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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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秦子澈懦弱的像個孩子。
    (又是一聲悶響...)
    王大刁:“艸...”
    王大刁發出一聲短促而淒厲的謾罵,他之所以會謾罵,是因為一支粗大的、帶著倒刺的弩箭,從他的後背處狠狠貫入!
    箭頭帶著淋漓的鮮血和碎裂的骨渣,從前胸的位置猙獰地透了出來,巨大的衝擊力,更是將他整個人帶得向前猛地一撲,像一袋沉重的沙包一樣。
    可就算如此,這一箭都沒能讓王大刁跪下。
    隻見他死咬著牙,整個人的眼珠都開始泛出血紅,哪怕胸前的那一箭足夠致密,但和他心中的任務相比,這些都是可以承受的。
    劉鐵柱:“阿刁...”
    王大刁:“柱子哥,我還撐得住...”
    劉鐵柱:“那就給老子再賣些力氣啊!”
    劉鐵柱的吼聲如同炸雷,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
    (咻...)
    (咻咻咻...)
    (王大刁和劉鐵柱同時發出一聲悶響...)
    又有無數根箭射了過來,雖說絕大多數都射到了江裏麵,可總會有些能夠命中目標的,當那三根箭穩穩地紮進了王大刁的右後腰、左肩膀和左邊小腿,又有兩根箭命中了劉鐵柱的右小臂和左大腿處...
    整個小木筏不僅在恒川江中猛地一頓。
    秦子澈:“啊...”
    就這麽一頓,讓秦子澈與其餘二人的反應形成了非常大的反差。
    趁著羽箭射來的間隙...
    王大刁一把將劉鐵柱給拽到了麵前。
    王大刁:“柱子哥,帶著狗哥跑...”
    又看了一眼秦子澈...
    王大刁:“俺娘,拜托你們咯!”
    說罷,也不知王大刁是如何考慮的,這家夥竟然一腳將劉鐵柱和秦子澈給拽到了江裏,而他自己則忍著痛,竟手撐著竹竿給站了起來,一邊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子,一邊用著家鄉的話開始朝著北晉的岸邊大聲罵道:“老子日...”
    劉鐵柱:“阿刁...”
    (咻...)
    (咻咻咻...)
    ... ...
    死了,都死了...
    即便是最熱的夜,可這夜裏的風,還是帶著刺骨的濕寒,穿透著秦子澈濕透的粗布衣裳,凍得他牙齒咯咯作響,但這身體上的寒冷,遠不及心底那片萬載寒冰。
    他就這麽傻乎乎地雙臂環膝,坐在滿是泥濘的江岸邊上,任由往來的江水繼續拍打著他的身子。
    至於與他一並被踹進江裏的劉鐵柱...
    此時的這位老兵,隻能趴著,因為在他的背上,紮滿了箭,十幾支?
    不...
    幾十支!
    要不是劉鐵柱用他的後背護著秦子澈,要不是這位老兵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也要拖拽著秦子澈來到江安邊上,此刻的秦子澈,又豈能苟活下來?
    也難怪這會兒的他,就像一尊完全失去了靈魂的泥塑,就隻會蜷縮在蘆葦蕩中...
    夜,逐漸的靜了下來,或許是因為江麵上不再有行蹤可疑的人,亦或者是這幫北晉的哨探覺得,秦子澈這些人已經全部死了,所以漸漸地,除了夜晚的風聲,秦子澈就隻能聽到蘆葦蕩裏的蛙鳴。
    他想去觸碰一下劉鐵柱,可是他卻發現,自己這會兒竟然連探出手的勇氣都沒有,哪怕他在心底把自己罵了千百遍,可他此刻的身體,他就是控製不了。
    他知道,自始至終,他在這場旅程之中,都是那個懦夫。
    他從來都不是個強者,上輩子不是,這輩子也不是,他隻是一個失敗者,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忽然,就在他不知自己該怎麽辦的時候,一絲暖意竟逐漸地在他的胸口處擴散,那是東方玥一直待著的地方。
    對,東方玥...
    這一刻,秦子澈從未如此渴望過她,隻見他慌裏慌張地就開始在自己的前胸處一陣翻騰,好不容易將虛空背囊攥在手裏了,但因自己過度的緊張,他竟然還失手將虛空背囊給掉進了江裏。
    好在他及時的找回了它,要不然就連他心中的最後一根稻草,也要和他說拜拜了。
    秦子澈:“菊...”
    他的眼神開始焦距...
    秦子澈:“菊...”
    他的神色開始迷離...
    秦子澈:“菊...”
    他開始一遍又一遍地輕呢著她的名字...
    直至...
    東方玥:“汪...汪...汪...(可算是出來了,咱們到了?是不是可以開飯...)”
    了字都沒汪完,東方玥便瞬間安靜了下來,因為她看到了秦子澈那副失神落魄的模樣,看到了彼時還趴在秦子澈腳邊的那個背後紮滿了羽箭的人。
    從這人的著裝看來,是她們這邊的。
    秦子澈:“菊...我...我...”
    秦子澈並不知道,在他磕磕絆絆的言辭中,他的眼淚早已衝破了他的眼眶,是一顆接著一顆,就和不要錢似得,順著他的臉頰跌落江中。
    看著秦子澈如此的一個狀態,東方玥自然是猜出了什麽,作為一名頗具經驗的修士,打打殺殺的事情,她自然是沒少遇見過,所以這會兒的她並沒有秦子澈那般大的反應。
    隻見東方玥三兩步地就衝進了秦子澈的懷中,趁著月光照耀,不斷地用自己的舌頭替秦子澈舔舐著臉上的血漬,哪怕她並不確認,這些血漬是不是秦子澈的,可是這一刻的她也沒有那麽多的顧慮。
    還別說,秦子澈被東方玥這麽一通舔,他緊張的情緒還真就平複了不少。
    (秦子澈猛地將東方玥抱緊...)
    秦子澈:“菊,我...想家了...”
    東方玥:“汪...唔...(那咱們就回家...)”
    又舔了舔秦子澈的臉頰,東方玥的聲音很低很低。
    秦子澈:“可是...可是咱們不能就這麽回去...”
    看了眼躺在江裏早就涼透了的劉鐵柱,他繼續說道:“如果任務不能完成,那個家,咱們就回不去,咱阿爺,恐怕...恐怕也會...”
    阿爺會怎樣?
    這其實都不用去細想,畢竟在出發之前,那道密令裏就已經明明白白的寫清楚了。
    南楚雖不是這片大陸上最大的國家,但是南楚的軍紀卻和其餘的那些國家一樣,是非常嚴明的,有一就是一,是絕不會出現二這個數的。
    如果秦子澈沒能帶隊完成這項盜取芍州十三關的城防部署圖的任務,那麽他遠在老家的阿爺,也就隻會有一個結果了。
    連坐!
    而從秦子澈這會兒的這個神色來看,很顯然這個結果他是知道的。
    隻是知道歸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就得兩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