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期待地看著妹妹，希望能從她臉上看到大仇得報的釋然，哪怕隻是一絲一毫的輕鬆。
    然而，沒有。
    顏如雪的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光都熄滅了，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死寂。
    她喃喃低語，聲音輕得如同夢囈：“他死了……聶公子他……死了……”
    一股鑽心的疼痛攫住了她。
    也好……
    與其在那魔窟中受盡屈辱，苟延殘喘，或許……這樣的結局，對他而言反而是一種解脫。
    曾幾何時，待字閨中的她，也曾無數次在夜深人靜時，偷偷勾勒過未來良人的模樣。
    直到那個大雨滂沱的午後……
    那個渾身濕透，卻不見半分狼狽，反而氣質卓然，立於雨中的身影，闖入了她的世界，也撞進了她的心裏。
    那一刻的心動，如此清晰，如此莫名。
    這或許便是她當時鬼使神差，邀請他上車的原因吧。
    再到後來……極樂屋中那荒唐又漫長的一個時辰……
    如今，他死了。
    她的心，仿佛也跟著死了，空落落的，再也填不滿。
    ……
    顏如玉將妹妹臉上那深入骨髓的哀莫大於心死看得分明，心中同樣絞痛難忍。
    她隻以為，妹妹是因清白被毀，即便仇人已死，心中的創傷也再難愈合，故而如此絕望。
    ……
    此刻的聶紅塵，正悄無聲息地潛回顏府。
    他原本目送顏如雪安全進入顏府後，便已離開，打算先去處理考入雲海書院的正事。
    然而，係統卻提醒他——紅顏一號有生命危險！
    他毫不猶豫，立刻折返。
    閨房內，顏如雪心如枯槁，萬念俱灰。
    她顫抖著取出一柄貼身攜帶的鋒利短刃，冰涼的刀鋒貼上脖頸，美眸緊閉，兩行清淚滑落。
    “聶公子……來世再……”
    就在她用力抹下的瞬間，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手，穩穩握住了她的手腕。
    短刃“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顏如雪難以置信地睜開淚眼，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令人心顫的俊朗麵孔。
    “聶……聶公子？你……你沒死？”
    巨大的驚喜如同潮水般湧來，瞬間衝垮了她所有的絕望。
    “顏姑娘……你何至於此？”聶紅塵看著她蒼白憔悴的臉頰和頸間那道淺淺的紅痕，心中五味雜陳，“若是覺得聶某玷汙了你的清白，你恨我、怨我，甚至殺了我都可，何必輕賤自己的性命？”
    “不！不是的！”顏如雪急忙搖頭，淚水漣漣，“我以為……以為你被龍陽宗所害，已經……已經死了……”
    原來，她竟是為自己殉情？
    聶紅塵身形微震，一時之間，喉頭哽咽，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顏如雪卻猛地想起眼下的危機，焦急地推他：“聶公子，你快走！快離開這裏！”
    “是因為那個三皇子武文軒？”聶紅塵語氣平靜。
    “你……你怎麽知道？”
    “城中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那你不怕？”顏如雪眼中滿是擔憂。
    “怕？”聶紅塵嘴角勾起一抹淡然卻無比自信的弧度，“莫說是一個皇子，便是武皇親臨，聶某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看著他睥睨天下的姿態，感受著那話語中不容置疑的霸氣。
    顏如雪的心，不受控製地狠狠悸動。
    這個男人……太耀眼了！
    對了！他似乎是那什麽“鬥戰一門”的傳人，他背後的勢力，或許真能抗衡三皇子！
    “聶公子，你……你不是被龍陽宗抓去了嗎？還有，姐姐說龍陽宗已經被滅了……”
    “是我師尊出手了。”聶紅塵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此事關乎師門隱秘，還請顏姑娘代為保密。”
    顏如雪徹底被震撼了！
    聶公子的師尊……竟然憑一己之力，覆滅了北域霸主之一的龍陽宗？
    那可是有搬山境老祖坐鎮的龐然大物啊！
    他師尊的實力，該是何等的通天徹地？
    想到此處，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和希望，在她心中重新燃起。
    她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氣，抬起淚眼，直視著聶紅塵：“聶公子……你……你能娶我嗎？”
    聶紅塵聞言，頓時愣在原地。
    係統隻說顏如雪是他的紅顏知己，可沒說要娶回家啊……這……
    他麵露難色，沉吟片刻，終究還是選擇坦誠：“抱歉……顏姑娘，在下……已有妻室。”
    這話如同冰水澆頭，瞬間將顏如雪心中剛燃起的火苗徹底澆滅。
    “負責……”她苦澀地重複著這兩個字，“你已有妻子，還如何對我負責？難道……是讓我做你的妾室嗎？”
    “我……”聶紅塵語塞，可眼下情形，他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道，“我想……你可以做我的紅顏知己……”
    ……
    當聶紅塵悄無聲息地離開顏府時，他覺得自己簡直無恥到了極點。
    玷汙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卻連一個正經名分都給不了，隻用一個虛無縹緲的“紅顏知己”來搪塞……
    這與他曾經最不齒的負心漢有何區別？
    ……
    三皇子府邸。
    武文軒得知顏如雪已回府的消息，心情大好。
    他當即命人備上豐厚聘禮，聲勢浩大地朝著顏府而去。
    顏府大堂內，顏海看著滿堂的聘禮，冷汗涔涔，衣衫後背已然濕透。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發顫：“殿……殿下，小女……她……她恐怕不能嫁給您了！”
    武文軒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沉的怒意：“顏海！你顏家這是要出爾反爾，羞辱本皇子嗎？”
    “不敢！小人萬萬不敢！”顏海以頭搶地，“小人不敢隱瞞殿下，小女她……她在走鏢途中，不幸……不幸失了清白之身！”
    “什麽？”武文軒勃然大怒，一腳將顏海踹翻在地，“顏海！你最好給本皇子一個滿意的交代！否則，本皇子立刻奏明父皇，滅你顏家滿門！”
    顏海連滾帶爬地重新跪好，急聲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如雪雖已不堪侍奉殿下，但小女如玉，無論是容貌、身段還是修為，皆不輸於如雪！小人願將如玉許配給殿下，以彌補顏家之過！”
    “顏如玉？”武文軒聞言，怒氣稍緩，眼中閃過一絲淫邪的光。
    顏如玉那丫頭，雖然性子潑辣如野馬，但那張臉、那身段確是極品。
    若能將她這等烈馬馴服，豈不是更有成就感？
    “哼，算你識相！”武文軒冷哼一聲，“那就……”
    “武文軒！你做夢！”
    一聲清冷的嬌叱從門外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顏如玉一臉寒霜，大步踏入廳堂。
    而在她身後，還跟著一位氣度儒雅、麵容溫潤的年輕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