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遠聞言，猛地一愣。
    “道？”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脫口而出，“開什麽玩笑？那可是登天境大能才能勉強觸碰的玄奧，你一個武者，連修士的門檻都未曾真正踏入……”
    話雖如此，但聶紅塵近日來的種種反常行徑，終究還是讓他沒能說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
    “你且說說，你修的什麽道？”
    “我聶紅塵，修的是大逆不道！”聶紅塵話音未落，一股遠超武者範疇的磅礴氣息，毫無保留地衝天而起！
    金丹一段！
    那凝實無比的金丹境修為，顯露無疑！
    “大逆不道？好個畜生！”蘇明遠勃然大怒，“看我替你死去的爹娘好生教訓……”
    嗬斥聲戛然而止。
    如同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蘇明遠瞳孔驟縮，死死盯著聶紅塵身上那流轉不休的金丹光華。
    金丹境！
    聶紅塵……竟然踏入了金丹境！
    這……怎麽可能？
    他才多大？
    不過二十歲啊！
    二十歲的金丹境！
    莫說在這北域一隅，便是放眼整個浩瀚無邊的九霄界，也絕對是前無古人，後恐難有來者！
    “金丹境……好，好啊！”蘇明遠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隨之湧起的便是滔天震怒，“原來這麽多年，你一直在隱藏實力！”
    他須發皆張，怒火熾盛：“你隱藏修為，我或可不深究！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那般傷害小雪！”
    “今日，我定要為我女兒，討一個公道！”
    轟！
    蘇明遠盛怒之下，再不多言，金丹七段的強橫修為全力爆發，氣勢如虹，直逼聶紅塵！
    “蘇伯父……且慢！”聶紅塵簡直哭笑不得。
    他本以為暴露真實修為，足以讓蘇明遠心生忌憚，知難而退。
    “怎麽？現在知道怕了？”蘇明遠攻勢稍緩，怒極反笑，“你方才不是口口聲聲，修的是那‘大逆不道’嗎？”
    “非是害怕，蘇伯父，您看清了，我如今已是金丹境。”
    “那又如何？我女兒天縱之資，配你仍是綽綽有餘……”
    “伯父誤會了，我並非意指蘇姑娘。”聶紅塵無奈，隻得挑明，“我的意思是……您。”
    “我？”蘇明遠一怔，“什麽意思？”
    聶紅塵歎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認真：“意思是，您……或許打不過我。”
    “狂妄！”
    蘇明遠徹底暴怒！
    聽聽，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這分明是赤裸裸的蔑視！
    他堂堂金丹七段，會打不過一個初入金丹的小輩？
    他不信！
    天才又如何？
    天才也是人！
    境界的差距，豈是那麽容易跨越的？
    眼見蘇明遠不管不顧，攜著雷霆萬鈞之勢再度攻來，聶紅塵隻得身形一閃，如柳絮般飄然飛離馬背。
    而他座下那匹駿馬，卻遭了無妄之災。
    金丹境強者含怒一擊，威力何等恐怖！
    隻聽“嘭”的一聲悶響，血霧彌漫，那匹神駿的馬兒瞬間被狂暴的力量撕碎，連同其立足的大地，也被轟出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巨坑！
    “我的馬……子！”聶紅塵看得心頭一抽，陣陣心疼。
    【大帝，這下界之人，見識終究淺薄……】係統無力吐槽。
    下一刻，兩人便在這荒野之上，激烈交鋒起來！
    聶紅塵身形飄忽，手段層出不窮，各種精妙武技信手拈來，圓轉如意，竟隱隱將蘇明遠壓製。
    蘇明遠越打越是心驚。
    他駭然發現，若非聶紅塵屢屢在關鍵時刻刻意留手，自己恐怕早已落敗！
    這小子……其實力，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現在，他終於明白，普通人和天才的差距了！
    ……
    天際，雲端之上，驚鴻仙子攜著蘇淺雪，將下方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原來，自蘇明遠暴怒衝出府邸尋找聶紅塵時，蘇淺雪心緒不寧，唯恐發生不可挽回之事，便懇求師尊驚鴻仙子帶她前來。
    “此子……”驚鴻仙子美眸中異彩連連，目光鎖定在聶紅塵身上，“與那畫卷中之人，必然存在極深的關聯……”
    見他以金丹一段的修為，竟能將金丹七段的蘇明遠逼得束手束腳，憋屈萬分。
    加之那層出不窮、精妙絕倫的武技，以及如此年紀便駭人聽聞的修為進境……
    驚鴻仙子心中已然有了判斷。
    “丫頭，”她輕聲對身旁神情複雜的蘇淺雪道，“這聶紅塵，極有可能便是這九霄界應運而生的……氣運之子。”
    蘇淺雪嬌軀微不可察地一顫，抿著唇，沒有說話，心中卻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昨夜分明還是化海境……今日竟已凝結金丹……
    原來，昨夜他依舊騙了我……
    “丫頭，為師的話，你可曾聽進去？”驚鴻仙子見她失神，複又問道。
    “師尊，弟子……方才走神了。”蘇淺雪回過神來，低聲應道。
    “唉，”驚鴻仙子輕歎一聲，“為師是說，這聶紅塵，很可能是身負此界大氣運之人，是氣運之子！”
    “弟子……知道。”蘇淺雪語氣帶著一絲苦澀。
    “你知道？”驚鴻仙子微愕，隨即恍然，“你可知他為何執意要與你和離？”
    蘇淺雪茫然搖頭。
    這個緣由，她翻來覆去，始終想不明白。
    驚鴻仙子望向下方那道縱橫騰挪的年輕身影，眼神複雜：
    “因為這類氣運之子，自凝聚金丹，真正踏上修行路的那一刻起，便等於踏上了一條與天爭、與地鬥的逆天之路。
    天道予其大氣運，亦會降下無盡磨難以作考驗。其身邊親近之人，往往會被卷入其命格帶來的劫數之中，命運多舛，難得安寧。”
    蘇淺雪抬起淚眼，帶著一絲不解與期盼：
    “可……可師尊，那些話本小說裏不都寫著，氣運之子福緣深厚，跟隨在他身邊的人，不也能沾光得到好運嗎？”
    驚鴻仙子聞言，不禁失笑，搖頭道：
    “傻孩子，那些不過是世俗作者的意淫罷了！真正的氣運之子，其自身氣運固然逆天，但這股力量太過霸道，無形中會影響甚至掠奪身邊人的運數。
    命格不夠堅韌、福緣不夠深厚者，非但沾不到光，反而可能被其氣運所累，輕則坎坷不斷，重則……恐有血光之災，性命之憂。”
    她語氣轉沉，帶著一絲告誡：“這也正是為何，古往今來，許多這等人物，最終都落得個孤家寡人的淒涼下場。非是他們天性涼薄，實乃天命如此，身不由己。”
    蘇淺雪怔怔地聽著，眼中的光彩一點點黯淡下去，最終化為一片淒迷的灰暗。
    原來……是這樣麽……
    怪不得那些小說中的主角，都是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