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3章深山礦洞,秘紋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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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西的雨季來得毫無征兆。
樓望和、沈清鳶、秦九真三人離開滇西古鎮的第三天,天空就陰沉下來。黑壓壓的雲層低垂,仿佛隨時要砸向連綿的群山。山路泥濘難行,秦九真雇來的馬匹時不時打滑,發出不安的嘶鳴。
“還有多遠?”沈清鳶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問走在最前麵的秦九真。
秦九真掏出那張泛黃的地圖,小心翼翼地展開一角,不讓雨水打濕:“按地圖標注,穿過前麵那個埡口,就是‘鬼見愁’峽穀。老坑礦的入口,就在峽穀深處。”
樓望和抬起頭,望向秦九真手指的方向。層巒疊嶂間,一道狹窄的山口若隱若現,兩側絕壁如刀削斧劈,雲霧繚繞,確實有幾分“鬼見愁”的氣勢。
“這名字起得貼切。”樓望和說,“當年開采這礦的工人,怕是沒少受罪。”
“何止受罪。”秦九真收起地圖,神色凝重,“我爺爺那輩人說過,老坑礦最鼎盛的時候,礦工有上千人。後來礦脈枯竭,礦主為了節省成本,不斷往深處挖。結果挖到了地下水脈,一場透水事故,死了三百多人。從那以後,這礦就封了,再沒人敢來。”
沈清鳶皺眉:“那為什麽還有人爭奪?”
“因為傳聞。”秦九真壓低聲音,“都說老坑礦底下,還有未被發現的‘隱脈’。隱脈裏的原石,都是上古時期形成的‘古玉’,質地遠超現代翡翠。這幾十年來,陸陸續續有人來探礦,但要麽無功而返,要麽……就再也沒出來。”
樓望和心中一動。他想起父親樓和應曾經提過,玉石界確實有“古玉”的說法。那是地質變遷前形成的特殊玉種,經曆千萬年地殼運動,玉質發生異變,有些會帶有特殊的能量場。如果能找到古玉礦,其價值無法估量。
“走吧。”樓望和緊了緊背上的行囊,“天黑前得趕到峽穀口,不然這雨再大,山路就更難走了。”
三人繼續前行。
雨越下越大,山道變成了泥河。樓望和走在最後,不時用木杖探路,防止踩空。他的“透玉瞳”在這種天氣裏受到了限製——雨水幹擾了視線,山體內部的原石氣息也變得模糊不清。
但他能感覺到,越靠近“鬼見愁”峽穀,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玉石氣息就越明顯。那不是普通的翡翠氣息,而是更古老、更深沉的東西,像沉睡的巨龍在呼吸。
兩個時辰後,他們終於抵達峽穀口。
眼前的景象讓三人倒吸一口冷氣。
峽穀入口寬不足三丈,兩側絕壁高達百尺,幾乎垂直。更詭異的是,絕壁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洞穴,像是蜂巢一般。雨水從洞口流出,在岩壁上形成無數條小瀑布,嘩嘩作響。
“這些洞……”沈清鳶盯著那些洞穴,“是礦洞?”
“對。”秦九真點頭,“老坑礦的礦道就是這樣的,像螞蟻洞一樣四通八達。最深處的主礦道,據說有三裏長,直通地底。”
樓望和開啟“透玉瞳”,掃視那些洞穴。大部分洞穴內部都是普通的岩石結構,但其中三個洞穴,隱隱透出玉石的熒光——很微弱,但確實存在。
“左邊第三個,中間第六個,右邊第二個。”樓望和指出這三個洞穴,“裏麵有東西。”
秦九真驚訝地看著他:“樓兄弟,你這眼力……怎麽練的?”
“家學淵源。”樓望和含糊帶過,“秦大哥,這三個洞,我們選哪個?”
秦九真仔細觀察了一番,最後指向中間第六個洞穴:“這個洞的洞口有煙熏痕跡,應該是當年礦工休息的地方,可能比較安全。而且洞口朝南,通風應該不錯。”
三人決定就從這個洞進入。
洞口高一丈有餘,寬約五尺,勉強能容兩人並行。洞內漆黑一片,秦九真點燃火把,率先走了進去。
火光照亮了洞壁。岩壁上還能看見當年開鑿的痕跡,鐵釺留下的鑿印密密麻麻,有些地方還嵌著鏽跡斑斑的鐵釘。洞道一路向下,坡度不算陡,但地麵濕滑,長滿了青苔。
走了約莫半裏路,洞道開始出現岔路。秦九真憑著記憶和那張老地圖,帶領兩人在迷宮般的礦道中穿行。
樓望和一路開啟“透玉瞳”,觀察著周圍的岩層。他注意到,越往深處走,岩壁中蘊含的玉石氣息就越濃鬱。有些地方,甚至能看見星星點點的翡翠礦脈,雖然品質不高,但確實是翡翠無疑。
“停。”樓望和突然叫住兩人。
“怎麽了?”沈清鳶問。
樓望和走到右側洞壁前,伸手撫摸岩壁。他的“透玉瞳”穿透了三尺厚的岩石,看見裏麵埋著一塊原石——拳頭大小,表麵是普通的灰皮,但內部卻透出冰種翡翠特有的清亮光澤。
“這裏有塊好料。”樓望和說,“雖然不大,但種水不錯,至少是冰種。”
秦九真湊過來看,卻什麽也看不出來:“樓兄弟,你確定?這岩壁看起來就是普通石頭啊。”
樓望和沒有解釋,從行囊裏取出一把小錘和鑿子。這是他從家裏帶來的專業工具,專門用來取小料。
“咚、咚、咚——”
敲擊聲在礦洞裏回蕩。樓望和的手法很精準,每一錘都落在岩層的縫隙處,既不浪費力氣,又不會破壞裏麵的原石。半炷香後,一塊灰皮原石被他完整地取了出來。
秦九真接過原石,對著火把仔細端詳。原石表麵毫不起眼,甚至可以說是醜陋,布滿了坑坑窪窪的風化紋。
“這……真的是冰種?”秦九真懷疑。
樓望和拿回原石,從腰間取出一瓶清水,淋在原石表麵。然後他用一塊細砂布輕輕打磨——隻打磨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窗口。
窗口處,露出了翡翠的真容。
清透如冰,水潤欲滴。在火把的照耀下,那片小小的窗口泛著柔和的熒光,像是凝固的泉水。
“我的天……”秦九真看呆了,“真是冰種!而且是冰種裏的上品,接近玻璃種了!”
沈清鳶也湊過來看,眼中閃過驚訝之色。她知道樓望和有特殊的鑒石能力,但親眼看見他從普通岩壁裏取出這樣的好料,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樓望和卻皺起了眉頭。
“不對。”他說,“這塊原石的位置,太淺了。離地麵不到三尺,這種深度,按理說不應該有這麽好的料。”
秦九真一愣:“什麽意思?”
“意思是,”樓望和看向礦道深處,“這塊原石可能不是原生礦,而是從更深的地方,被某種力量‘帶’上來的。”
他頓了頓:“繼續往前走,應該能找到源頭。”
三人繼續深入。
又走了約一裏路,礦道開始變得狹窄,有些地方甚至要彎腰才能通過。空氣也變得渾濁,帶著一股黴味和淡淡的硫磺味。
突然,走在最前麵的秦九真停住了腳步。
“樓兄弟,沈姑娘,你們看前麵。”
樓望和抬頭看去,火光照亮了前方的景象——礦道在這裏突然開闊,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石室。石室中央,堆著一堆廢棄的礦車和工具,都已經鏽蝕不堪。
而在石室盡頭,岩壁上出現了一個洞口。
那不是人工開鑿的礦洞,而是天然形成的岩洞。洞口呈不規則的橢圓形,邊緣光滑,像是被水流衝刷了千萬年。洞口裏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但樓望和的“透玉瞳”卻看見,洞口深處,有強烈的玉石熒光在閃爍——比之前那塊冰種原石的熒光,強了十倍不止。
“就是這裏。”樓望和說,“那股古老的氣息,就是從這裏麵傳出來的。”
沈清鳶走到洞口前,忽然覺得胸口一熱。她低頭看去,發現貼身佩戴的彌勒玉佛,正在微微發燙。
“玉佛有反應了。”她低聲說。
樓望和和秦九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我先進去探路。”秦九真說著,就要往裏走。
“等等。”樓望和攔住他,“秦大哥,你在外麵守著。我和清鳶進去。如果半個時辰我們沒出來,你就立刻離開,去通知我父親。”
秦九真想反對,但看到樓望和堅定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你們小心。”
樓望和和沈清鳶舉著火把,一前一後走進岩洞。
洞內比想象中寬敞,高約兩丈,寬三丈有餘。洞壁不再是人工開鑿的粗糙岩麵,而是光滑的天然岩石,上麵布滿了奇特的紋路——有些像水波,有些像雲紋,在火把照耀下閃爍著幽幽的光澤。
最引人注目的是,洞壁上鑲嵌著許多玉石。
不是翡翠,也不是常見的軟玉,而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玉種。玉質溫潤如脂,顏色從淺碧到深綠漸變,有些還帶著淡淡的金色紋路。這些玉石像是天生就長在岩壁裏,與岩石融為一體。
“這是……古玉?”沈清鳶伸手輕撫一塊碧玉,觸手溫潤,竟有種奇異的暖意。
樓望和點頭:“應該是。你看這些玉石的分布,完全符合地質脈絡,是天然形成的礦脈。而且這礦脈……”
他開啟“透玉瞳”,目光穿透岩壁,看向深處。
然後他愣住了。
在他的視線裏,岩壁深處並不是實心的岩石,而是一個巨大的空洞。空洞裏,密密麻麻地生長著這種古玉,像是一片玉石森林。而在森林中央,有一塊巨大的玉母石——高約一丈,通體碧綠,表麵布滿了天然形成的紋路。
那些紋路……
樓望和心髒狂跳。那些紋路,竟然和沈清鳶彌勒玉佛上的“尋龍秘紋”,有七分相似!
“清鳶,”他的聲音有些發顫,“把你的玉佛拿出來。”
沈清鳶雖然不解,但還是依言取出玉佛。小巧的彌勒玉佛在她掌心,散發著柔和的暖光。
樓望和接過玉佛,舉到眼前,對照著岩壁深處的那些天然紋路。
一模一樣。
不,不能說一模一樣。玉佛上的秘紋是人工雕刻的,線條規整;而岩壁深處的天然紋路更原始、更粗獷。但兩者的結構和走勢,幾乎完全一致。
“這不可能……”樓望和喃喃道,“天然形成的紋路,怎麽可能和人工雕刻的秘紋一樣?”
除非——
一個驚人的念頭在他腦中閃過:除非這玉佛上的秘紋,根本不是人設計的,而是“複製”了某種天然存在的圖案!
沈清鳶也看出了端倪,臉色變得蒼白:“望和,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樓望和深吸一口氣,“你家的彌勒玉佛,可能不是普通的護身符。它上麵的秘紋,是一種‘地圖’——指向這個古玉礦脈的地圖。”
話音剛落,沈清鳶手中的玉佛突然光芒大盛。
不是之前那種溫和的暖光,而是刺目的碧綠色光芒,像是一輪小太陽在她掌心升起。光芒照亮了整個岩洞,洞壁上的古玉仿佛被喚醒,紛紛發出共鳴般的微光。
“清鳶,鬆手!”樓望和急喝。
但已經晚了。
玉佛從沈清鳶手中飛出,懸浮在半空中。碧綠的光芒越來越強,最後凝聚成一道光柱,直射向岩壁深處——正是樓望和看到的那塊巨大玉母石的方向。
“轟隆隆——”
岩壁開始震動。
不是地震,而是岩壁本身在移動。在玉佛光芒的照射下,岩壁表麵的岩石像是融化的蠟一樣,緩緩向兩側分開,露出了一條通道。
通道盡頭,就是那塊巨大的玉母石。
而現在,樓望和和沈清鳶終於看清了玉母石的全貌。
那是一座天然形成的玉雕——不,不能說是雕刻,因為它完全是自然形成的。玉母石的形狀,赫然是一條盤踞的龍!
龍首高昂,龍身盤繞,龍鱗清晰可見。整條玉龍通體碧綠,隻有龍眼處是兩團金色的玉髓,在光芒照耀下,仿佛真的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他們。
而在玉龍的腹部,刻著一行古老的文字。
沈清鳶走近幾步,辨認那些文字。她的家族世代研究古玉,對古文字有所涉獵。
“龍……淵……藏……玉……”她一字一字地念出,“天……地……歸……心……”
“龍淵藏玉,天地歸心。”樓望和重複了一遍,“這是什麽意思?”
沈清鳶搖頭:“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座玉龍礦脈,就是傳說中的‘龍淵’。而我家的彌勒玉佛,是開啟龍淵的‘鑰匙’。”
她說到這裏,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鳶兒,這玉佛是我們沈家的命,也是沈家的劫。你要保護好它,但也要小心它帶來的災禍……”
現在她明白了。
擁有能開啟龍淵的鑰匙,自然會引來無數覬覦。沈家滅門,恐怕就是因為這塊玉佛。
“清鳶,”樓望和突然說,“你看玉龍的嘴。”
沈清鳶抬頭看去。玉龍張開的嘴裏,含著一顆珠子——一顆雞蛋大小、通體透明的玉珠。玉珠內部,有液體在流動,像是活的一樣。
“那是……玉髓?”沈清鳶不確定。
樓望和開啟“透玉瞳”看去,然後倒吸一口冷氣。
那不是普通的玉髓,而是“玉精”——玉脈經過千萬年凝聚而成的精華。這麽一顆玉精,其價值無法估量。而且玉精內部流動的液體,蘊含著強大的能量,樓望和的“透玉瞳”甚至無法完全看透。
“這才是真正的寶藏。”樓望和說,“外麵的那些古玉,不過是伴生礦。這顆玉精,才是龍淵的核心。”
沈清鳶正要說話,突然臉色一變。
她胸口的玉佛,光芒開始減弱。而隨著光芒減弱,那條打開的通道,也在緩緩閉合。
“不好!”樓望和拉住沈清鳶,“通道要關了,我們得出去!”
兩人轉身就往回跑。
但已經來不及了。
通道閉合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他們剛跑到一半,前方的岩壁就已經合攏了大半,隻剩下一條狹窄的縫隙。
“快!”樓望和推著沈清鳶,讓她先擠出去。
沈清鳶咬緊牙關,側身擠過縫隙。樓望和緊隨其後,但在通過時,背上的行囊被卡住了。
“望和!”沈清鳶在外麵急喊。
樓望和猛地一掙,行囊被扯破,裏麵的東西散落一地。但他本人總算擠了出來。
“轟——”
岩壁完全合攏,恢複了原狀。玉佛也從空中墜落,被沈清鳶接住。光芒徹底消失,岩洞重新陷入黑暗,隻有火把還在燃燒。
兩人癱坐在地,大口喘氣。
剛才那一幕太過驚心動魄,直到現在,心髒還在狂跳。
“我們……我們找到了。”沈清鳶看著手中的玉佛,聲音顫抖,“龍淵,傳說中的上古玉礦,真的存在。”
樓望和點頭,但神色並不輕鬆:“但我們也捅了馬蜂窩。龍淵現世,消息一旦傳出去,整個玉石界都會震動。‘黑石盟’,萬玉堂,還有其他勢力,都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撲過來。”
他頓了頓:“清鳶,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在做好準備之前,龍淵的秘密,絕不能泄露。”
沈清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重重點頭。
兩人整理了一下行裝——樓望和的工具丟了七七八八,但萬幸的是,之前取出的那塊冰種原石還在。他們熄滅多餘的火焰,隻留一支火把照明,原路返回。
走出岩洞時,秦九真正焦急地等在外麵。
“你們可算出來了!”秦九真迎上來,“剛才裏麵動靜那麽大,我還以為塌方了!”
“沒事。”樓望和簡略地說,“我們發現了一些東西,但此地不宜久留,得趕緊走。”
秦九真看出兩人神色不對,沒有多問,點頭道:“好,我熟悉出山的路,跟我來。”
三人迅速離開了老坑礦。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另一群人出現在了峽穀口。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的中年男子,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他身後跟著七八個手下,個個眼神凶狠,腰間鼓鼓囊囊,顯然藏著武器。
“大哥,就是這裏。”一個手下指著中間的礦洞,“眼線說,那三人進了這個洞,到現在還沒出來。”
刀疤男眯起眼睛,看向礦洞深處:“秦九真這個老狐狸,果然知道老坑礦的秘密。還有那兩個外鄉人……聽說姓樓的那個小子,就是最近名聲大噪的‘賭石神龍’?”
“對。緬北公盤上賭出滿綠玻璃種的那個。”
“有意思。”刀疤男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黃牙,“‘賭石神龍’加上沈家的後人,還有秦九真這個地頭蛇……這三個人湊在一起,絕對不是為了遊山玩水。”
他揮了揮手:“進去看看。記住,如果發現他們,先別動手。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在找什麽。”
手下們應聲,舉著火把魚貫而入。
而此時,樓望和三人已經走出三裏地,正沿著一條隱秘的山路,朝滇西古鎮的方向疾行。
雨已經停了,但天色依然陰沉。山風穿過樹林,發出嗚嗚的響聲,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樓望和回頭看了一眼“鬼見愁”峽穀的方向,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龍淵的秘密,恐怕守不了多久了。
而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