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混亂對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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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教徒們發出狂熱的戰吼,潮水般湧入了玩家們的第一道防線。在他們看來,勝利已經唾手可得。這群新兵蛋子指揮混亂,陣型鬆散,一次衝鋒就足以將他們徹底碾碎。
然而,他們很快就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當第一批邪教徒踏入戰壕,準備收割那些潰散的“星界軍”時,迎接他們的不是恐懼的尖叫,而是閃著寒光的刺刀和呼嘯的激光。
他們仿佛一腳踏入了泥潭之中。
“為了帝皇!”一名玩家高喊著口號,從一具“屍體”後麵跳出來,手中的激光槍在近距離將一名邪教徒的胸口打出個窟窿。
另一邊,一名被刺刀捅穿了腹部的玩家,在倒下前死死抱住敵人,拉響了腰間的手雷。轟然巨響中,兩人連帶周圍的幾個邪教徒一起化為碎肉,而幾秒鍾後,那名玩家又完好無損地在原地重生,撿起一把新的激光槍,再次投入戰鬥。
戰局變得無比詭異。
那些本應該在指揮官失能後失去組織、四處逃竄的星界軍,正以一種悍不畏死的狂熱姿態,對他們發起一次又一次的進攻。本來應該如同浪潮般撲滅這處陣地的邪教徒大軍,卻被無數股頑強的小力量死死纏住,撕扯得粉碎。
戰場的邏輯徹底顛倒了。
有時候,一隊邪教徒付出慘重代價,好不容易衝到了第二道戰壕,正準備喘口氣,卻駭然發現,身後那條本應被肅清的第一道戰壕裏,又突然蹦出來了十幾號人,揮舞著武器截斷了他們的後路,將他們包了餃子。
有時候,五六個玩家聚在一起試圖組成火力小組,卻因為走位失誤、互相卡視角,反而被一小撮邪教徒衝得七零八落。可一旦這些玩家被衝散,變成了單獨行動的個體,他們的戰鬥力卻又呈幾何級數暴增。
第七班的班長大鷹警,此刻就如同一台失控的殺戮機器。他被衝散後,反而激發了凶性,巨大的身軀在邪教徒人群中橫衝直撞,手中的簡易棒槌每一次揮舞,都能帶起一片血肉模糊的殘肢斷臂。他一個人就硬生生頂住了一個方向的攻勢,在殺死數十名邪教徒後才被集火放倒,但沒過多久,他又會怒吼著從死亡中歸來,繼續他的殺戮。
整個戰場,都上演著這樣離奇的景象。
這群“星界軍”就好像完全不懂什麽叫協同作戰,什麽叫陣地戰術。對於他們來說,個人的戰鬥才是最精通、最擅長的,而群體的戰鬥,反而是他們極為陌生和不熟悉的東西。
站在高處,混沌巫師埃利亞斯·霍爾姆斯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代的是越來越陰沉的臉色。
他看不懂。
他完全看不懂這支部隊的戰術。他們沒有紀律,沒有配合,甚至連基本的恐懼都沒有。他們就像一群瘋子,用一種完全不合常理的方式在戰鬥。傷亡對他們仿佛毫無意義,陣線被突破了也無所謂,他們總能從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來,用最野蠻的方式將戰線重新攪成一鍋粥。
這一小支星界軍,就像是一把扔進齒輪裏的銅豆子,打不爛、碾不碎、吞不下,卻能讓整台戰爭機器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運轉得越來越艱難。
“廢物!一群廢物!”埃利亞斯看著自己的部隊被不斷消耗,卻始終無法取得決定性的進展,氣得暴跳如雷。他再次凝聚起靈能,一枚飛彈呼嘯著砸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炸飛了幾個玩家,但更多的玩家立刻填補了空缺,仿佛無事發生。
“我的主人……埃利亞斯大人……”一名臉上帶著刀疤的邪教督軍鼓起勇氣,湊到他身邊,“我們的勇士損失慘重,他們的陣型……很古怪,弟兄們被分割了,這樣衝下去隻是徒增傷亡!我們應該重整隊形,從側翼……”
“閉嘴!”埃利亞斯猛地回頭,雙眼因憤怒而充血,紫色的靈能電弧在他指尖跳躍。“你在教我做事?你的意思是,我,偉大的埃利亞斯·霍爾姆斯,連一群新兵都打不過?”
那名督軍嚇得渾身一顫,立刻跪伏在地:“不,屬下不敢!隻是……”
“沒有隻是!”埃利亞斯一腳將他踹翻,“我不要戰術!我不要計謀!我隻要勝利!我隻要把眼前這些蟲子的腦袋一個個踩爆!我的臉麵,我主的榮耀,決不能被這群垃圾玷汙!”
他徹底上頭了。
對於埃利亞斯這種靠著亞空間恩賜驟然獲得力量的暴發戶來說,麵子比什麽都重要。承認自己的戰術失敗,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指著下方混亂的戰場,對所有下屬發出了不容置喙的咆哮:“傳我的命令!所有人,給我衝!不計代價地衝!後退者,死!猶豫者,死!用你們的血肉,把那道該死的戰壕給我填平!把他們碾成粉末!”
命令被傳達下去,邪教徒的後隊響起了督軍們的鞭打聲和喝罵聲。那些本已有些畏縮的信徒,在死亡的威脅下,隻能再次發出絕望的嘶吼,更加瘋狂、也更加混亂地朝著玩家的陣地湧去。
之前的衝鋒好歹還有基本的陣型和波次,而現在,則徹底演變成了一場毫無章法、不顧一切的“添油戰術”。前隊和後隊擠作一團,人們互相推搡、踩踏,隻為了逃離後方督軍的屠刀,盲目地衝向前方那個名為“星界軍陣地”的血肉磨坊。
而這,顯然是隨了玩家們的願。
“兄弟們,他們徹底亂了!陣型都沒了!”一名玩家興奮地在大喊,“別慫,就是幹!刷功勳的機會來了!”
“哈哈,這BOSS上頭了啊,開始送人頭了!”
阮文博本來還在為自己糟糕的指揮而頭疼,但看到眼前這一幕,他突然福至心靈,明白了什麽。他不再試圖去約束玩家們的行動,反而高聲喊道:“所有班長注意!放棄固定防線!全員自由攻擊!把他們攪得更亂!”
這道命令,徹底解放了玩家們的天性。
整個戰場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混亂的遊樂場。玩家們不再死守戰壕,他們三三兩兩地散開,利用廢墟、拐角和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對那股無序的狂潮發起了最致命的騷擾。
一名玩家剛從掩體後探頭,用精準的點名射殺了一名邪教徒,立刻就縮了回去;而那名邪教徒身邊的同伴還沒反應過來,側翼的另一棟建築裏又飛來一發榴彈,將他們炸得人仰馬翻。
大鷹警這樣的近戰狂人更是如魚得水。他不再固守一處,而是在戰場上遊弋,哪裏邪教徒最密集,他就衝向哪裏,像一頭闖入羊群的猛虎,每一次出現都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邪教徒們徹底懵了。他們麵對的不再是一道防線,而是無處不在的敵人。他們不知道攻擊會從哪個方向襲來,也不知道自己身邊的安全地帶,下一秒會不會突然落下一顆手雷。
混亂對上了混亂,但玩家們的混亂,是有著不死之身和個人英雄主義支撐的、高效的殺戮之亂。而邪教徒們的混亂,則是士氣崩潰、指揮失能下的、自取滅亡之亂。
站在高台上的埃利亞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部隊如同被投入絞肉機的肉塊,被一點點地吞噬、粉碎。他催促的吼聲越來越歇斯底裏,臉色也從漲紅變成了鐵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