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8章玉髓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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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緬北的夜,潮濕而粘稠,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與銅臭混合的氣味。
    公盤主會場外的臨時倉庫區,燈火通明,戒備森嚴。樓望和拍下的那塊引起軒然大波的滿綠玻璃種原石,以及沈清鳶那塊內蘊“血玉髓”的奇異料子,此刻都暫存在樓家長期租用的三號庫內。
    庫房內,巨大的探照燈將空間照得亮如白晝。那塊解開了一個小窗,露出驚世駭俗翠色的原石被安置在特製的防震架上,如同一頭沉睡的綠色巨獸,散發著誘人而又危險的氣息。旁邊,沈清鳶那塊表皮灰白、毫不起眼的原石則安靜地躺在軟布上,對比鮮明。
    樓望和屏退了庫房內的大部分護衛,隻留下兩名心腹守在門口。他需要安靜地研究一下那塊“血玉髓”。父親樓和應傳來的加密信息語焉不詳,隻提及“血玉髓”極為罕見,與上古玉族傳說有關,需極度謹慎。
    沈清鳶站在一旁,神情依舊清冷,但眼神深處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這塊原石是她家族舊部拚死送出的,據說與她沈家滅門之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沈姑娘,”樓望和看向她,語氣鄭重,“我需要仔細探查此石,過程或許有些風險,你……”
    “無妨。”沈清鳶打斷他,向前一步,“此石與我沈家淵源極深,我需在場。若有異動,或可助你一臂之力。”她手腕上的仙姑玉鐲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樓望和不再多言,點了點頭。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那抹常人難以察覺的淡金色微光再次浮現——“透玉瞳”悄然開啟。
    這一次,他的感知不再僅僅停留在玉肉質地和顏色分布上,而是嚐試著向更深處,向那“血玉髓”的核心探去。精神力如同細密的絲線,穿透致密的岩石表皮,深入那一片氤氳著血色光華的玉髓之中。
    初時,一切平靜。那血玉髓內部能量雖然澎湃,卻顯得溫和而內斂,甚至隱隱散發著一股滋養神魂的暖意。樓望和能“看”到玉髓內部如同人體血脈般纖細複雜的天然紋路,其中流淌著濃鬱到化不開的玉質精華。
    然而,就在他的精神力觸角嚐試著接觸玉髓最中心那一點最為深邃的暗紅時——
    “嗡!”
    一聲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低沉嗡鳴,直接在他的腦海深處炸響!
    刹那間,樓望和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倉庫的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血色荒原。天空是暗紅色的,沒有日月星辰,隻有無數破碎的、燃燒著的玉石碎片如同流星般墜落。大地幹裂,龜裂的縫隙中流淌著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散發著腥氣的暗紅液體。
    一股狂暴、混亂、充滿了毀滅與哀傷情緒的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流,順著他的精神力連接,瘋狂地衝擊著他的意識海!
    “呃啊!”樓望和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青筋暴起,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要被這股外來的恐怖意念撐爆,無數破碎的畫麵、淒厲的嘶吼、絕望的呐喊在他意識中瘋狂閃現:崩塌的玉石宮殿、染血的祭壇、斷裂的龍形玉雕、在火焰中哀嚎的身影……
    “樓望和!”沈清鳶驚呼一聲,她雖看不到樓望和意識中的恐怖景象,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驟然紊亂的氣息,以及那股憑空出現、令人心悸的邪惡能量波動。
    沒有絲毫猶豫,沈清鳶一步踏前,左手飛快結了一個古樸的手印,右手腕上的仙姑玉鐲驟然爆發出清冷皎潔的光芒,如同月華灑落,形成一個柔和的光罩,將樓望和連同那塊原石一同籠罩在內。
    玉鐲的光芒似乎對那血色意念有著某種克製作用,樓望和意識中的衝擊感頓時減弱了幾分,但他依舊深陷在那片血色幻境中,難以自拔。他看到幻境中心,那破碎的祭壇之上,懸浮著一塊巨大的、跳動著如同心髒般的暗紅玉髓,那就是所有混亂與毀滅意念的源頭!
    “守住心神!那是玉髓中殘留的古老煞氣!”沈清鳶急聲喝道,她的聲音透過玉鐲的光罩,帶著一股清涼安神的力量,傳入樓望和幾乎被淹沒的意識中,“嚐試引導它,或者…切斷聯係!”
    樓望和咬緊牙關,舌尖已被咬破,腥甜的血腥味刺激著他最後一絲清明。他瘋狂運轉家傳的內息法門,試圖穩定瀕臨崩潰的意識海,同時竭力操控“透玉瞳”,想要斬斷那與血玉髓核心的連接。
    然而,那古老的煞氣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纏繞著他的精神力,不僅難以擺脫,反而有反過來侵蝕他心智的趨勢。他的眼底,開始隱隱泛起一絲與那玉髓核心相似的暗紅。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哢嚓!”
    一聲輕微的脆響,來自沈清鳶的手腕。她手腕上那枚傳承自母親的仙姑玉鐲,在持續對抗那古老煞氣的過程中,竟然承受不住壓力,表麵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玉鐲的光芒隨之微微一黯。
    沈清鳶臉色一變,但眼神卻更加堅定。她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再次催動內息,不顧玉鐲可能徹底損毀的風險,將更強烈的清輝注入光罩之中。同時,她空著的左手迅速從懷中取出那尊一直貼身攜帶的彌勒玉佛。
    玉佛一出,似乎感應到了同源的氣息與那滔天的煞氣,竟然自主地散發出淡淡的、溫暖的金色佛光。這佛光與仙姑玉鐲的清冷月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更加穩固祥和的光暈。
    佛光普照,如同春風化雨,樓望和意識海中那血色的荒原仿佛被投入了一顆太陽,狂暴的煞氣如同冰雪般開始消融。那些破碎的幻象、淒厲的嘶吼迅速退去。
    樓望和抓住這寶貴的機會,凝聚起最後的精神力,如同利刃般狠狠斬向那與玉髓核心的最後連接!
    “噗——”
    連接斷裂的瞬間,樓望和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踉蹌後退,差點栽倒在地。但他總算從那恐怖的血色幻境中掙脫了出來,眼前恢複了倉庫的景象,隻是大腦依舊如同被千萬根針紮般刺痛。
    他心有餘悸地看向那塊此刻已恢複平靜的原石,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景象隻是一場幻覺。但他知道不是,那玉髓核心中蘊含的古老煞氣與記憶碎片,真實得可怕。
    “你怎麽樣?”沈清鳶快步上前扶住他,語氣中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焦急。她手腕上的玉鐲裂痕清晰可見,光澤也黯淡了許多。
    “還…還好。”樓望和喘著粗氣,抹去嘴角的血跡,看向沈清鳶手腕上的玉鐲和被她握在手中的彌勒玉佛,眼中充滿了感激與凝重,“多謝沈姑娘,若非你及時出手,我恐怕……”
    他頓了頓,看向那塊原石,沉聲道:“這‘血玉髓’絕不簡單,裏麵封印的東西…很可怕。它似乎與某種上古的災劫有關。”
    沈清鳶看著彌勒玉佛,此刻玉佛散發的金光也已內斂,她若有所思:“仙姑玉鐲與彌勒玉佛皆有淨化安神之效,方才它們似乎都對此物產生了強烈反應。我沈家祖訓曾提及,‘血玉現,災劫起’,莫非應在此處?”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沉重。這塊看似機緣的“血玉髓”,或許是一個燙手山芋,甚至可能是一個揭開更大風暴的鑰匙。
    “此事需從長計議。”樓望和壓下翻騰的氣血,“在弄清楚這‘血玉髓’的來曆和隱患之前,絕不可再輕易探查其核心。”
    沈清鳶點了點頭,小心地將彌勒玉佛收回懷中,看著手腕上受損的玉鐲,眼中閃過一絲痛惜,但更多的是一種決然。
    就在這時,庫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隱約的喧嘩聲。
    “少東家!不好了!”一名護衛的聲音帶著驚慌從門外傳來,“萬玉堂的人帶著一群來曆不明的高手,強行闖入庫區,說是要查驗他們‘丟失’的鎮店之寶,正朝我們這邊來了!”
    樓望和與沈清鳶臉色同時一沉。
    麻煩,果然接踵而至。而且,時機如此巧合,就在他們探查“血玉髓”出事之後?
    樓望和眼中寒光一閃,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身體的虛弱感,整理了一下衣袍。
    “來得正好。”他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這萬玉堂,到底想玩什麽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