，賀懿經常性地被抓過來幫忙。
    不幹不行，幹不好挨罵。
    “讓秘書給他線上記錄不行嗎？”沈渺人是拒絕的。
    奈何賀懿比她高比她力氣大，推著她上樓。
    “從你走了，我哥就沒招到順手的秘書，來了幾個都被罵走了……”
    賀懿把她當成救星，直接把她塞到賀忱書房，‘砰’一聲關上門。
    許是關門聲太重，賀忱眼皮輕掀看過來。
    沈渺穿著寬鬆的黑色羽絨服，戴著一頂毛茸茸的白帽子。
    腳下踩著一雙平底鞋。
    他擰了擰眉，“你今天沒上班？”
    以往沈渺裝扮是千年不變的高跟鞋配職業裝，天兒再冷也就加一件呢大衣，商業範十足。
    賀忱又回憶了一下，結婚那兩年，不上班的時候他也沒見她穿過平底鞋和羽絨服。
    倒是有一股別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