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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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微微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過來幫溫喬整理,嘴裏還給她念叨著,野外訓練的注意事項。
去年秋季野外拉練,溫喬因為跟陸晏沉回京市探親,沒有參加。
但淩微微去了,所以比她有經驗。
她先把溫喬的棉被疊成長方塊,用背包帶捆結實。
然後用雨布和床單將她的所有物品,包裹在被子周圍的夾縫中。
最後,用背包三橫壓兩豎的方式,將整個背包緊緊地、牢牢地紮好。
再把剩下的生活用品,比如毛巾牙刷肥皂,用一個小網兜裝好,掛在背包外麵。
水壺灌滿開水,飯盒塞到背包側兜。
溫喬剛剛拉上背包的拉鏈,直起腰,就聽見隔壁宿舍的一個舞蹈兵,帶著促狹的笑意,衝著她喊道。
“溫喬,陸團長在門口等著你呢,他讓我告訴你一聲!快去吧!”
溫喬的心跳,猝不及防的漏跳了一拍,隨即又像是擂鼓般狂跳起來。
他回來了!
剛才還在院子裏的失落,瞬間被一種更複雜的情緒取代。
是欣喜,是委屈,還有一絲不明所以的緊張。
她甚至來不及細想,幾乎是本能的,在室友們善意的低笑聲中,飛快的衝出了宿舍門。
溫喬三步並作兩步的推開門跑出去,微喘著氣停在了宿舍門口。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又下意識的抻平了軍裝襯衫的衣角,這才走出了院門。
陸晏沉就站在那棵熟悉的榕樹下。
他穿著一身軍裝常服,身姿挺拔,氣場冷峻,他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看不出喜怒。
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跟一種溫喬從未見過的,仿佛能將人吸進去的,平靜的審視。
他沒有像是往常那樣,帶著淺笑看著她,也沒有迫不及待的主動向前。
他隻是站在那裏,目光深邃的,靜靜地看著溫喬。
溫喬一步步的走到他麵前,在距離他,還有一步遠的地方停下。
她仰起臉,想從男人眼中找到一絲熟悉的溫度。
卻隻看到一片沉寂的寒潭。
“你...回來了?”
溫喬輕聲的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明顯的顫抖。
她的眼裏滿是欣喜跟關切,還有一絲因為他異常沉默而生出的不安。
“嗯。”
陸晏沉簡短的回答,漆黑的雙眸在她的臉上細細的描摹。
他的聲線沙啞,像是被粗糙的風沙裏磨礪過。
他到了軍區,去機關處報到後,就馬不停蹄的來找她。
他甚至沒有換下那身帶著風塵仆仆的軍裝。
陸晏沉知道她馬上就要出發,去野外拉練了。
他要立刻,馬上,見到她。
當溫喬的身影出現在宿舍門口,臉上帶著毫無防備的驚喜。
像是一隻輕盈的蝴蝶向他跑來時,陸晏沉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了一下。
洶湧的思念如潮水般湧起來,幾乎要衝垮他,好不容易才築起的心防。
他很想如往常一般,張開手臂,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感受她的溫度跟氣息。
但他不能。
陸晏沉強行壓下了所有外露的情感,隻是定定的看著她跑到自己麵前。
他的眼神複雜的像是一團濃霧,思念、疲憊、審視、還有一種深沉的痛楚。
短暫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溫喬深吸了一口氣,率先打破沉默。
“我…馬上就要去野外拉練了。”
“嗯,我知道。”
陸晏沉低低的回道。
又是一陣空令人窒息的停頓。
“我們走走。”
陸晏沉的視線,終於從她的臉上移開。
他的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率先轉身,走向排練廳後麵的那一排木棉樹。
溫喬的心沉了下去,她默默地跟在男人身後。
兩人之間隻隔著一步的距離,卻仿佛隔著一道天塹。
走到一處偏僻的無人的角落,陸晏沉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如鷹隼般牢牢地鎖住她。
終於,陸晏沉開口,聲音低沉,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裏艱難的擠出來。
“溫喬,走之前...我有些話,必須問你。”
陸晏沉的眼神牢牢地鎖住她。
溫喬咬了咬唇瓣,一顆心提了上來。
“你問。”
她的聲音因為緊張有些幹澀。
陸晏沉沉聲道。
“我祖父的案子,全都查清了!”
溫喬聞言瞳孔猛地一縮,臉色瞬間蒼白。
她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這一刻,終於來了。
陸晏沉把審訊的結果,簡單的的說了一遍。
從那封舉報信開始,再到審訊室裏,王桂花如何狡辯,試圖把罪名扣在她頭上,最後,如何在鐵證和邏輯逼問下,徹底崩潰,承認了所有罪行。
並供出了真正的執行者,她的親生女兒,沈月如。
溫喬靜靜地聽著,起初身體還有些微微顫抖。
但隨著真相一層層剝開,她漸漸的平靜下來。
那雙水盈盈的眸子裏,情緒如同潮水般翻湧,有震驚、有恍然、更有一種被愚弄的巨大憤怒。
陸晏沉沒有給她緩衝的時間,他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問出了那個在他心中盤旋了無數遍的問題。
“溫喬,看著我。”
陸晏沉的聲音低沉克製,但那份克製之下,是洶湧的,幾乎要破堤而出的複雜情感。
“這件事,你知情嗎?”
他頓了頓,補充了最關鍵的一句。
“上次你不見我,是不是,那時候就知道了這件事?”
溫喬咬了咬唇瓣,有些艱難的說道。
“是。”
“為什麽不告訴我?”
陸晏沉的語調依舊平穩,卻像是繃緊的弓弦,蘊含著極大的力量。
溫喬低下頭,淚水在眼眶裏積聚。
沉默了好一會。
“我怕...”
她的喉嚨哽咽,後麵的話幾乎是用氣音擠出來的。
“怕...失去你。”
怕失去他。
陸晏沉心底的某個角落,被這四個字猝不及防的燙了一下。
驟然軟陷下去。
他清楚的知道溫喬過往經曆的一切,知道她一個人,如履薄冰的走到現在,是有多麽不容易。
從生下來就被人偷換了人生,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親媽不疼,養母不愛。
就像是一隻孤零零的雛鳥,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安全的屋簷。
這份恐懼,源於她骨子裏的不安。
也是因為,他給她的安全感,還不夠多。
一種混雜著憐惜跟痛楚的動容,不受控製的漫上心頭。
她如此害怕失去他。
他,又何嚐不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