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再次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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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光束中的失重感還未褪去,王誌的意識卻先一步墜入一片奇異的平靜。
    沒有空間亂流的撕扯,沒有光怪陸離的碎片,隻有一麵光滑如鏡的石壁在眼前緩緩展開。石壁泛著溫潤的白光,表麵沒有任何紋路,卻像能映出人心底最深的念頭。風從不知名的方向吹來,帶著草木的清香,竟與昆侖墟問心路上的氣息一模一樣。
    “問心路?”王誌愣住了。
    他下意識地抬手觸摸石壁,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光滑得沒有一絲瑕疵。昆侖墟的問心路雖也古樸,卻帶著歲月衝刷的粗糙,而眼前這麵石壁,仿佛是被最精純的靈氣打磨了萬年,耀眼得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王誌眉頭緊鎖。空間亂流中本該是混沌無序的,這處問心路卻平靜得詭異,像是被人刻意安放在此處的港灣。更讓他心驚的是,石壁散發的空間波動與鍾山傳送陣同源,卻更加深邃——莫非昆侖墟的問心路,本就是從這裏衍生出去的分支?
    他不敢妄動,盤膝坐下,先將神識沉入識海。混元元嬰安穩地盤膝而坐,龍翼輕輕扇動,守護著那片新生的內大陸。之前在傳送中被撕裂的經脈,此刻竟在這平靜的環境中自行修複,靈力流轉得越發順暢。
    “正好借此機會調息。”王誌取出幾枚丹藥服下,閉上眼凝神修煉。星空境的識海如同一片真實的天地,他能清晰地“看到”山脈間靈力的走向,江河中神魂之力的流淌。三枚序列銅錢形成的歸墟仍在緩緩旋轉,吞噬著從石壁滲透進來的精純能量,再反哺給整片內大陸。
    不知過了多久,當體內靈力恢複至巔峰,識海的日月山河都染上一層瑩潤光澤時,一道蒼老而溫和的聲音突然在石壁前響起,仿佛從萬古歲月中傳來:
    “小輩,問心路上有何求?”
    王誌猛地睜眼,神識瞬間鋪開,卻沒在周圍察覺到任何氣息。他站起身,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拱手:“晚輩王誌,敢問前輩是何人?”對方能在如此詭異的空間中隱匿氣息,實力必然深不可測,他不敢有絲毫怠慢。
    “踏上問心路,問己何所求。”那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悠遠的感慨,“來自靈域的小輩,既然來此,當知此處為吾之傳承。”
    “道祖?!”王誌的心髒猛地一跳。這聲音的語氣、蘊含的大道韻味,竟與丹宗密室中那卷道祖丹方散發出的氣息隱隱相合。
    “以前有人這麽喊過我。”聲音裏透出一絲笑意,卻藏著化不開的疲憊,“萬年之前,那段歲月確實令人懷念。不過現在,我隻是一分神,依稀記得一些事,記得自己的使命。”
    “分神?”王誌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道祖的分神竟能在空間亂流中存在萬年?這等手段,已遠超他的想象。“前輩在此守候萬年,不知是在等什麽?”
    “等一個能登上鍾山之巔,踏入星空境,還能在問心路上保持本心的人。”那聲音緩緩道,“你是第一個。”
    王誌沉默片刻,抬頭望向光滑的石壁,仿佛能透過石壁看到那道隱匿的身影:“前輩見多識廣,晚輩有一事不明,想向您請教。”
    “但說無妨。”
    “為什麽靈域會被封印?”這是他埋藏在心底最久的疑問。從中域到南域,從修士的隻言片語到丹宗的隱秘記載,都在暗示靈域曾被強大的力量封鎖,可沒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石壁前陷入了沉默,連風都仿佛停了。過了許久,那道聲音才再次響起,卻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拋出一個問題:“在回答你之前,你先告訴我,你覺得現在的修行世界,與天地大變前那個沒有靈氣的世界,有何區別?”
    王誌的心猛地一沉。
    天地大變前的世界……蘇北小農村的青磚小院浮現在眼前。母親係著圍裙在灶台前忙碌,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窗戶;父親坐在堂屋的竹椅上,拿著旱煙杆叮囑他“出門在外要踏實”;大學宿舍裏,舍友們圍著電腦打遊戲,喊叫聲能掀翻屋頂;還有南京城頭,許葉子穿著白色連衣裙,笑著說“王誌,等你回來我們去看長江”……
    那些畫麵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溫暖得讓他鼻尖發酸。
    “現在的修真界,弱肉強食。”王誌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抬手抹了把臉,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熱淚盈眶,“人為了延年益壽,為了更強的力量,爭相拜入宗門,為了一枚丹藥、一塊靈石就能大打出手,甚至滅人滿門。我見過太多無辜的人,因為沒有修為,就被修士當成螻蟻……”
    中域莫愁王朝的廢墟、被蝕心藤啃噬的百姓、黑風寨死士刀下的冤魂……一幕幕慘烈的景象與記憶中的溫馨畫麵重疊,讓他胸口發悶。
    “天地大變前,人雖隻有百年壽命,卻活得踏實。”他望著石壁,像是在對那道聲音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沒有靈力,沒有爭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朋友之間能推心置腹,愛人之間能相守一生。那樣的日子,簡單,卻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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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還能回去,你願意回去嗎?”道祖分神的聲音突然變得很低,像是在問王誌,又像是在問自己。
    “我願意!”王誌幾乎沒有猶豫,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願意回到那個沒有靈力的世界,和爹娘、和許葉子、和朋友們在一起,哪怕隻活一百年,也比現在這樣提心吊膽好!可是……回不去了,對嗎?”
    石壁上映出他泛紅的眼眶,那裏麵有懷念,有不甘,還有一絲深深的無力。
    “是啊,回不去了。”道祖分神的聲音裏充滿了疲憊,“我曾經也這麽想,甚至真的回去過。萬年之前,我帶著弟子們耗盡無數資源,想逆轉天地大變,讓世界回到最初的模樣。可最後,幾個最疼愛的徒兒死了,我本體也不知飄落到了哪裏,連記憶都變得殘缺……”
    王誌靜靜地聽著,心中五味雜陳。他從未想過,高高在上的道祖,竟也有過這樣的執念。
    “萬年過去,曆史又重演了。”那聲音歎了口氣,“這一次天地大變,比上一次更凶險。噬星族隻是開始,星空深處還有更多窺伺靈域的眼睛。而你,王誌,是這萬年裏唯一一個能登上鍾山之巔,踏入星空境,還能在問心路上說出‘想回去’的人。”
    王誌的心猛地一跳。
    “你做好準備了嗎?”道祖分神的聲音陡然變得嚴肅,“接下來的路,比你在靈域經曆的所有戰鬥都要難。守護靈域,守護你在乎的人,可能要付出比粉身碎骨更痛的代價。”
    王誌深吸一口氣,抹去眼角的淚,眼神變得無比堅定。他想起了林忠通紅的眼眶,想起了單老舉起鎮嶽令的決絕,想起了蛟王燃燒精血的嘶吼,想起了小夭含淚的目光……
    “我做好準備了。”他一字一頓地說,“為了他們,縱使粉身碎骨,我亦無悔。”
    “好!”道祖分神的聲音裏終於透出一絲讚許,“不愧是能讓乾坤鼎和虛空古龍都認可的人。”
    話音剛落,石壁突然泛起漣漪,仿佛水波般蕩漾開來。王誌麵前的景象開始變化,平靜的問心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狂暴到極致的空間亂流——無數道漆黑的裂縫在虛空中開合,帶著吞噬一切的吸力;破碎的星球殘骸如同流星般呼嘯而過,碰撞出刺目的火光;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能量亂流,呈現出詭異的紫色,所過之處連空間都在消融。
    “這是……”王誌瞳孔驟縮。
    “這是當年我留下的手段。”道祖分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凝重,“前方就是真正的星空通道,但這亂流是必經之路。你仔細領悟其中的空間法則,待你的空間大道完善之後,才能安然通過。”
    王誌凝神望去,隻見那些狂暴的亂流看似無序,實則暗藏規律——裂縫開合的頻率、殘骸飛行的軌跡、能量亂流的走向,都隱隱符合某種空間運轉的韻律。他試著將神識探入,識海中的空間符文竟開始自發地旋轉,與亂流的韻律產生了共鳴。
    “記住,踏入星空之後,一定要將靈域的封印重新加固。”道祖分神的聲音變得鄭重,“不是為了困住誰,而是為了保護。”
    “還要繼續封印?”王誌皺眉,“前輩,噬星族已經被打退,靈域各族也在重建防線……”
    “遠遠不夠。”道祖分神打斷他,“你以為噬星族是唯一的威脅?星空之中,像噬星族這樣的存在還有很多。他們覬覦靈域的靈脈,覬覦道祖傳承,甚至覬覦普通人的靈魂作為養料。隻要靈域的封印有一絲鬆動,他們就會像聞到血腥味的狼一樣蜂擁而至。”
    王誌沉默了。他想起了中域那些被控製的傀儡,想起了噬星老魔說的“土著都是養料”,心中泛起一陣寒意。
    “我不懂。”他坦誠道,“既然靈域如此危險,為什麽不徹底封閉,讓它永遠不被星空發現?”
    “因為沒有永遠的封閉。”道祖分神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就像你不能永遠把孩子關在家裏,不讓他接觸外麵的風雨。靈域要想真正安全,終究要有人走出這片天地,在星空之中打出一片立足之地。”
    王誌似懂非懂,卻不再追問。他知道,有些事必須親身經曆才能明白。
    “你身上有乾坤鼎的氣息,還有虛空古龍的支持,這兩樣東西,足夠讓你在星空之中站穩腳跟。”道祖分神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我這分神的力量快耗盡了……記住,完善空間大道,加固靈域封印,找到真正的守護之道……”
    “前輩!”王誌急忙喊道,“您還沒告訴我,您的本體到底在哪裏?”
    石壁的漣漪越來越淡,那道聲音也變得縹緲:“或許……在你需要的時候,我就會出現了……去吧,王誌,別讓萬年的等待,變成一場空……”
    聲音徹底消失,石壁也如同潮水般退去,隻留下王誌站在狂暴的空間亂流前。
    他望著眼前吞噬一切的黑暗,深吸一口氣。識海中,混元元嬰背後的龍翼猛地扇動,與空間亂流的韻律完美契合;乾坤鼎緩緩旋轉,散發出柔和的金光,將他護在中央;三枚序列銅錢形成的歸墟加速運轉,吞噬著從亂流中逸散出的空間之力,轉化為他自己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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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善空間大道,加固封印,守護他們……”王誌握緊拳頭,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不再猶豫,縱身躍入了狂暴的空間亂流之中。
    這一次,沒有撕裂的痛苦,沒有靈魂的顫栗。他的身形在亂流中穿梭,時而化作一道銀光,貼著裂縫的邊緣滑過;時而張開空間屏障,擋住呼嘯而來的星球殘骸;時而打出空間符文,引導著紫色的能量亂流繞過自己。
    識海中的內大陸上,一條新的江河正在形成,河水清澈見底,流淌的不是靈力,而是純粹的空間法則。兩岸的山巒上,長出了帶著空間符文的草木,隨風搖曳,發出大道共鳴的輕響。
    王誌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對空間的理解正在飛速提升——湮滅不再是簡單的撕裂,而是對空間結構的精準拆解;延伸也不再是距離的拉長,而是對坐標的直接鎖定。他甚至能在亂流中開辟出短暫的靜止空間,讓狂暴的能量在他麵前停滯一瞬。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的空間大道終於完善,識海中的那條空間之河徹底貫通時,眼前的亂流突然平息了。
    一道璀璨的光門出現在前方,門後是深邃的星空——無數星辰如同鑽石般鑲嵌在黑色的天鵝絨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遠處,一些巨大的戰艦正在緩緩航行,艦身上的標誌隱約可見;更遠處,一片由無數星艦組成的龐大星域懸浮在虛空,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那裏,應該就是星盟了。
    王誌站在光門前,最後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空間亂流。他知道,自己一旦踏出這一步,就再也回不到那個蘇北小農村的午後了。
    但他沒有絲毫猶豫。
    因為他明白了道祖的話——真正的守護,不是把在乎的人藏在身後,而是自己站到最前麵,為他們擋住所有風雨。
    王誌深吸一口氣,乾坤鼎在頭頂旋轉,龍翼在身後展開,一步踏入了光門。
    星空,我來了。
    靈域,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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