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巢漫閣的危機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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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四合,將巢漫閣的青灰瓦簷照的格外清晰。這座隱在城郊竹林深處的古式宅院,平日裏總浸在老茶與檀香的沉靜裏,今夜卻被一陣急促的汽車引擎聲驟然打破。
一輛黑色滴滴車緩緩停在朱漆大門前,輪胎碾過青石板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車門被猛地推開,柴靈孀的身影跌了出來,她沒顧上拍掉身上的灰,轉身就將後座上奄奄一息的陸瑾尤小心地拖出來。
男人雙目緊閉,臉色白得像宣紙,呼吸微弱得幾乎貼在鼻尖才能察覺。
柴靈孀咬著牙,半蹲下身將陸瑾尤的手臂架在自己脖子上,用盡全身力氣將他往背上挪。
門口的兩個門衛,剛要上前打招呼,還沒等“靈孀小姐”四個字出口,就見柴靈孀腳下生風,身影如一陣疾掠的黑風,“嗖”地一下就穿進了院門,隻留下裙擺掃過空氣的輕響。
穿過栽滿蘭草的天井,繞過掛著舊燈籠的回廊,柴靈孀背著陸瑾尤一路狂奔到主廳。
她的呼吸早已亂了,胸口劇烈起伏著,卻仍不忘扯著嗓子朝裏喊:“安伯伯!安伯伯!安伯伯!”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連尾音都在發顫。
此刻主廳裏,安逸洲正坐在梨花木桌旁沏茶。他指尖捏著白瓷茶杯,沸水注入時茶葉舒展的模樣,在他眼中映得格外清晰。
對麵的唐天南則捧著個紫砂茶壺,剛要開口說這新茶的回甘,就聽見了柴靈孀的呼喊。
兩人幾乎是同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順著聲音朝門口望去——隻見柴靈孀滿臉急切,額頭上的碎發被汗水黏在臉頰,黑色裙子上還沾著點點暗紅,背後背著的男人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嚇人,一看就是快撐不住了。
“靈孀啊,這、這是怎麽回事?”唐天南率先衝上前,聲音裏滿是急切。
他看著柴靈孀身上的狼藉,又瞥了眼她背上毫無生氣的陸瑾尤,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安逸洲也快步跟上,眉頭擰成了疙瘩:“對啊,小靈兒,你這到底發生了什麽?”說完,他的視線落在男人身上,指尖下意識地動了動——多年行醫的直覺告訴他,這人的情況很不好。
柴靈孀根本沒時間解釋,她腳步沒停,徑直朝著自己房間的方向走:“你們先跟來,一會我再和你們詳說!”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背上的人呼吸又弱了一分,心也跟著揪緊。
安逸洲和唐天南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擔憂,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幾分鍾後,柴靈孀終於把陸瑾尤穩穩地放在了自己房間的拔步床上。她鬆了口氣,後背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又涼又癢。
她轉身走到書架旁,彎腰從地上的箱子裏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就往嘴裏灌。“咕嚕咕嚕”的吞咽聲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明顯,瓶裏的水很快就見了底。
站在一旁的唐天南看著她這副模樣,連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背:“靈孀,你慢點喝,別嗆著。”
他看著柴靈孀泛紅的眼角,心裏又疼又急——這孩子從小就好強,就算受了傷也從不喊疼,如今這副慌亂的樣子,還是頭一次見。
柴靈孀喝完水,抹了把嘴,感覺喉嚨裏的幹澀終於緩解了些。她從酒店出來到現在,連口水都不敢喝,生怕耽擱一秒,陸瑾尤就會徹底沒了呼吸。
她轉身看向安逸洲,眼神裏滿是懇求,聲音都帶著顫抖:“安伯伯,你快點給他治病,他中了媚藥,情況很不好。”
安逸洲一聽,絲毫不敢怠慢的走到床邊坐下,他伸出手指,輕輕搭在陸瑾尤的手腕上,指尖感受著那微弱得幾乎要斷掉的脈搏。
片刻後,他又翻開陸瑾尤的眼皮,看了看瞳孔的反應,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中毒多久,你知道嗎?”
柴靈孀的腦子飛速轉動——從她知道陸瑾尤中藥,到把他背上車,再到趕到巢漫閣,時間一分一秒都記得清清楚楚。她幾乎是脫口而出:“將近兩個小時了。”
安逸洲聞言,原本緊繃的肩膀微微放鬆了些,語氣也緩和了幾分:“那還好,不算太晚。這媚藥叫曼陀淫,是從T國傳來的,比普通媚藥毒得多——普通媚藥要一天才會致命,而它隻需要三小時。我先去熬藥,保住他的命再說。不過這毒已經侵入五髒六腑,想要完全清除,恐怕得兩天時間。”
說完,他不等柴靈孀回應,起身就朝門外走。腳步又快又穩,卻能看出幾分急切——他心裏清楚,多耽擱一分鍾,這個男人的危險就多一分。
柴靈孀坐在床邊,看著陸瑾尤蒼白的臉。男人的睫毛很長,此刻安靜地垂著,像蝶翼停在眼瞼上,可臉色卻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連嘴唇都泛著青。
她看著看著,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滾燙的淚珠落在陸瑾尤的指尖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一旁的唐天南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不禁歎了口氣:“果然女大不中留啊!”他看著柴靈孀這副心疼的模樣,哪裏還不明白——這丫頭,是動了真心了。
柴靈孀一聽這話,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她連忙抬手抹掉眼淚,猛地站起身看向唐天南,聲音有些慌亂:“幹、幹爹,你說什麽呢!我才、才不喜歡他!誰會喜歡這種大直男啊!”
話雖這麽說,她的眼神卻不自覺地朝床上的陸瑾尤瞥了一眼,那慌亂的模樣,像極了被抓包的小孩。
唐天南哪裏會信她的辯解?從她背著陸瑾尤不顧一切衝進巢漫閣,到剛才急得眼淚直流,每一個舉動都藏不住心思。
可他也沒戳破,隻是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語氣裏帶著幾分和藹:“好好好,你不喜歡。其實說實話,我也不希望你選個和我們身份不符的人——咱們的日子,本就和旁人不一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柴靈孀臉上的羞澀瞬間消失,眼底湧上一絲黯然。是啊,她是巢漫閣的人,是雙手沾過血的殺手,而陸瑾尤是萬眾矚目的大明星,是活在聚光燈下的人。
他們就像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線,身份懸殊得可怕,又怎麽可能走到一起?
唐天南見她突然沉默下來,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戳中了柴靈孀的心事,連忙轉移話題:“對了,乖女兒,你還沒說到底發生了什麽呢?你不是去執行任務了嗎?怎麽好端端地把人帶回來了,還弄成這副模樣?”
柴靈孀聞言回過神,她拉著唐天南走到房間角落的書桌旁,示意他坐下。等唐天南坐穩了,她才一屁股坐在另一把椅子上,開始慢慢說起事情的經過——從她怎麽偽裝身份混進陸瑾尤家,到和他相處時發生的小事,再到知道陸瑾尤被人下了媚藥,又怎麽帶著他逃出來,一路趕到巢漫閣。
她一口氣說完,中間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最後咽了下口水,聲音裏還帶著點喘氣:“就是這麽回事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所以就把他帶回來了。”
“什麽?!”唐天南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聲音都變了調,“你是說,你把雇主要殺的人給救回來了?”
他抬手扶住額頭,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指尖都在微微發抖。巢漫閣做殺手生意幾十年,向來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從沒有過把目標救回來的先例。
更要命的是,他這傻女兒,竟然還喜歡上了雇主要殺的人!雇主本來就給巢漫閣下了最後通牒,要是在得知這件事……想到這,唐天南隻覺得腦袋沉重得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