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葉錦之用pos機倒了幾張信用卡，先還了十萬還進去。
    他沒把手裏所有的錢都用來還債，總得留點傍身，心裏才不至於發慌。
    慢悠悠起床，對付了幾口午餐，葉錦之卡著點兒邁進公司大門。
    如同往日一樣，幾乎是打卡機響起前最後一秒，此時工位區已是一片忙碌景象。
    “‘踩點大師’駕到~嘖嘖！”
    “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請幾天假，項目黃了誰兜著？”
    “小聲點…聽說他那個方案，真有投資人看上了…”
    “看上有屁用！昨天關鍵碰頭會玩消失，老板臉都綠了！”
    議論聲不大不小，剛好夠飄進葉錦之耳朵，他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比起在遊戲裏真刀真槍地搏命求生，這些茶水間的酸言碎語，簡直像背景噪音一樣無害。
    “嘿！幾天不見，滿血複活沒？有沒有想我呀？”
    清亮帶笑的聲音像一縷陽光穿透陰霾。周小冉端著杯奶茶在葉錦之身旁說道。
    葉錦之嘴角牽起一絲真心的弧度：
    “徒弟啊，為師在公司已經是‘人嫌狗不理’了，你這麽個團寵天天給我送溫暖，是嫌我仇恨值拉得不夠多？”
    他指了指那些若有若無瞟來的目光。
    周小冉臉頰微紅，把奶茶往他桌上一墩：
    “少來！他們是酸葡萄心理好嗎？喏，老規矩，全糖去冰，治愈良藥~”
    葉錦之沒客氣，剛戳開塑封“滋”一聲輕響。
    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一個掃興的聲音仿佛自帶油膩特效般響起：
    “葉錦之，來我辦公室一趟。”
    發話的是他的頂頭上司，創意總監劉誌偉。
    一個頭頂地中海初具規模、襯衫永遠繃在啤酒肚上的中年男人。
    守舊派，最擅長的就是把下屬的好點子換個包裝，署上自己的大名。
    最近葉錦之幾次護著周小冉擋開他那些“晚上一起研討方案”的“邀請”，更是讓這老小子懷恨在心。
    葉錦之瞥了一眼那幾根在燈光下倔強反光的頭發，麵無表情地起身。
    劉誌偉堆著假笑，指向沙發：
    “小葉，坐。”
    葉錦之徑直坐下，單刀直入：
    “領導，什麽事？”
    劉誌偉臉上笑容僵了僵，搓著手，試圖緩解尷尬：
    “咳，小葉，你這個態度就不夠積極嘛……同事之間，沒事也可以溝通溝通感情……”
    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終於切入正題
    “是這樣，年輕人要有上進心啊！有點小成績也別飄，你這請假頻率……我在上麵也很難做的。”
    葉錦之沒接話，等著他往下表演。
    劉誌偉清了清嗓子，圖窮匕見：
    “重點是你那個拿了獎的設計方案！昨天會上投資人明確表示了興趣，今天大老板要親自帶人過來聽詳細匯報……”
    他頓了頓，眼神飄忽。
    “你昨天不是不在嘛……討論決定，就由我來主講這個方案……”
    他聲音越來越虛，帶著點討好的試探
    “你看……能不能給我快速過一遍核心思路？尤其是那個差異化創新點？”
    葉錦之心裏冷笑：
    “嗬，昨天批假那麽痛快，原來又是想借機白嫖我啊……”
    他臉上卻波瀾不驚，甚至扯出一個堪稱“配合”的微笑：
    “行啊，沒問題。”
    端起那杯周小冉給的奶茶，慢悠悠吸了一口，甜膩的口感順著喉嚨滑下。
    “劉誌偉，想白嫖我的創意去邀功？好啊……我設計的東西，隻要稍稍動點手腳……就足夠讓這場華麗的演示當場崩盤了…”
    葉錦之花了將近兩個鍾頭，才把整套設計方案的底層邏輯和核心亮點給劉誌偉掰扯清楚。
    看著對方那副似懂非懂、強裝明白的臉，葉錦之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真是開了眼，這年頭還有理解力這麽感人的？明明半小時就該get到的點…”
    葉錦之強壓著翻白眼的衝動，心底暗罵一句廢物，連句客套都懶得留，轉身就走，隻想趕緊下樓透口氣，順便來根煙。
    看著葉錦之毫不掩飾的冷淡背影，劉誌偉臉上那層職業假笑紋絲不動，心裏卻像打翻了隔夜咖啡，又酸又澀：
    “狂什麽狂？等會兒老子用你的方案驚豔全場，升職加薪第一個就讓你卷鋪蓋滾蛋！”
    他搓了搓手，仿佛已經摸到了晉升通知書的邊角，美滋滋地鑽進會議室，準備他的“高光時刻”。
    寫字樓下的冷風一吹，葉錦之才覺得堵在胸口的悶氣散了些。
    他靠著冰冷的玻璃幕牆，指間的香煙明滅，煙霧繚繞。
    樓上那場即將上演的剽竊秀，他甚至懶得去想。
    偷得走方案，偷得走思路麽？
    笑話。
    煙快燃盡時，一輛低調奢華的勞斯萊斯幻影悄無聲息地滑到公司正門口，鋥亮的車漆反射著都市霓虹。
    葉錦之雖不是車迷，但這標誌性的歡慶女神和帕特農神廟格柵還是認識的。
    掐滅煙頭，帶著幾分純粹看稀奇的心態往前湊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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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恭敬地拉開車門。
    一隻鋥亮的皮鞋穩穩踏出，隨後是一位身著剪裁考究深色羊絨大衣的中年男人。
    他身姿挺拔，麵容沉靜，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無需張揚就能掌控全場的氣度，目光掃過門口，銳利而深沉。
    葉錦之瞬間怔住，呼吸都滯了一瞬。
    “秦川？”
    “今天要看設計方案演示的投資人…就是他？”
    沒等葉錦之從震驚中回神，秦川的目光已經精準地鎖定了他，威嚴的臉上竟浮起一絲溫和的笑意，主動開口：
    “小葉？”
    他步履從容地走近
    “這麽巧，你在這裏工作？”
    “秦…秦總！”
    葉錦之這才回過神來。
    他與秦川僅有一麵之緣，現在在自己上班的公司門口撞見，這稱呼怎麽拿捏？
    恭敬有餘，親疏難定啊…
    秦川似乎看穿了他的窘迫，笑容加深了些，那點無形的壓迫感也隨之柔和：
    “叫秦總太生分了，不嫌棄的話，叫我一聲秦叔就好。”
    這台階遞得熨帖，葉錦之心頭一鬆，順勢改口，語氣也自然了幾分：
    “秦叔好！”
    幾句寒暄後，葉錦之心頭的猜想徹底落了地。
    秦川今日來此，正是為了評估他那份設計方案的落地潛力。
    而秦川此刻也了然，這個救了自己女兒的年輕人，正是這家公司的設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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