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最高級別的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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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下午,趙四正在辦公室和王永革、陳繼業討論一份關於軋鋼設備潤滑標準修訂的草案,桌上的內部保密電話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這鈴聲不同於普通電話,顯得格外尖銳。
    辦公室裏的三人動作都是一頓。趙四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拿起聽筒。
    “喂,革新辦趙明。”
    電話那頭傳來周主任異常嚴肅、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顫抖的聲音:“趙明,立刻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馬上!”
    “是,主任。”趙四放下電話,麵色平靜地對王永革和陳繼業說,“主任找我有事,你們先討論著。”
    王永革和陳繼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疑惑,但也沒多問。
    趙四快步走到周主任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周主任的聲音傳來。
    趙四推門進去,發現周主任正站在辦公桌後,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些發白。
    他手裏還拿著另一個保密電話的聽筒,顯然剛剛結束另一通更重要的通話。
    看到趙四進來,周主任放下聽筒,深吸一口氣,目光複雜地看著他,語氣低沉而急促:“剛接到上麵通知。首長要見你。立刻出發,車已經在樓下等了。”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首長”兩個字,趙四的心還是猛地一跳。
    他知道,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了。
    “是哪位首長?我需要準備什麽材料?”趙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道。
    “不要多問,去了就知道。材料,你腦子裏的東西,就是最好的材料。”
    周主任走過來,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鄭重和一絲擔憂。
    “小趙,記住,放平心態,實事求是,有什麽說什麽。把你那份‘白皮書’裏的想法,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講出來。成敗在此一舉了!”
    “我明白,主任。”趙四重重點頭。
    沒有時間再多說,周主任親自送趙四下樓。
    一輛黑色的轎車果然靜靜地停在樓前,司機是一位表情嚴肅的軍人。
    周主任替趙四拉開車門,看著他坐進去,最後叮囑了一句:“穩住!”
    車門關上,轎車平穩而迅速地駛出部委大院,匯入北京的車流,但很快便拐上了一條平時很少走的道路,車速加快,向著西郊方向駛去。
    趙四坐在後座,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心中波瀾起伏。
    他默默調整著呼吸,將那份係統賦予的【說服力強化】感覺調動到最佳狀態,同時在腦海裏飛速地、有條理地梳理著“白皮書”的核心邏輯和關鍵論據。
    車子最終駛入一個戒備極其森嚴的大院,經過幾道嚴格的檢查後,在一棟看起來樸素卻透著威嚴的灰色小樓前停下。
    一位穿著中山裝、神情精幹的工作人員早已等在門口,核實了趙四的身份後,一言不發地引領著他走進樓內。
    樓內走廊安靜而肅穆,鋪著厚厚的地毯,腳步聲被完全吸收。
    工作人員將他引到一扇厚重的木門前,輕輕敲了敲,然後推開,對裏麵低聲說:“首長,趙明同誌到了。”
    “請他進來。”一個平和卻自帶威嚴的聲音傳來。
    趙四整了整衣領,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寬敞而簡樸的辦公室,一麵牆是巨大的書架,另一麵牆上掛著大幅中國地圖。
    寬大的辦公桌後,坐著一位精神矍鑠、風度翩翩的老人,正是他在內部文件和新聞簡報上見過的最高層領導之一。
    辦公桌旁,還坐著另外兩位同樣氣度不凡的中年人,顯然是首長的智囊或重要部門的負責人。
    他們的目光也同時投向趙四,帶著審視和探究。
    首長沒有起身,隻是溫和地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對麵的椅子:“趙明同誌吧,請坐。”
    “謝謝首長。”趙四盡量保持鎮定,依言坐下,腰杆挺得筆直。
    首長拿起桌上那份眼熟的、用牛皮紙包裹的文件,正是趙四寫的“白皮書”。
    他輕輕拍了拍文件,目光如炬地看著趙四:“這份《構想》,是你寫的?”
    “是的,首長。是我在部領導和同事支持下,結合工作實際和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寫的。”趙四回答,聲音穩定。
    “裏麵的觀點,尤其是對幾個所謂‘係統性短板’的判斷,以及那個‘工業基礎能力’的提法,依據是什麽?”
    首長的問題直指核心,沒有任何寒暄和鋪墊。
    旁邊一位戴眼鏡的智囊也開口問道:“年輕人,你的觀點很尖銳,很大膽。”
    “但你要知道,你否定的不僅僅是某些具體技術,某種程度上是在質疑我們過去一段時期的學習路徑和產業布局。”
    “你的論據足夠支撐這麽重大的結論嗎?”
    壓力瞬間撲麵而來。
    趙四沒有絲毫慌亂,那份【說服力強化】的效果此刻完美顯現。
    他沒有直接反駁,而是從最具體、最無可辯駁的案例入手。
    他沒有看稿子,語言流暢而清晰,仿佛那些數據和案例早已刻在腦子裏。
    “首長,各位領導,我的依據主要來自三個方麵。一是我們革新辦近年來處理的上百起重大技術故障的案例分析。”
    “例如,西北406基地雷達事件,根源是電子管陰極材料抗毒化能力不足和散熱設計缺陷;江南廠萬噸輪曲軸加工精度超差,背後是大型機床導軌材料穩定性問題和國產數控係統補償功能缺失……”
    “這些看似孤立的個案,深挖下去,都指向了材料、工藝、核心基礎件和控製係統等基礎環節的共性薄弱。”
    他語速平穩,列舉的案例真實具體,數據準確,立刻將宏大的命題拉回到了可感知的現實層麵。
    “二是基於對國內外公開技術文獻和產業發展動態的跟蹤研判。”
    他繼續道,“我們落後,不是因為不努力,而是在工業體係的‘地基’上投入不足、布局不全。”
    “別人用合金鋼,我們還在攻關普碳鋼的純淨度;別人的機床靠芯片和軟件實現微米級控製,我們還在努力提高齒輪和絲杠的機械精度。”
    “這條路很踏實,但差距會越拉越大。我們必須同時在‘挖地基’和‘蓋高樓’上投入力量。”
    “第三,”趙四目光坦誠地看著首長,“是我個人基於這些事實和趨勢的一點思考,或者說是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如果我們現在不立即著手係統性補課和前瞻布局,那麽未來十年、二十年,我們麵臨的將不是某個設備卡脖子,而是整個產業體係的‘窒息’風險。”
    “‘工業基礎能力’提法可能不成熟,但它反映的是一種客觀存在的、亟待重視的體係性差距。”
    他並沒有一味強調困難,而是在指出問題的同時,也清晰地闡述了他所構想的解決方案框架。
    建立共性技術平台、統一標準體係、布局前沿方向、創新協同機製……
    他的陳述邏輯嚴密,數據紮實,觀點鮮明卻又建立在充分的事實依據之上,更重要的是,他傳遞出的那種深沉的家國情懷和緊迫的危機意識,極具感染力。
    整個過程中,首長一直安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在扶手上輕輕敲擊,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趙四。
    旁邊的兩位智囊則不時低聲交換意見,或提出一兩個極其尖銳的後續問題,趙四均能迅速理解其意圖,並給出有理有據的回答。
    辦公室裏的氣氛,從一開始的嚴肅審視,逐漸轉變為一種深入的探討甚至交鋒。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近兩個小時。
    終於,首長緩緩站起身,親親捏著拳頭,在辦公室裏踱了幾步,然後停在窗前,望著外麵。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轉過身,目光再次落在趙四身上,那銳利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和決斷。
    “很好。”首長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
    “你的這份《構想》,眼光很毒,膽子很大,路子看得也很準。”
    “雖然有些地方還顯稚嫩,但方向是對的,問題是真實的,緊迫性也是存在的。”
    他走回辦公桌,拿起筆,在文件首頁空白處,飛快地寫下了幾個字,然後對旁邊一位智囊吩咐道。
    “通知下去,盡快安排一次小範圍的、高規格的專題討論會。”
    “把相關部委的主要負責同誌和幾位老總工都請來,重點討論這份《構想》提出的問題和我們可能的應對策略。”
    “是,首長。”智囊立刻應道。
    首長這才看向趙四,語氣緩和了許多:“趙明同誌,你先回去。”
    “今天談得很好。記住,國家需要的就是你們這樣既有紮實功底,又有戰略眼光的年輕人。”
    “回去後,繼續深入思考,做好更詳細的論證準備,可能很快還有更艱巨的任務交給你。”
    “是!謝謝首長!我一定全力以赴!”趙四強壓住心中的激動,起身立正答道。
    工作人員引領著趙四離開了辦公室。
    當他走出那棟灰色小樓,重新坐上來時的轎車時,午後的陽光正好灑在他的臉上。
    他知道,他剛剛跨越了一道極其重要的門檻。那份“白皮書”,以及他今天的陳述,已經成功地觸動了最高決策層,並將可能引發一場關於國家工業發展路徑的深刻變革。
    車子緩緩啟動,駛離那安靜而威嚴的大院。
    趙四靠在座椅上,長長地、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