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離別終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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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市的十二月初,寒氣已經紮了根。
    嗬出的白氣瞬間變成了一團白霧。
    四合院門口,陸晏沉提著行李。
    陸母拉著溫喬的手依依不舍。
    眼裏全是不舍。
    她給溫喬理了理一下圍巾,又給自家兒子正了正軍裝的衣領。
    一遍遍的囑咐道。
    “路上注意安全,照顧好喬喬。”
    “到了羊城,發個電報。”
    兩人都點了點頭。
    溫喬抱著陸母的手晃了晃。
    “伯母,你真的不跟我們去羊城嗎?”
    “那邊氣候暖和,更適合您休養。”
    陸母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搖了搖頭。
    “不去了。”
    “你們兩個好好地。”
    她的目光溫柔的拂過兩人的臉龐,最後定格在兒子身上。
    語氣變得低沉堅定。
    “晏沉他爸還在藏南,他一個人我不放心。”
    過幾天,她也要回返程了。
    陸晏沉深知,父母之間鶼鰈情深。
    任何時候,都不離不棄。
    不然,當年,母親也不會,放棄了首都軍區總醫院副院長的位置。
    毅然決然的,跟著父親去了藏南邊防隨軍,在那邊一個小小的衛生所,當了一個衛生員。
    母親的決定,他無法改變。
    陸晏沉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酸楚。
    季常卿自然的接過陸晏沉手中的行李箱,用他那帶著濃重京片子的亮堂嗓門,打破了離別的凝重。
    “許姨,您就放心吧!”
    “我保證全須全尾的,把他倆送上火車!”
    “您快回屋吧!”
    “炕頭上暖和!”
    陸母笑著點了點頭。
    催促道。
    “快上車吧,別耽誤了時間。”
    “到了羊城,給我報個平安。”
    陸晏沉輕輕的嗯了一聲。
    溫喬則是上前,抱住了陸母。
    “伯母,您和伯父也要好好的。”
    “保重!”
    陸母也輕撫了下她的後背。
    “好孩子!你們也一樣!”
    幾人上了吉普車。
    陸晏沉透過車窗,最後望了一眼,那座在冬日裏更顯沉靜的四合院。
    母親略顯瘦弱的身影,依舊佇立在門廊下,目送他們。
    溫喬握住陸晏沉的大手,笑盈盈的,一起朝著陸母揮手。
    季常卿按了一聲喇叭,算是最後的告別。
    隨即熟練的掛擋,車子緩緩的離開了靈境胡同。
    季常卿看著發小有些擔憂的眼神,安慰道。
    “晏沉,你放心就是!”
    “許姨在京市的這幾天,我保證照顧好她。”
    “一根頭發絲都不會少的。”
    “等去藏南的行程安排好了,我親自送許姨上車。”
    陸母回藏南邊防,可不像是陸晏沉他們回羊城那麽簡單。
    藏區沒有直達的火車,必須先到蓉城那邊,然後跟著軍區補給的車隊,走川藏線。
    到了藏區,還要再聯係當地,看有沒有去往邊防部隊的卡車。
    最後的一段路需要騎馬。
    天氣不好的時候,就隻能依靠步行了。
    現在又是冬天,就算沒有遇到大雪封山,至少也得需要一個月的路程才能抵達。
    如果遇到惡劣的天氣,就隻能無限期的等待了。
    陸晏沉點了點頭。
    季常卿扶著方向盤,猶豫了一下。
    還是提起了八年前陸家的那個案子。
    得跟他匯報一下進程。
    溫喬既然跟陸晏沉處對象,那肯定對他的家庭背景有所了解。
    這件事也不必瞞著她。
    “你家那個保姆,我派人盯梢了好久了。”
    “所有的社會關係,經濟往來之類的,都查了個底掉。”
    “幹幹淨淨的,確實沒有嫌疑。”
    “還有當年所有跟你家有過節的,明裏暗裏的,我都篩了好幾遍。”
    “至於那封舉報信。”
    季常卿無奈的搖了搖頭。
    “筆跡比對了好多次,沒有匹配的。”
    “信紙也是那種最常見的,也沒法追根溯源。”
    季常卿頓了頓,接著道。
    “上麵我也都調查了,陸叔叔當年離開京市之後,他的位置跟資源都落到了路家的身上。”
    這兩年,他明察暗訪,從陸家的保姆劉蘭開始,一一排查。
    這麽久了,還是一無所獲。
    他又隻好又換了個方向,從上麵根上查,也沒有線索。
    這無緣無故,無冤無仇的,為什麽要朝陸家下手呢?
    雖然當年,陸家老爺子也曾經功勳彪炳,手握重權。
    但他為人相當低調。
    平日裏,也是遠離紛擾。
    隻有真正遇到關乎原則,需要決斷的大事時,他才會在會議室裏平靜的陳述幾句。
    但就那幾句話,讓所有人都心悅誠服。
    而且,等到陸晏沉的父親,陸明樞成長起來,老爺子又主動的,從權力喧囂的中心退了下來。
    遠離了軍區樞紐的位置。
    他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人這麽栽贓陷害陸家。
    陸晏沉挑了挑眉,斬釘截鐵道。
    “不是路家。”
    雖然,他家出事之後,路家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
    但,他就是相信路家,跟當年他們家的這場冤案毫無關係。
    這是一種直覺。
    他跟路淮舟是多年的搭檔了,路淮舟的人品自是不必說。
    至於路家其他人,他雖然不甚了解,但祖父提起路家時,讚不絕口。
    說路家老爺子睿智的很,靜水深流,外柔內剛。
    是一種將雷霆手段藏於菩薩心腸之下,將鋼鐵意誌化於溫文爾雅之中的大智慧。
    他雖然深諳中庸之道,卻又堅持著自己的原則。
    尤其是在涉及黨性、國格、戰略底線等大是大非的問題上。
    他堅如磐石,寸步不讓。
    這樣一名正直的儒將,是不會做出這種卑劣的事情。
    陸晏沉相信祖父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判斷。
    季常卿了然的點了點頭。
    他也不是懷疑路家,他隻是就事論事。
    畢竟,好巧不巧的,當時陸晏沉的父親陸明樞,正好剛剛提名了集團軍長。
    他的呼聲是最高的。
    軍區裏領導層已經全票通過,陸明樞的任命馬上就要下來了。
    這個節骨眼上。
    如果不是當時陸家出了這檔子事,這個集團軍軍長的位置,也輪不到現在路淮舟的父親,路勁鬆來坐。
    怎麽看,路家得到的好處都是最多的。
    很難不讓人懷疑。
    “好,我換個方向,繼續調查。”
    “一有線索,我馬上通知你。”
    陸晏沉嗯了一聲。
    溫喬見他神色依舊沉重。
    握著他的手,溫柔的安慰道。
    “隻要做了,就會留下痕跡,現在找不到,不代表痕跡不存在。”
    “隻說明它藏的比我們想象中的要深。”
    “真相早晚會浮出水麵的。”
    陸晏沉聞言,心中流淌過一絲暖意。
    緊鎖的眉宇漸漸地舒展開來。
    是啊,真相是掩蓋不住的。
    八年他都等了,不差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