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青年麵對眾人的疑惑，不聲不響地把縫紉機和那幾個包袱放進了車鬥裏。
    來的時候，趙景聿已經開好了單位介紹信。
    許清檸的戶口在國棉三廠，梁玉鳳讓趙景聿在外麵等著，她陪著許清檸進了辦公室。
    梁玉鳳對趙景聿印象並不好，覺得他太混了，但是眼下許清檸願意，她作為小姨，也沒辦法。
    至少趙景聿願意負責，也能給許清檸和孩子一個名分。
    到了辦公室門口，梁玉鳳又猶豫了，她把許清檸拉到一邊，小聲道：“清檸，剛才小姨是氣不過你爸爸的態度，也衝動了，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小姨，我已經考慮好了。”許清檸知道梁玉鳳是真心替她考慮，認真道，“您放心，我會好好跟他過日子的。”
    趙景聿願意跟她結婚就行。
    她還要什麽自行車。
    “以後要是有了難處，記得跟我說。”梁玉鳳見許清檸這樣說，歎了口氣，“小姨雖然沒有錢，也幫不了你多少，但至少能幫你出出主意啥的，聽說趙景聿家裏兄弟姐妹多，你嫁過去，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跟小姨說。”
    “好，我記住了。”許清檸並不介意趙景聿家裏的事，畢竟她跟趙景聿說好了，三年後就各奔東西。
    而且她也不會讓他們家的人欺負的。
    辦公室劉明芳是劉玉珍的堂妹，她認識許清檸，覺得很奇怪：“清檸，你過兩個月不是要下鄉勞動，怎麽突然要結婚了？”
    “也不算突然，早就在做準備了。”許清檸一臉淡定，“阿姨，下鄉的是我姐姐，不是我。”
    她知道，薑玉梅和唐文雅早就在廠裏嚷嚷，說她要下鄉的事。
    好啊，她也嚷嚷！
    “對，是唐文雅，不是清檸。”梁玉鳳連連點頭，她跟劉明芳也認識，幫腔道，“我這外甥女不愛說話，說不過那娘倆，就由著她們到處亂說。”
    “哦，我就是隨便問問。”劉明芳心裏疑惑，但還是給許清檸開了介紹信，“到時候，別忘了請我們吃喜糖。”
    如果許清檸不下鄉，那隻能是唐文雅了。
    但她聽說唐文雅在知青辦那邊有病曆存檔，說是身體虛弱，不能下鄉勞動的。
    當然，別人家的事，她也不便過問，況且她和劉玉珍的關係也不是很好，劉玉珍家境好，瞧不上她。
    “現在就請你們吃。”許清檸早有準備，立刻掏出一把臨時在路上買的喜糖在辦公室分給大家。
    辦公室一陣歡騰。
    有了介紹信，領結婚證也並不麻煩，登記，填表，不到半個小時就辦好了。
    從民政局出來，趙景聿就帶著許清檸回了遠洋公司家屬院。
    東方遠洋公司的家屬院都是平房，相當於一個城中村，他們海員一出海就是好幾個月，甚至是一年，而且都是輪流休假。
    如此一來，有好多宿舍都空著，遠洋公司把一部分宿舍改成了東方招待所。
    為了便於管理，公司又修建了好幾道院牆，把職工宿舍和賓館隔開，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個個大雜院。
    車子在大雜院門口穩穩停下，趙景聿率先從車上跳下來，打開車鬥擋板，和兩個小青年一起把車鬥上的縫紉機和豬羊都抬了下來。
    許清檸也從副駕駛室下來，隨後跟著他們進了院子。
    趙景聿家的大雜院住著十幾戶人家，一排水龍頭在院子中間，好幾個女人在有說有笑地洗衣裳。
    女人們見車頭上係著大紅花，還從車鬥上抬下來這麽多東西，尤其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也跟著走了進來。
    她們七嘴八舌地打趣趙景聿：“趙景聿，你這是要辦喜事嗎？什麽時候有媳婦了？”
    不對，這姑娘看著眼熟，這不是蕭廷深那個對象唐文雅的妹妹許清檸嗎？
    聽說，許清檸是喜歡蕭廷深的，之前總是往這邊跑……
    “對的，今天剛剛領的證。”趙景聿看了一眼許清檸，正兒八經地對眾人說道，“明天我們家辦喜事，你們大家都來喝喜酒。”
    “真的假的？”女人們驚呼。
    許清檸什麽時候跟趙景聿好上的？
    怎麽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
    “當然是真的。”趙景聿順勢握住許清檸的手，許清檸也沒反對，任由他握著她的手，回了宿舍。
    都有孩子了，握個手也沒啥的。
    怎麽說他也是她的養娃合夥人，就得好好處，實在處不好，也得維持表麵關係。
    進了屋，許清檸才抽回手，一雙桃花眼水汪汪地看著他：“你為什麽要興師動眾地請客，你知道的，我不介意這些。”
    “我知道你不介意，隻是我一走就是半年，下次回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你確定你一個人能完成生孩子坐月子這些事？”趙景聿輕飄飄地看了看她，“到時候我會讓我媽過來照顧你一陣子，在我走之前，你得見見她吧？”
    “那的確得見見，你想得還挺周到的。”許清檸笑了笑，饒有興趣地問他，“聽說你兄弟姐妹挺多的，你家裏幾口人？”
    “都領證了，才開始查戶口，是不是晚了點？”趙景聿打量了一眼許清檸，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你放心，他們都在鄉下，影響不到你的，三年而已！”
    “那就好。”許清檸見他不想說，也沒問，她對他們家的事也沒什麽興趣，就是隨口問問。
    兩個小青年把縫紉機小心翼翼地抬了進來，又問趙景聿：“老大，我們把彩禮都抬下來了，放在哪裏？”
    “先放在外麵，待會兒我媽就來了，讓她處理就行。”趙景聿看著抬回來的彩禮，唇角翹了翹，轉身對許清檸說道，“我現在要帶他們去食堂吃飯，你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我累了，休息一會兒，你給我把飯捎回來就行。”許清檸在床上坐下來，跟昨日的喧囂紛雜不同，屋裏已經收拾幹淨，就連床上的被子也疊得整整齊齊。
    趙景聿什麽也沒說，帶著兩個小青年去食堂吃飯。
    路上，其中一個小青年期期艾艾地說道：“老大，就算那天晚上你跟許清檸那啥了，孩子未必是你的吧？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
    他們都知道，許清檸喜歡的是蕭廷深，而不是趙景聿。
    突然找上門來讓趙景聿負責，太讓人震驚了。
    “就是，兄弟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另一個小青年表示同意，輕咳道，“萬一孩子不是你的，豈不是虧大發了？”
    “不管怎麽說，那天晚上她的確失身於我，孩子十有八九是我的，我給個名分也是應該。”趙景聿淡淡道，“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