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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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奴老四巡查後,南霸天耀武揚威的上了場。
緊接著,溫喬飾演的瓊花,出場了。
她從黑暗中掙紮的蠕動著,仿佛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她衣衫襤褸,傷痕累累。
顫抖的抬起雙臂,望著遠方,眼神裏是滔天的仇恨和對自由的渴望。
觀眾席上的戰士們,瞬間被溫喬這極具衝擊力的表演給攫住了。
禮堂內一片倒抽冷氣的極致寂靜。
陸晏沉坐在前排,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眸裏,染上一絲動容。
此時,蘇雅琴也坐在台下。
每年的國慶,總政文工團都有下部隊慰問的傳統。
到各大軍區,地方基層部隊,與當地的文工團進行業務交流。
她是借著跟羊城軍區舞蹈交流的名頭,帶隊一起來的。
當那束追光打到瓊花身上時,她的目光跟其他人一樣,被吸引了過去。
但她的心情卻比別人複雜的多。
作為一個舞蹈出身的資深文工團人員,她自然看的出來。
這個舞蹈演員的水準非常的高。
戲劇張力抓的很準。
表情神態動作,都無可指摘,堪稱完美。
就算在她們總政,也很難找出來跟她媲美的。
當鏡頭拉近後,蘇雅琴才確認了那張塗著油彩,卻依然能看出輪廓的臉。
是溫喬。
沈家剛找回來的,那個沉默寡言,畏畏縮縮的,親生女兒。
台上的這個眼神如炬,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跟仇恨的烈性女奴,跟她那個上不得台麵的女兒,真的是一個人嗎?
在溫喬做出倒踢紫金冠的動作時。
蘇雅琴的瞳孔微微放大,身體有瞬間的僵硬。
這...真的是溫喬?
她進入文工團還不到兩個月。
怎麽會有這樣的舞台表現力跟控製力?
這需要何等深厚的技術功底,跟情感爆發力。
這絕不是一個入團兩個月的新人能夠做到的。
旁邊跟著一起來交流的,總政的王幹事,壓低聲音讚許道。
“於團長,不錯呀!”
“台上這個可是個好苗子啊!”
“表現力真強啊!”
隻一個動作,就能看出來深厚的功底了。
她看過中芭的表演。
這個台上的舞蹈兵,比那些專業的芭蕾演員,也不差什麽了。
甚至可以說,更勝一籌。
“蘇副團,您覺得呢?”
蘇雅琴神情有些複雜的點了點頭。
王幹事朝著於團長開口。
玩笑似的語氣試探道。
“這女同誌跳的真好,了不得啊,這要是放在總政的大舞台上打磨,前途不可限量啊!”
“於團長,不知道你舍不舍的割愛呀?”
她是真的惜才,這種好苗子,放在地方上,著實埋沒了。
於團長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旁邊的蘇雅琴。
“那可不行,她可是我們團的重點培養對象,舞蹈隊裏的台柱子。”
“你們總政人才濟濟,何必來我們這小地方挖牆腳。”
蘇雅琴沒說話。
臉上火辣辣的。
因為,她這個母親,對這個好苗子一無所知,甚至心存輕視。
不管作為親生母親,還是總政文工團的副團長,她都有一種嚴重的失職感。
當初不得已,她才讓溫喬下了鄉。
可沒想到,溫喬居然兜兜轉轉的,憑自己本事進了文工團。
蘇雅琴下意識的,把兩個女兒放在一起比較。
如果說,沈月如的表演是標準的,規範的,不會出錯的優等生。
而溫喬,就是一種更高級的,更難能可貴的天賦異稟。
這種認知,讓她心中百感交集。
沈月如可是她傾注心血培養出來的。
從小就學習舞蹈。
十幾年的功底,在藝術的表現力上,還不如入團兩個月的溫喬。
這讓她情何以堪。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整個禮堂陷入了極致的寂靜。
下一秒,台下的掌聲如海嘯般爆發。
陸晏沉抬起手,開始鼓掌。
緩慢,有力,鄭重。
每一次的掌聲,都帶著他全部的心跳和重量。
溫喬的目光,幾乎是本能的,逡巡了無數的笑臉跟肩章,精準的捕捉到了那個她最想看到的人。
他就坐在那裏,在沸騰的人群中,甚至顯得有些過於安靜。
男人正在鼓掌,那雙清冷深邃的眼睛,此刻專注的凝視著她。
唇角那抹清晰而溫柔的笑意,那是隻為她一個人綻放的。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鎖定,纏繞。
溫喬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格外明亮又璀璨的笑容。
路淮舟此刻也在台下。
他的鼓掌同樣真摯而熱烈。
路淮舟的目光,牢牢地追隨著台上那個萬丈光芒的身影,他為溫喬的成功,感到由衷的開心。
盡管他知道,那個明媚的笑容,不是給他的。
但他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份悸動。
依然為她鼓掌。
隻是這掌聲裏,多了幾分心酸跟悵惘。
秦大海坐在陸晏沉跟路淮舟的中間。
他看了眼台上的溫喬。
又偷偷瞟了眼左右兩側的好基友。
心裏跟明鏡似的。
左邊唇角微揚,眼神幾乎黏在了舞台上。
右邊笑容勉強,神色黯然。
他歎了口氣。
心中既高興又有點小同情。
他替陸晏沉高興。
他太知道自己的這個好哥們,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那些審查,冷眼,蜚語,陸宴沉要比旁人,多付出了幾十倍的努力,才換來了今天的地位。
他那份清冷淡漠,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性子,根本不是天生的,是這些年,用苦難和隱忍磨礪出來的。
遇到這麽一位光芒四射,熱情洋溢的女同誌真心對她。
也算苦盡甘來了。
希望,溫喬能給他帶來溫暖,撫平他內心的那些創傷。
至於路淮舟,他隻能報以同情跟感慨。
真是。
他這兩個好哥們,明明個性迥異,怎麽在這方麵眼光就這麽出奇的一致呢。
真讓人頭疼。
震耳欲聾的掌聲,如同最尖銳的嘲諷,一下下的砸在沈月如的臉上。
怎麽可能?
溫喬怎麽會跳的這麽完美?
她明明把那雙鞋子毀掉了,鞋頭破壞了,根本立不起來。
鞋底也割斷了。
隻要她稍稍一用力,鞋子就會斷掉。
溫喬應該摔在台上,被所有人嘲笑。
為什麽?
為什麽她這麽走運?
一種精心布局,卻全盤落空的巨大挫敗感,讓她幾乎尖叫出聲。
這明明是她的劇本,本應該由她這個女主角所主宰。
卻接二連三被溫喬搶走了主導權。
沈月如望向台下,所有人,都在用讚賞的目光注視著溫喬。
包括男主路淮舟。
他的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欣賞,傾慕與喜悅。
那專注灼熱的目光和溫柔的笑容,從未為她綻放過。
那光芒太刺眼,刺得她眼睛生疼。
沈月如下意識的尋找蘇雅琴,看到她臉上無法掩飾的震驚和複雜的審視。
心中猛地一沉。
難道,連她這具身體的養母,也要被搶走了嗎?
這種即將失去靠山跟寵愛的恐懼,讓她心中更加慌亂跟憤怒。
不行!
絕對不行!
不管是男主還是沈家的人,她都不能失去。
沈月如站在後麵的陰影裏,攥著衣角,用力到指節泛白。
仿佛把衣角當成了溫喬的脖子,死死的掐住。
剛才為了謝幕而擠出來的僵硬笑容,瞬間地垮掉,扭曲成了一種極其難看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