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域到東海，再從中域折返，這本該是條直線距離，卻被王誌走出了九曲十八彎的架勢。
    離開東海海岸時，他明明記得靈域地圖上標注的中域在西方，可架不住高空罡風一吹，再加上識海中小龍時不時打個哈欠幹擾他的判斷，等他察覺到不對勁時，人已經紮進了一片白茫茫的迷霧裏。
    “這是……哪？”王誌看著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嘴角抽了抽。識海中的地圖早已被他翻得卷了邊，可眼前的景象別說山川河流，連塊像樣的石頭都沒有，隻有霧氣裏飄來的幾聲怪異鳥叫，聽得人頭皮發麻。
    他試著運轉空間之力探查，卻發現這裏的空間極不穩定，剛凝聚的空間節點轉眼就被霧氣攪碎。“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王誌歎了口氣，認準一個方向悶頭飛——反正地球是圓的，靈域再大，總能繞回去，他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結果沒飛多久，腳下突然傳來“哢嚓”一聲脆響。王誌低頭一看，差點沒暈過去——他竟踩穿了一片薄冰，半個身子栽進了冰湖裏。冰冷的湖水瞬間浸透道袍，凍得他打了個寒顫，好不容易爬上岸，還沒等擰幹衣服，就見一群通體雪白的冰熊瞪著銅鈴大的眼睛，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誤會，純屬誤會！”王誌連忙擺手，轉身就跑。身後傳來冰熊憤怒的咆哮，熊掌拍在冰麵上的震動如同擂鼓，愣是追了他整整三裏地，直到他鑽進一處狹窄的冰縫，才算是甩開了這群“東道主”。
    類似的烏龍一路上沒少發生。他誤闖過蠻族的祭祀大典，被當成祭品綁在祭壇上，最後靠著空間移位才溜之大吉；他飛過一片沙漠，本想找口水喝，結果一頭紮進了石人部落的領地，被一群身高三丈的石人用石頭砸得抱頭鼠竄；最離譜的是，他居然把一片漂浮在高空的雷雲當成了中域的標誌性山峰，一頭撞了進去，被雷劈得頭發倒豎，道袍焦黑，活像個剛從煙囪裏爬出來的煤球。
    “爸爸，你好笨哦。”識海裏的小龍笑得打滾，“連路都找不到。”
    王誌黑著臉揉了揉眉心：“再笑就把你丟出去喂冰熊。”
    小龍立刻捂住嘴，隻敢在識海裏發出“嗚嗚”的委屈聲，逗得王誌心頭那點煩躁也散了大半。其實他心裏清楚，這一路坎坷不全是因為路癡——靈域的空間確實被萬年前的大戰攪得支離破碎，很多地方的地貌與地圖早已對不上號，再加上那些活了萬年的老怪物布下的空間迷陣，別說他一個元嬰修士，就算是化神期來了，恐怕也要繞些彎路。
    就這樣跌跌撞撞，耗費了整整半月，王誌終於在一片熟悉的建築群前停下了腳步。看著那座高聳入雲的白玉塔樓，他長長地舒了口氣——靈霄閣，總算到了！
    與半月前相比，靈霄閣早已不複當初的殘破。倒塌的閣樓被重新建起，斷損的牌匾鋥亮如新，往來的修士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隻是偶爾望向天空時，眼中還會閃過一絲對噬星族的忌憚。
    王誌的出現立刻引起了轟動。“是王道友！”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原本忙碌的修士們紛紛圍了上來，眼神裏滿是敬佩與感激。
    “王道友，您可算回來了！”一位曾與他並肩作戰的長老激動地上前，“自從您去了龍墓，我們就一直在盼著您的消息。”
    王誌笑著拱手：“讓諸位久等了。”
    他被眾人簇擁著走進靈霄閣，發現不僅靈霄閣恢複了元氣，連周邊的宗門也派來了代表。萬毒穀的穀主帶著幾位長老，正坐在大廳裏喝茶，看到王誌進來，連忙起身行禮；青嵐宗的幾位女弟子捧著新采的靈茶，眼含崇拜地看著他；百草穀的藥農們更是直接扛來了幾捆千年靈藥，說是要感謝他之前支援的丹藥。
    最讓人意外的是，連遠在南域的丹宗都派來了使者。為首的是一位身著綠袍的女子，約莫三十許年紀，眉目清秀，周身散發著淡淡的藥香，正是丹宗在中域的負責人，雲朵長老。
    “王道友，別來無恙。”雲朵長老笑著拱手，她的笑容溫婉，眼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熱切，“聽聞您從龍墓歸來，我特意在此等候。”
    王誌有些意外：“雲長老遠道而來，莫非有要事？”
    “確實有件事想請王道友幫忙。”雲朵長老示意隨行的弟子呈上一個錦盒，打開一看，裏麵是一枚通體渾圓的丹爐，爐身上刻著繁複的火焰紋路，“這是我丹宗的‘聚靈爐’，雖算不上頂尖，卻也能勉強承受元嬰期的丹火。前些日子聽聞王道友能煉製帶丹紋的丹藥，我鬥膽想請您……”
    她話未說完，周圍的修士們已經炸開了鍋。帶丹紋的丹藥！那可是傳說中隻有丹道宗師才能煉製的神品，一枚就能讓修士的修為瓶頸鬆動，難怪丹宗會專門派使者來！
    王誌心中了然。當初在龍墓外的大戰中，他為了救治傷員，確實拿出過不少自己煉製的丹藥，其中幾枚恰好凝結了丹紋，想來是被丹宗的人看在了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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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長老客氣了。”王誌將聚靈爐推了回去，“丹紋一事全憑機緣，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不過若是有丹道上的疑問，你我倒是可以交流一二。”
    這話看似謙虛，卻讓雲朵長老眼睛一亮。她要的本就不是王誌打包票，而是能與這位“丹道奇才”搭上關係。要知道，丹宗傳承數萬年，曆代丹師都以煉製丹紋丹藥為最高追求，可就算是宗門裏活了近千年的大長老，也隻能在煉製極品丹藥時，有三成概率凝結丹紋，像王誌這樣隨手拿出的丹藥都帶丹紋，簡直是聞所未聞！
    “王道友果然爽快！”雲朵長老笑得眉眼彎彎，“實不相瞞，此次前來，除了想請教丹道，還有一事相告——我丹宗宗主見中域局勢漸穩，特意命我前來邀請王道友前往南域一敘。”
    她頓了頓，壓低聲音道：“您也知道，南域才是道祖傳承真正的發揚地。萬年前，道祖的七位弟子中有五位都曾在南域布道，那裏藏著很多關於道祖的秘密，或許……能幫您找到剩下的序紋銅錢。”
    王誌心中一動。他從敖頂天那裏也聽過類似的說法，隻是一直不確定南域的具體情況。如今丹宗主動邀請，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見王誌意動，雲朵長老連忙趁熱打鐵：“王道友若是願意，我丹宗在中域的隊伍三日後便會啟程返回南域，我願親自護送您同行。路上也好……向您請教丹道。”
    她這話半是客氣半是私心。丹宗的人對丹藥有多癡迷，在整個靈域都是出了名的。為了能讓王誌多指點幾句，別說是護送，就算是讓她牽馬墜蹬，恐怕也願意。
    王誌看著雲朵長老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求知欲”，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接觸過的丹宗修士，無論是之前支援中域的丹師，還是眼前的雲朵長老，身上都帶著一股近乎瘋狂的執著——對丹道的執著。這種執著或許有些偏執，卻也純粹得讓人佩服。
    “那就多謝雲長老了。”王誌坦然應下，“三日後，我來靈霄閣與你們匯合。”
    “太好了！”雲朵長老喜上眉梢，連忙吩咐弟子將早已備好的丹藥、靈材搬上來，“這些是我丹宗的一點心意，還望王道友不要嫌棄。”
    王誌看著那堆小山似的物資，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知道，這是丹宗在示好，也是在為接下來的“請教”鋪路。不過他也沒完全推辭，隻從中挑了幾味煉製療傷丹藥的主藥，其餘的都讓雲朵長老帶回——他從不貪別人的便宜，尤其是這些靠心血煉出來的靈材。
    接下來的三日，王誌成了中域最“忙”的人。各大宗門的負責人輪番前來拜訪，送來的禮物堆滿了靈霄閣特意為他準備的院子。萬毒穀送來的毒經，青嵐宗奉上的風靈草，百草穀獻來的千年雪蓮……甚至連一些小家族都擠破頭想送點見麵禮，隻求能和這位未來的天驕搭上點關係。
    “這陣仗，比當年靈霄閣閣主繼位時還熱鬧。”一位老修士感慨道，“誰能想到，半年前還名不見經傳的一個年輕人，如今竟成了整個中域的香餑餑。”
    王誌對這些應酬並不熱衷，大多時候隻是禮貌性地見一麵，便借口療傷閉關。他心裏清楚，這些宗門的示好，一半是感激他在大戰中的付出，另一半則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潛力——道祖傳承、龍族青睞、丹道天賦，任何一樣都足以讓他成為未來靈域的頂梁柱，提前抱上這條大腿，總不會錯。
    三日後清晨，靈霄閣外早已停好了一艘巨大的飛舟。飛舟通體由靈木打造，船帆上繡著一個醒目的“丹”字，正是丹宗的代步工具。雲朵長老穿著一身嶄新的綠袍，正站在船頭等候，看到王誌走來，連忙迎了上去。
    “王道友，一切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啟程。”
    王誌點了點頭，目光掃過飛舟上的丹宗弟子。他們大多是二十許的年輕人，臉上帶著對南域的憧憬，隻是看向自己時，眼神裏總帶著一絲好奇與敬畏——想來關於他能煉製丹紋丹藥的事，已經在丹宗內部傳開了。
    “雲長老，有件事我得提前說清楚。”王誌忽然開口，語氣認真，“我可以與你們交流丹道心得，但我不會透露歸墟的秘密，也不會承諾一定能教會你們煉製丹紋丹藥。”
    歸墟是他最大的底牌，裏麵的丹道傳承更是道祖留下的精髓，絕不能輕易示人。他知道丹宗的人癡迷丹藥，若是不提前說清楚，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雲朵長老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坦然笑道：“王道友放心，我丹宗雖然癡迷丹道，卻也懂分寸。能與您交流已是天大的機緣，我們不會得寸進尺。”
    她頓了頓，補充道：“其實我宗大長老曾說過，丹紋的關鍵不在於技巧，而在於心境。或許……我們該學的，不是您的手法，而是您那份對丹道的純粹。”
    王誌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沒想到這位看似溫婉的女長老，竟有如此通透的見識。他笑著點了點頭：“雲長老說得是。”
    說話間，飛舟緩緩升空。靈霄閣的修士們紛紛前來送行，站在閣樓上揮手道別。王誌望著漸漸縮小的中域大地，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感慨——從最初踏入靈域的懵懂，到如今能被各方勢力重視，這一路走來，竟像是一場做夢。
    “爸爸，南域有好吃的嗎？”識海裏的小龍揉著眼睛問道，它睡了一路，剛被飛舟啟動的震動吵醒。
    王誌笑著摸了摸眉心：“不知道，但肯定比冰熊肉好吃。”
    飛舟破開雲層，朝著南方疾馳而去。陽光灑在船帆上，將“丹”字映照得金光閃閃。王誌站在船頭，望著遠處翻滾的雲海，眼神漸漸變得深邃。
    南域，道祖傳承的發揚地，許葉子的所在地，還有那些隱藏了萬年的秘密……
    他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腰間的儲物袋，那裏放著從龍語碑上學來的龍族秘術，放著鳳五贈予的《禦魂訣》玉簡，還有那兩枚不斷共鳴的序紋銅錢。
    “萬年前的真相，離我越來越近了。”王誌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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