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遙遠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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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晏沉帶著這支偵查小分隊,正潛伏在一塊長滿苔蘚的岩石的凹陷處。
    像是一群雕像,與黑暗融入一體。
    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大口呼吸。
    寒冷讓他們關節僵硬,但他們的精神保持著高度集中。
    因為,任何的鬆懈都可能意味著死亡。
    陸晏沉整個人匍匐在岩石的陰影下,頭上扣著用藤條樹葉雜草編成的偽裝圈,臉上塗著深綠與黑褐色相間的油彩。
    陳平這次學聰明了,也選擇了匍匐,頭上插滿了芭蕉葉蕨類植物跟茅草。
    他悄悄的動了動早已失去知覺的下肢,確保出現意外情況,能迅速起身。
    團長帶領他們潛伏在此處,已經好幾個小時了。
    隻要等到天光微亮,他們就能探查清楚敵方的部署。
    陸晏沉保持著俯趴的姿勢,紋絲不動,耳朵像是靈敏的雷達,捕捉著方圓數百米內,任何一絲不尋常的聲響。
    腳步聲、樹枝斷裂聲、甚至是拉槍栓的金屬摩擦聲。
    他趁著夜色,帶隊提前潛伏到此處,就是懷疑越軍的工事位置就在這附近。
    自從上半年,南越的首都西貢被北越軍隊攻陷後,越國內戰正式終結。
    越國完成政治跟行政上的合並後,順利完成了統一。
    統一後的越國,對華迅速改變了之前的策略,先是投靠了蘇國,對華蠢蠢欲動,試圖在東南亞擴張勢力。
    尤其是從今年下半年開始,中越邊境的摩擦日益增多。
    越方的行為,從試探,也逐漸升級為挑釁。
    剛開始,越軍單方麵移動中越界碑,製造領土糾紛。
    緊接著,在華境內開槍開炮,打死邊境的軍民無數。
    還聲稱華國邊境地區是越國領土,並多次派兵試圖控製。
    越軍甚至在邊境線上,開始大規模的修建碉堡、戰壕、鐵絲網,並埋設大批的地雷。
    中央軍委開會後統一決策。
    準備提前部署。
    將來的對越反擊戰,有東西兩個主戰場。
    西線雲省方向,是輔線,由春城軍區負責探查。
    東線桂省方向,才是真正的主要戰場。
    戰線長,壓力大,攻擊目標直指高平、諒山等重鎮,需要的兵力太多。
    羊城軍區是絕對的主力。
    陸晏沉這次接到的命令就是,帶領團裏的偵察精銳,去越國的高平跟諒山地區偵察。
    摸清越軍前沿部署,火力配置和地形變化。
    為將來的軍事反擊,準備第一手情報。
    確保將來戰爭打響後,我軍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
    時間在死寂中緩慢流淌。
    天剛破曉。
    一隻早起的山螞蟥悄無聲息的從葉片上落下,跳上陸晏沉的脖頸。
    陸晏沉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隻是用極慢極輕的速度,抬起兩根手指,精準的捏住,然後輕輕扯下,碾碎在指尖。
    整個過程,他的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望遠鏡指向的那片區域。
    在晨曦的微光中,漸漸顯露出猙獰的輪廓的越國邊境陣地。
    陸晏沉那雙鷹隼般銳利的漆黑眼眸,透過望遠鏡,死死的盯著對麵山穀。
    他拿出已經繪畫了一部分的地形圖,用防水油筆在上麵,標注出敵人的工事跟巡邏路線。
    那精心偽裝的暗堡,沒有一個能逃出他的眼睛。
    陸晏沉在地圖上,標下了一個又一個的符號。
    太陽高照,地圖上最後一道高地勾勒完畢。
    陸晏沉將地圖輕輕的折好,塞進作戰服最內層最防水的位置。
    就在他指尖收回的刹那,倏然觸碰到了一片柔軟順滑。
    是那條絲帕。
    白色的繡著溫喬名字的柔軟的絲綢,包裹著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
    此刻正安靜的躺在他心髒跳動的地方。
    與這份絕密的地圖,擠在了一起。
    如此格格不入,卻又理所當然。
    陸晏沉的動作凝滯了一秒。
    他又想起出發前的那個夜晚,下意識的回頭,目光越過綠色的車隊跟晃動的人影。
    精準的捕捉到了溫喬的眸光。
    她沒有上前,也沒有揮手告別。
    就這麽靜靜地站著。
    那雙晶瑩的眸子,清晰的穿透喧囂與塵土,牢牢地鎖定在他身上。
    她的眼神裏有擔憂、有不舍、還有一種深沉的愛意,跟無比堅定的信任與等待。
    陸晏沉的手已然抽出,那一絲恍惚,不到半秒鍾就被壓了下去。
    他掃視著前方危機四伏的叢林,迅速的打了一連串的清晰淩厲的手勢。
    保持靜默,低姿移動。
    按規定順序,交替掩護,開始撤離。
    整個撤離過程,如同潮水般退卻,緩慢有序,卻又堅定不移。
    幾十個人的身影,在複雜的植被掩護下,依次融入更深的綠色之中。
    沒有驚動一片樹葉,沒有帶起一片泥土。
    他們剛才潛伏過的地方,隻剩下被輕微壓彎的雜草,在清晨的微風中,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的恢複原狀。
    仿佛這裏從未有人來過。
    ......
    藏南邊防的雪域高原。
    這裏的風,帶著刀鋒的凜冽。
    窗外,是連綿無盡的雪線。
    巍峨的山脈像是一道銀色屏障,沉默的橫亙在,湛藍的近乎不真實的天幕下。
    海拔四千多米的營區,空氣稀薄而清冷,每一次的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不遠處,一麵鮮豔的五星紅旗,在皚皚白雪和湛藍天空之間獵獵作響,成為這片蒼茫天地間最醒目的色彩。
    主營區的房間裏,爐火燒的正旺。
    發出劈啪的輕響,驅散著深入骨髓的寒冷。
    許知韻小心翼翼的拆開,那個從幾千裏外寄來的,嚴嚴實實的包裹。
    她先仔仔細細的看完了信。
    然後開始往外掏東西。
    兩套簇新的厚重棉衣,針腳細密,用料紮實。
    她拿起那件棗紅色的女士棉衣,在身前比了比,唇角不由自主的漾開了一抹溫柔至極的笑意。
    那笑意,瞬間點亮了她清澈的眼眸,暖意盎然。
    許知韻的氣色比之前在京市,不知道好了多少。
    她摸著棉襖柔軟的觸感,笑著朝一旁的陸明樞說道。
    “老陸,你看喬喬這孩子....”
    她的神情溫婉,語氣柔和,眼神裏滿滿的欣慰。
    “想的真周到。”
    “這棉襖,看著就暖和。”
    “這顏色,也很難得。”
    許知韻將棉襖放在臉頰上,輕輕的摩挲了幾下,又緊緊地抱在懷裏,仿佛能從中汲取到遙遠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