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了了並沒有注意到楚斯辰複雜的情緒變化，她此刻滿腦子都是陸瑾尤的事情。見楚斯辰坐下，她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眼底還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關切：“楚斯辰，陸瑾尤他……他夢見他前世的記憶了。自從上次中槍出院後，夢魘就一直纏著他，每天都頭疼得厲害，根本睡不好覺。他還說，腦海裏總有一個聲音在催促他，讓他報什麽血海深仇。你來自時光倒流管理局，見多識廣，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楚斯辰聽完她的話，心裏剛平複下去的疼痛又被狠狠紮了一下，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原來，她這麽久不召喚他，好不容易主動找他一次，竟然不是因為想見他，而是為了另一個男人的安危？
    他每天晚上做夢都是她的身影，甚至好幾次在處理公務時都因為走神而被沈作霖調侃，就連今天看到鄔璃棠某個角度有些相似而短暫地錯覺成了她。可她呢？心裏惦記的卻是別人的事情。
    楚斯辰在心底不自覺地冷笑了一聲，胸腔裏翻湧著失落、嫉妒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但他知道現在不是鬧情緒的時候，陸瑾尤的這事確實非同小可，他強迫自己壓下心底的複雜情緒，麵上強裝鎮定，大腦飛速運轉起來。
    片刻後，楚斯辰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語氣冰冷但帶著一絲認真：“你說的這種情況，恐怕隻有一種可能性——有和我們時光倒流管理局類似的外來力量介入，讓他重生了。不過正常的重生者都會保留前世的完整意識，他現在隻是被夢魘和複仇的念頭糾纏，還保留著今生的記憶，為什麽會這樣，我暫時還想不到，得後續和沈作霖一起琢磨琢磨才能有答案。”
    “重生？”薑了了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眼睛瞪得圓圓的，滿臉都是不可置信。她自己時光倒流到這個空間都已經很離譜了，沒想到在這個講究科學的二十一世紀，竟然還存在重生這種隻在小說裏出現的事情。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眉頭緊緊皺起，語氣依舊嚴肅地追問道：“那如果……如果陸瑾尤前世的記憶徹底被覺醒了，他會怎麽樣？”
    楚斯辰沒有絲毫猶豫，語氣沉重的開口:“會黑化。他前世死的極其慘烈，心中積攢了滔天的怨恨，如果前世的記憶徹底覺醒，那份複仇的執念會占據他的全部意識，他必然會殺光所有前世害死他的人，在這個法律社會，到時候他依舊改變不了前世慘死的命運，所以你現在必須要阻止他前世記憶覺醒。”
    薑了了聽完他的話，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了幾分，眼神裏充滿了迷茫和無措。她輕輕咬著下唇，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可我根本不知道，他這次是怎麽突然覺醒前世記憶的。連原因都找不到，我又該怎麽阻止他以後徹底覺醒呢？”
    她看著楚斯辰，眼底滿是求助的意味，此刻的她就像一隻迷失方向的小鹿，急需一個指引。
    楚斯辰看著她滿臉愁容、手足無措的樣子，原本心中的不悅和失落瞬間被一絲心疼取代。他下意識抬手輕輕摸了摸薑了了的腦袋，語氣變得溫柔而耐心：“別擔心，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你下次見到陸瑾尤的時候，好好問問他，第一次出現頭疼，還有當時身邊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或者接觸過什麽特別的人或物。這些細節裏，或許就藏著我們需要的線索。”
    他的手掌溫熱而寬大，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薑了了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弄得心跳漏了一拍，耳尖瞬間泛起了淡淡的紅暈。她抬起頭，對上楚斯辰溫柔的眼眸，那雙平日裏總是冰冷銳利的眼睛，此刻盛滿了對她的心疼和安撫，讓她瞬間有些失神。
    “我……我知道了。”薑了了的聲音帶著一絲靦腆的軟糯，說完便立刻把頭轉到了另一邊，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生怕再看下去，自己的心髒就要不受控製地跳出胸腔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燙，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楚斯辰看著她閃躲的眼神和泛紅的耳尖，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眼底的寵溺幾乎要溢出來。
    鄔璃棠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聽著兩人的談話。當看到楚斯辰抬手摸薑了了腦袋的那一刻，她瞬間就猜出了眼前這個女孩的身份——一定就是楚斯辰心心念念的薑了了。隻有麵對這個女人，一向冷漠寡言、不近人情的楚斯辰才會流露出如此溫柔的神色。
    她眼底瞬間掠過一絲黯然和嫉妒，拳頭在身側悄悄握緊。這麽溫柔的楚斯辰，她隻在三百多年前的那個泳池邊見過唯一一次。
    房間裏彌漫著淡淡的、屬於兩人的曖昧氣息，楚斯辰的目光始終追隨著薑了了，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二人，而她鄔璃棠，不過是個多餘的闖入者。
    可轉念一想，楚斯辰與薑了了尚未明確關係，她就還有機會。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臉上重新揚起甜美的笑容，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到楚斯辰麵前。
    “師傅，”她的聲音軟糯，帶著恰到好處的依賴，同時雙手伸出，緊緊攥住了楚斯辰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他掙脫，“你們談完正事了吧？我們快回去吧。下午從地牢出來，你不是收到了好多文件嗎？再不回去處理，今天恐怕要熬夜了。”
    說話間，她特意抬眼，目光越過楚斯辰的肩膀，直直看向薑了了，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挑釁與示威。她就是要讓薑了了知道，隻有她才配站在楚斯辰身邊，隻有她能與他在管理局並肩作戰，處理那些關乎星際安危的大事。而薑了了，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地球人，除了讓楚斯辰分心，什麽也做不了。
    楚斯辰眉頭驟然擰緊，臉上的溫柔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明顯的懊惱與不耐。他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腕，可鄔璃棠攥得極緊，指尖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裏。“鄔璃棠，你抽什麽風？”他又氣又急，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怒火，“快放開！”
    薑了了放在身側的手悄悄握緊，鄔璃棠的挑釁她看得一清二楚，心底像是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隱隱作痛。
    可聽到“熬夜處理文件”幾個字，那點委屈瞬間被心疼取代。她知道楚斯辰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平日裏已經夠辛苦了，怎麽能再讓他為了陪自己而熬夜操勞？
    她強壓下眼底的酸澀，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楚斯辰，你先回管理局吧。陸瑾尤的事，要是有新的眉目，我們再繼續探討，時間不早了，我也該休息了。”
    說完，她沒有再看楚斯辰一眼，也沒有理會鄔璃棠那得意的眼神，轉身便朝著床邊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堅定。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背後那兩道目光，一道帶著焦急，一道帶著挑釁，像針一樣紮在她的背上。她能想象出楚斯辰此刻的神情，也能猜到鄔璃棠臉上的得意，心口的位置像是被堵住了，悶得發慌。
    爬上床，她立刻將身子轉了過去，背對著他們，肩膀微微顫抖。眼眶不受控製地泛紅，溫熱的液體在眼眶裏打轉，她拚命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明明知道鄔璃棠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楚斯辰對自己是不同的，可看到他們那樣拉拉扯扯，看到鄔璃棠能名正言順地以“處理公務”為由將他帶走，她還是忍不住心痛。
    楚斯辰看著薑了了落寞的背影，心瞬間揪緊了。剛剛近距離時，薑了了的心聲被他聽得一幹二淨，嘴巴張了張，想說他想留下來陪她，可話到嘴邊，卻被鄔璃棠那緊攥著他手腕的力道堵了回去。有鄔璃棠在這兒，再多的解釋也是徒勞。
    他狠狠瞪了鄔璃棠一眼，眼神裏滿是警告與怒火，而後無奈地歎了口氣，啟動能源。“那你好好休息，”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與歉意，“改天我再來看你。”
    話音未落，藍色光暈迅速包裹住他和鄔璃棠，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沙發旁。
    薑了了感受到楚斯辰和鄔璃棠已經離開，猛地轉過身，她看向沙發旁那個空蕩蕩的位置，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爭先恐後地滾落下來，砸在枕頭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鄔璃棠可以陪在他左右，可以和他一起麵對管理局的繁雜事務，可以在他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並肩作戰。
    而她呢？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地球人，沒有超能力，不懂星際事務，遇到危險時還要靠他保護，在他忙碌時，她甚至連留在他身邊的理由都沒有。
    這樣的認知讓她心如刀割，仿佛整顆心都被撕裂成了碎片，疼得無法呼吸。她蜷縮起身子，將臉埋進枕頭裏，壓抑的哭聲在寂靜的房間裏斷斷續續地響起。滿心的委屈、不甘與無力交織在一起，將她淹沒。
    不知哭了多久，身心俱疲的她在濃濃的悲傷與倦意中漸漸失去了意識，沉沉睡去。隻是在夢中，她似乎又看到了楚斯辰溫柔的笑臉，看到了他伸手摸她頭發的樣子，可轉眼間，鄔璃棠的身影又出現了，將他拉走，留下她一個人，在無盡的黑暗中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