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大寫的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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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兵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聚焦到了溫喬身上。
    不少女兵開始嘀咕。
    “我的老天爺!”
    “溫幹事是不是味覺失靈啦?”
    “這麽難吃的東西,也能吃的這麽香?”
    “什麽味覺失靈!這叫思想覺悟高!”
    “你看看人家,這麽難吃的飯,硬是吃出了美味珍饈的感覺!”
    “咱們呢?吃的跟上刑一樣!”
    “要不然,人家是幹事啊!”
    一個女兵接話,語氣裏充滿了五體投地的意味。
    “我以為我就夠能吃苦得了,這麽一看,跟溫幹事差遠了!”
    “能得到毒嘴劉科長的表揚,那是真不容易啊!”
    這些議論聲,像是細小的波紋一樣,在食堂裏傳開。
    大家逐漸被一種發自內心的敬佩,跟折服取代。
    連劉芳芳都佩服的看著溫喬。
    真沒看出來,溫喬還是個狠人!
    別人的狠都是對外的,她是對自己。
    自愧不如啊!
    自從溫喬代替她的領舞位置之後,劉芳芳心裏就憋著一股火,跟不服輸的勁。
    她覺得自己隻是運氣差了些,基本功、表現力,她哪點比溫喬差。
    劉芳芳暗暗較勁,排練時比誰都刻苦,就想著有一天,把領舞的位置奪回來。
    可現實給了她一個大巴掌。
    溫喬的舞感越來越好,動作不僅有技術,更有一種,她難以企及的韻味跟感染力。
    就算自己平時裏,加倍刻苦訓練。
    依然沒有縮短跟溫喬之間的差距。
    甚至是,越來越大。
    如今,溫喬又兼任了創作組的組長。
    成就也越來越高。
    她就更追不上了。
    劉芳芳之前總認為溫喬嬌氣,懶怠。
    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憑運氣。
    現在看來,並不是。
    這次春訓,溫喬訓練不怕苦不怕累,內務整理的又快又好,都被教官表揚了。
    如今呢,連政治部毒嘴的劉科長,都對她高度讚揚。
    這飯難吃的讓她懷疑人生,溫喬居然麵不改色,吃的如此坦然,甚至甘之如飴。
    劉芳芳忽然意識到。
    也許,她之前對溫喬的看法,有些偏激了。
    溫喬的強大,並不僅僅是在舞蹈上。
    那是一種,更內核的,更堅韌的內在品質。
    是一種,無法靠拚命刻苦練習,就能追趕上的意誌力跟思想境界。
    一股深深地無力感,混雜著奇特的釋然,湧上劉芳芳的心頭。
    她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較勁跟攀比,是多麽的可笑跟狹隘。
    她跟溫喬較什麽勁呢!
    她連這碗憶苦思甜飯,都吃不下。
    更遑論別的呢!
    算了!
    比不過就比不過吧!
    放過自己吧!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是一股清泉,澆滅了她心中燃燒很久的嫉妒之火。
    劉芳芳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放鬆。
    她不再去看溫喬,而是重新拿起窩頭,當成組織對自己的考驗,學的溫喬的樣子,刻意忽略那糟糕的味道。
    雖然依舊難吃。
    但,她感覺,好像...也沒那麽難以忍受了!
    溫喬這強大無比的意誌力,超凡的定力,還有超高的覺悟,她不服都不行啊!
    沈月如聽著溫喬剛才慷慨激昂的發言,聽到自己的名字又被拿去,當做對照組。
    聽著周圍人對溫喬毫不掩飾的讚歎。
    看著她雲淡風輕的模樣,再感受到自己嘴裏,那揮之不去的苦澀牙磣,和粗糙的刮擦感。
    沈月如捏住勺炳的手,都要顫抖起來。
    溫喬這份建立在她痛苦之上的榮耀,像是最尖銳的刺,再一次,深深地紮進了她的心中。
    讓她對於心中即將展開的,那份惡毒的計劃。
    僅剩的那一點愧疚感,都消除殆盡了。
    吃完這頓憶苦思甜飯,文藝兵們開始了一整天的訓練。
    上午練習隊列,下午戰術基本動作訓練,臥倒、匍匐等等。
    等到一天的訓練終於結束了。
    晚上七點,文藝兵們吃過晚飯,剛回到宿舍休息了沒幾分鍾,急促的集合哨,又在女兵宿舍門外響起來。
    “政治學習!”
    “倉庫集合!快!”
    文藝兵們迅速的跑出宿舍,湧向那間臨時充當課堂的舊倉庫。
    裏麵沒有課桌。
    所有人以班為單位,直接坐在了鋪著稻草的泥巴地上。
    倉庫中央,掛著一盞略微有些昏暗的煤氣燈,燈光在斑駁的牆壁上,投下搖晃憧憧的人影。
    政治部的劉科長早已站在前方,他身前放著一張搖搖晃晃的舊木桌。
    上麵擺著人民日報跟解放軍報,和幾份紅頭文件。
    他神色嚴肅,目光掃視著陸續坐定的隊伍,帶著一種審查和威懾的意味。
    “同誌們!”
    “今晚的政治學習,主要有兩個內容......”
    他拿起報紙,開始用他那特有的,帶著濃重口音,卻刻意放緩的腔調,逐字逐句的朗讀。
    文藝兵們全都正襟危坐,眼神專注。
    努力跟上這些深奧的詞語,臉上帶著一種似懂非懂的嚴肅。
    沒辦法,劉科長在政治部可是出了名的嚴苛古板,又是老資格。
    比之前在文工團宣講文件的那個退休的張幹事,還要嚴厲。
    她們可不敢懈怠。
    溫喬也坐的筆直,但眼神裏沒有狂熱,也沒有迷茫。
    而是一種冷靜。
    這是這個年代特有的,緊繃的思想脈搏。
    雖然這些政治文件又拗口又難懂,但她知道,這種學習態度,就是政治表現的一部分。
    絕對不能表現的懶散。
    沈月如坐在最後麵,看著溫喬認真的模樣,輕嗤了一聲。
    裝模作樣。
    劉科長讀完社論,放下報紙。
    開始發揮。
    “社論的精神,大家要深刻領會!”
    “反映到這次拉練中,就是要鬥私批修!”
    “要深刻警惕,我們頭腦中的資產階級享樂思想,和小資產階級情調。”
    “革命的熔爐,煉出的是真金,淘汰的是渣滓。”
    “這次拉練就是照妖鏡!”
    他的目光像是探照燈一般,掃過沈月如。
    聲音陡然提高。
    “有的同誌,害怕受累,負重行軍怨聲載道。”
    “害怕吃苦,講究吃穿,連憶苦飯都吃不下。”
    雖然沒點名,但這句話卻像是鞭子一樣,抽在了沈月如的心上。
    大家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她。
    沈月如迅速低下了頭,做出一副深刻反省的模樣。
    心裏卻暗罵。
    “沒完了是吧!”
    “被教官批評懲罰就算了,政治部的那些人算什麽東西!”
    “就會動嘴皮子,上綱上線的給人扣帽子。”
    還有那個汪學兵,他坐在劉科長側後方的條凳上,負責監督紀律學習。
    他的目光可沒有劉科長那麽純粹,看似在巡視全場,實則像是黏膩的蛛絲,大多時候,都纏繞在沈月如的身上。
    沈月如感受到那令人作嘔的注視,心裏厭惡的緊。
    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