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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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喬深吸了一口氣。
冷聲道。
“讓開!”
說完看也不看她,提著箱子,肩膀用力的從她身側撞了過去。
沈月如直接被撞了一個趔趄,看著溫喬挺的筆直的背影,無聲的冷笑。
溫喬以為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就能改變所有人的命運嗎?
這是她為陸晏沉這個炮灰男配,精心鋪設的,最絕望的未來。
他母親的死亡,隻是個開胃小菜罷了。
這是擊垮陸晏沉心理防線的第一錘。
真正的好戲,在後麵呢。
就像一個多米諾骨牌。
陸晏沉的父親因為軍務在身,無法離開藏南邊防。
動用了所有的關係,把妻子轉運到京市軍區總醫院。
然而沒多久,就接到了妻子的死訊。
他傷心欲絕,舊疾複發,不過月餘,身體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掉,在無盡的痛苦中死去。
死的時候眼睛都沒合上。
陸晏沉當時在越國邊境執行秘密偵察任務,連父親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至於陸晏沉,倒是能撐得久一些。
不過,執行完這個任務回來,他身體也開始出現病症了。
白雲山底下的那場泥石流,可不是普通的災難。
那是她專門,為陸宴沉這個炮灰男配量身定做的英雄塚。
他僥幸的死裏逃生,活下來了。
他必須暫時活下來。
要不然,誰給她完美的男主當對照組啊。
總得有一個工具人。
雖然陸晏沉在泥石流中幸存,身體表麵沒什麽致命的創傷。
但,那具偉岸挺拔的身軀裏麵,早就爛透了。
反正,她當時把最痛苦最嚴重的病症都給他寫上了。
在被埋的那一天一夜裏麵。
因為長時間缺氧,他心脈受損嚴重,肺部也嚴重感染。
還有什麽創傷後骨髓纖維化,不可逆的腎損傷、潛伏的慢性胰腺炎等等。
這些病,暫時不會複發。
除非觸發特殊條件。
比如,他後期去執行中越跨境偵察任務。
越國境內的那片熱帶山嶽叢林,瘴氣毒蟲密布。
持續的潮濕陰冷,疲憊跟高強度應激,會不斷的透支他的身體機能,降低他的免疫係統。
等他回來,就會出現並發症。
以這個年代的醫療水準,就算查出來也沒用。
就像是無數隻的白蟻,在他身體的根基處,日夜不停的啃食。
他會在無數深夜裏,被劇痛驚醒。
他會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體能,一點點的流逝。
最終,連正常的行走都變得困難。
他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在走向一個更緩慢的,更痛苦的死亡。
而且,死的毫無尊嚴。
不過是一個工具人而已,用完了,自然就沒有價值了。
況且,陸家跟沈家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她怎麽可能讓一個工具人,破壞她的幸福生活呢。
所以,陸晏沉這個炮灰男配。
必須死。
死在了那個,陸家剛剛平反,真相即將呼之欲出的節點。
這是整本書裏麵,除了溫喬之外的第二個悲情人物。
沈月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滿足的喟歎。
現在這樣挺好。
炮灰女配跟炮灰男配,絕配啊。
這就是溫喬穿進書裏,改變自己命運,要付出的代價。
真以為命運這麽好改嗎?
搶她的男主。
哼!
她要溫喬親眼看著,陸晏沉如何從雲端跌落。
如何在泥濘裏掙紮,如何在她懷裏,一點一點的。
爛掉。
她倒要看看,溫喬對陸晏沉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會不會痛哭流涕,傷心欲絕。
沈月如最後瞥了一眼溫喬遠去的背影。
轉身。
哼著文工團最近排練的一支歡快的舞曲,步履輕快的離開了。
陳平開著吉普車,把陸晏沉跟溫喬送到火車站。
進站之後,陸晏沉沒讓他繼續跟著。
午後的陽光帶著一絲暖意,斜斜的照在熙攘的月台上。
火車靜默的匍匐著,綠色車廂表麵反射著斑駁的光。
陸晏沉背著軍用背包,一手提著溫喬的行李箱。
“跟緊我。”
他聲音低沉,沒有看她,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嘈雜的站台。
就在他準備開路的瞬間,他的手臂看似無意的,卻極其穩固的在溫喬身邊攔了一下。
將一個匆匆跑過,險些撞到她的半大孩子迅速隔開,為她撐開一小片不容侵犯的安全區域。
陸晏沉的動作迅捷、精準,充滿了不容置疑的保護欲。
溫喬心裏一暖。
默默地跟在男人身後。
好不容易走到門口,陸晏沉停下腳步,側身,用他的身體隔開擁擠。
極其自然的伸出手。
溫喬將手輕輕的放在男人掌心,他立刻收攏掌心,溫熱的力量瞬間傳來。
將她穩穩的引上車廂。
陸晏沉護著她在硬座區域穿行,這裏像是一個喧鬧的集市。
空氣中混雜著各種味道。
汗味、旱煙,以及各種食物的味道。
溫喬甚至聞到了動物羽毛的臊味,糞便的刺鼻氣味。
果然,行李架上的竹籠裏,幾隻雞鴨正發出咯咯嘎嘎的聲音。
還有一股海產的腥鹹,霸道的散發出來。
人聲鼎沸,談笑、哭鬧,咳嗽聲不絕於耳。
溫喬屏住呼吸。
幸好隻需要穿行一節硬座車廂。
穿過連接處,到了硬臥,嘈雜的聲音瞬間被過濾掉,氣味也清新了一些。
但過道上依然擁擠不堪。
終於,抵達了最後的軟臥車廂。
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在身後落下,將之前所有的喧囂跟混雜都徹底斬斷。
推開墨綠色車廂門,這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四方空間。
兩張上下鋪相對而立。
淺色的木質小桌固定在中間,桌上放著一隻竹殼的金屬暖水瓶。
牆壁是淺黃色的,頭頂是一盞罩著乳白色玻璃燈罩的壁燈,深藍色的窗簾厚重的垂在車窗兩側。
陸晏沉打開門,側身讓溫喬先進去,然後提著行李箱,反手關上了門。
溫喬看著那張幹淨,卻帶著無數陌生人痕跡的臥鋪,打開行李箱,把裏麵的床單被罩床圍都拿了出來。
還沒開口。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就伸了過來。
自然的把這些床上用品接了過去。
“我來。”
陸晏沉的聲音低沉,沒有疑問,隻有陳述。
他抖開床單。
目光沉靜的落在溫喬臉上。
“你喜歡上鋪,還是下鋪?”
溫喬看了看,纖細的手指往上一指。
“上鋪吧。”
今天她穿著一身軍裝,倒沒什麽不方便。
雖然下鋪便利一些,但是上鋪更加隱蔽。
再說,有陸晏沉在,沒什麽不方便的。
陸晏沉隻說了一個字。
“好。”
都沒用臥鋪的腳蹬,手一撐,身手矯健的一躍,便翻了上去。
很快,上鋪就被他布置妥當了。
那塊素雅的粗布,定在了兩側,形成了一個柔和的溫暖的小小空間。
弄完這些,男人從上鋪利落的跳下。
“好了。”
汽笛長鳴,火車緩緩的駛離了羊城站。
月台漸漸遠去,直至看不見,包廂內隻有車輪規律的咣當聲。
比起硬座跟硬臥車廂,軟臥車廂的人不算多。
至少,溫喬這個包廂的另外兩個鋪位,依舊空著。
門一關,這裏就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移動的孤島。
這獨處的空間讓溫喬心中暗喜竊喜。
運氣可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