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紅塵聞言，臉上露出幾分好奇與不解，他看向顏如玉，低聲問道：
    “這沐清歌姑娘不是姓沐嗎？可李前輩分明姓李啊？他們當真是親生父女？”
    顏如玉掩唇輕笑，解釋道：
    “公子有所不知。李前輩出身於中域那個赫赫有名的劍道世家——李家。李家祖上立下嚴規，劍道傳承，傳男不傳女。族中女子，按照那迂腐不堪的族規，甚至連姓李的資格都沒有！所以沐清歌隻能隨她母親姓沐了。”
    “竟是這般緣由？”聶紅塵聽得眉頭大皺，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反感，“這是什麽破規矩！男女皆為人，生於天地間，憑什麽男子便可繼承一切，女子連姓氏都要剝奪？天賦才情，豈是區區性別可以論斷？男女生來，本就該是平等的！”
    他這番話，並非刻意標新立異，而是源自他紅塵大帝曆經萬劫、見證無數文明興衰後，所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認知。
    在他眼中，眾生雖有差異，但生命本質並無高下之分。
    然而，在這九霄界，尤其是在那些傳承久遠的古老世家之中，男尊女卑的觀念早已深入人心，宛如鐵律。
    顏如玉與顏如雪姐妹二人，聽到聶紅塵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嬌軀皆是不易察覺地微微一震。
    她們自幼耳濡目染的，便是女子當恪守女德，依附於父、於夫、於子。
    何曾聽過有人如此理所當然、鏗鏘有力地宣稱“男女平等”？
    這話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她們心中漾開了圈圈漣漪。
    顏如玉眼神閃爍，似有所悟。
    顏如雪則悄然握緊了袖中的粉拳，望向聶紅塵的背影，眸中異彩更盛。
    顏如玉壓下心緒，繼續解釋道：
    “不過，李家那陳腐的族規裏，倒也留了一絲縫隙。那便是，若李家女子能為家族招攬一位劍道天賦卓絕的夫婿入贅，其本人便可重歸李姓，其子女亦可姓李。”
    聽到這話，一旁的顏如雪頓時警覺起來，下意識地靠近聶紅塵一步，小聲嘀咕：
    “公子……這沐清歌姑娘，不會是想……招你為胥吧？”
    聶紅塵聞言失笑，拍了拍她的手背寬慰道：
    “放心，應該不會。這北域誰人不知，我聶紅塵乃是蘇家明媒正……呃，是蘇家的上門女婿。”
    “公子不是與那蘇淺雪和離了嗎？”
    “暫時的，等我解決了一些瑣事，自然會去尋她！”
    想到蘇淺雪，聶紅塵心中一痛。
    自己傷她太深，她還會原諒自己嗎？
    ……
    幾人原本的計劃是去劍歌三樓聽曲，但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邀請，他們跟著那名名為木木的侍女，徑直登上了四樓。
    四樓的空間極為開闊，與下層的格局截然不同。整個樓層，似乎隻有一間獨立的雅室，其餘區域則是一個無比寬敞的大廳。
    大廳之內，並無過多裝飾，唯有劍！
    目光所及，牆壁上、玉柱旁、甚至空中都以特殊陣法懸浮著一柄柄形製各異的長劍。
    聶紅塵神魂微動，略一探查，心中便是一凜。
    這大廳之內，陳列的長劍竟有數百柄之多！
    而且每一柄劍上，都縈繞著或強或弱，但皆精純無比的劍氣，寒光凜冽，鋒芒暗藏，絕非凡品！
    在場幾人中，除了聶紅塵，便隻有顏如玉是正經的劍修。
    她一見此景，頓時激動得難以自持，美眸放光，如同見到了稀世珍寶。
    “哇！好多名劍！那是……‘秋水寒光’？傳說中寒月劍仙的佩劍！還有那柄，通體赤紅，莫非是‘燎原火’？我的天，那柄造型古樸的，難道是三百年前縱橫北域的‘斷浪’？這些……這些可都是北域曆史上鼎鼎有名的寶劍啊！”
    侍女木木見顏如玉如此識貨，臉上也露出一絲與有榮焉的微笑，輕聲解釋道：
    “姑娘好眼力。此間所藏，大多是我家主人遊曆九霄各界時，挑戰各地成名劍修後，所贏得的戰利品。”
    就在這時，那間獨立雅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一位身著素白長裙，以輕紗遮麵，身姿窈窕的女子，緩步走了出來。
    她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氣質清冷出塵，飄渺若仙，與這“劍歌”之地隱隱傳來的絲竹管弦之聲，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對比。
    女子那雙露在麵紗外的明眸，宛若秋水，徑直落在聶紅塵身上，聲音清越空靈：
    “聶公子以精妙劍技，勝過南王世子君傲，劍道修為當真令人刮目相看。”
    聶紅塵眼前亦是一亮，心中暗自讚歎此女氣質非凡。
    但同時，一個疑問也浮上心頭：
    如此一位宛如姑射仙子的女子，為何會創辦“劍歌”這等看似風塵之地？
    他拱手回禮，不卑不亢：
    “姑娘謬讚了，僥幸而已。不知姑娘喚在下來此，所謂何事？”
    沐清歌眸光平靜，開門見山道：
    “清歌冒昧相邀，並無他意。隻是見公子劍道天賦異稟，心生惜才之念。家父李如風，一生癡於劍，求於道，奈何至今未能尋得一名真正合乎心意的傳人。清歌觀公子之劍，靈動超然，隱有大家之風，故想代為引薦，不知公子可願拜入家父門下，承其衣缽？”
    聶紅塵聞言，大感意外。
    他設想過多重可能，或是招攬，或是試探，甚至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大而傾心。
    卻萬萬沒想到，竟是代父收徒，為劍魁尋傳人？
    他略一沉吟，便搖頭婉拒：
    “沐姑娘厚愛，聶某心領。隻是……在下已有師承，恕難從命。”
    沐清歌顯然也未曾料到會得到如此幹脆的拒絕，微微一怔。
    她那清澈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明顯的訝異：
    “聶公子，家父雖不敢妄稱天下無敵，但在劍道一途，於這九霄界內，尚無人能出其右。不知令師是……”
    聶紅塵神色不變，語氣淡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家師之名，不便透露，無可奉告。”
    “額……”沐清歌一時語塞。
    一旁的顏家姐妹和蘇淺武，早已聽得目瞪口呆，心中狂呼：
    那可是劍道魁首李如風啊！
    一身修為已至搬山境的絕頂大能！
    無數劍修夢寐以求的師尊！
    聶紅塵他竟然……就這麽拒絕了？
    隻有趙潛龍撇了撇嘴，滿臉的不屑，心中暗道：什麽劍道魁首，名頭倒是響亮，能像我家師尊那樣，一巴掌拍平龍陽宗嗎？跟我師尊比起來，那就是個……垃圾！
    沐清歌見聶紅塵態度堅決，也不再強求，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惋惜，恢複了之前的清冷姿態，對身旁的侍女道：
    “既然公子無意，木木，送客吧。”
    “是，小姐。”侍女木木上前一步，對聶紅塵等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諸位公子，請。”
    “慢著！”
    聶紅塵卻忽然抬手，阻止了木木送客的動作。
    沐清歌腳步一頓，回身望來，麵紗下的秀眉微蹙：“公子這是何意？”
    聶紅塵目光直視沐清歌，似乎在斟酌措辭，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語氣帶著幾分奇異的追憶之色：
    “雖然我無法拜入李前輩門下，但……家師曾有言在先，他日我若有機緣，得以遇見李如風前輩，需代他轉交一物予李前輩。”
    沐清歌來了興趣：“哦？不知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