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洛森既要……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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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克拉門托。
    在一間充斥著汗水、槍油和劣質煙草味道的簡陋辦公室裏,
    阿倫·克羅斯穿上了他那件標誌性的黑色長風衣。
    他已經見過了州長,並拿到了那份授權他生殺予奪的特別專員委任狀。
    “報告,少校!”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四個身影魚貫而入。
    他們是克羅斯在戰爭時期最信任的部下。
    也是他如今這支私人行刑隊的骨幹。
    盡管早已退役,他們依然習慣用軍隊的職稱來稱呼克羅斯。
    “情況怎麽樣了,巴克?”
    克羅斯頭也不抬,隻是將一把鋒利的匕首插進軍靴裏。
    獨眼壯漢巴克,上前一步,沉聲回答:“民兵營正在集結,最快明天一早可以出發。都是些老兵油子,能打。”
    “很好。”
    克羅斯點了點頭:“巴克,你留下來。
    等民兵集結完畢後,你帶領他們,從陸路出發,一路給我清剿過去。
    有愛爾蘭人聚集的村鎮、農場、工地,都給我仔仔細細地過一遍。
    可疑人員抓!
    膽敢反抗,殺!
    我不在乎證據,我隻要看到屍體。”
    “是,少校!”
    巴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
    克羅斯轉向剩下的三人:“你們三個,跟我走。我們坐今晚的火車,先一步過去。”
    綽號“瘦猴”的部下,遲疑了一下,提醒道:“少校,會不會太冒險了?情報上說,那幫土豆佬連火車都敢炸。渡輪上可沒地方躲。”
    克羅斯嗤笑一聲:“就憑一群喝多了威士忌,連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的愛爾蘭蠢豬?
    他們也就是趁警察不備,搞點偷襲的本事。FUCK!在戰場上,這種貨色,連給老子擦靴子都不配。”
    “一群隻會躲在霧裏裝神弄鬼的雜種,也配讓我感到害怕?
    我這次去,就是要親手揪出他們的頭兒,當著所有人的麵,把他活活剝皮。
    我要讓整個加州的愛爾蘭佬都知道,惹禍的下場是什麽。”
    其他幾人都被他的殘暴所感染,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不過,另一名臉上有著燒傷疤痕的獨眼壯漢,還是提出了建議:“少校,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沒必要在陰溝裏翻船。
    我們人少,到了舊金山碼頭那種人多眼雜的地方,萬一被認出來,可能會有不必要的麻煩。我們還是做一些偽裝比較好。”
    克羅斯沉默了片刻。
    他雖然狂傲,但並不愚蠢。
    手下說得有道理,自己這張臉,在薩克拉門托太過招搖。
    他用粗糙的手指摸了摸臉上的刀疤。
    最終,從喉嚨裏發出一聲表示同意的、含混不清的咕嚕聲。
    四道經過巧妙偽裝的身影,悄無聲息地登上了開往瓦列霍的深夜蒸汽火車。
    阿倫·克羅斯,脫下了他那件標誌性的黑色長風衣,豎起的領子蓋住半張臉。
    他換上了一套磨損的粗布旅行裝,看起來像一個四處奔波的土地勘測員。
    三個部下也各自偽裝成了酒商、皮貨販子和尋常的牛仔。
    火車噴吐著濃重的黑煙,汽笛長鳴。
    在鋼鐵的轟鳴聲中呼嘯而去。
    ……
    在風暴的中心,瑪琳太太的農場。
    洛森獨自一人坐在門廊的搖椅上。
    他提著一瓶成色上佳的波本威士忌。
    身旁的木桌上,放著一小碟切成薄片的鹿肉幹。
    那是大牛用秘製香料醃漬後,在加州熾烈的陽光下晾曬而成。
    口感堅韌,鹹香撲鼻。
    他沒有用杯子,隻是偶爾擰開瓶蓋,仰頭灌上一口辛辣的酒液。
    再撕下一條鹿肉幹,在口中慢慢咀嚼。
    酒的烈與肉的韌,在口腔中交織,化作一股原始而狂放的力量,順著喉嚨滑入腹中。
    克羅斯來了。
    洛森已經預料到。
    他甚至能在腦海中勾勒出那個屠夫的畫像。
    一個被壓抑了太久的、渴望鮮血的老瘋子。
    州長威廉·歐文將他從籠子裏放出來,並給了他一個滿編營的兵力。
    這個老屠夫的目標,絕不僅僅是芬尼安的“狼群”匪幫。
    所有在北加州活動的匪幫,鬣狗、騷狗、快幫……
    都將被視為他功勳簿上的獵物。
    他不殺得血流成河,不把整個北加州的地下世界攪個天翻地覆,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洛森又灌了一口威士忌。
    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能不能贏”這種愚蠢的問題。
    隻要他願意,他現在每天都能拉起一支35人滿編的匪幫,還能剩下12個名額另作他用。
    克羅斯的五百民兵,在他那近乎無窮無盡的兵源麵前不足為慮。
    他可以隨時將這支精銳之師,活活淹死在馬林縣的泥地裏。
    他考慮的,是如何將利益最大化。
    這個老屠夫和他的五百人兵團,不能就這麽白來一趟。
    他們必須成為“白虎安保公司”一戰成名的墊腳石。
    想一想吧,如果這個老屠夫和他的滿編營被消滅在馬林縣。
    加州的白人老爺們該有多驚慌。
    到時候白虎安保公司再出手,剿滅‘匪幫’,豈不是一戰成名。
    匪幫的人頭也好說。
    在加州,就是不缺愛爾蘭的人渣。
    湊齊狼群匪幫的人頭,也就需要35顆。
    但這出戲,不能操之過急。
    火候不到,肉燉不爛。
    他需要一個完美的契機,一次萬眾矚目的登場。
    就在剛才,新的情報已經傳來。
    南太平洋鐵路公司那輛滿載著薪水的火車,已經從內華達州的雷諾市出發。
    平克頓國家偵探事務所派出的,由六十名頂尖探員組成的王牌行動隊——狼獾,已經登車
    他們預計將在明天傍晚,通過火車渡輪跨過卡奎內斯海峽,進入北加州的地界。
    屠夫、民兵、平克頓精銳、發薪火車……
    所有關鍵的角色,都開始向這個小小的舞台聚集。
    還真是熱鬧啊。
    搶劫發薪車,對洛森來說十拿九穩。
    麻煩的是如何處理那六十名平克頓探員。
    這可不是鐵路公司那些混日子的武裝護衛。
    這是美國最大私人武裝力量的臉麵和拳頭。
    如果把他們全都殺了,平克頓的創始人艾倫·平克頓恐怕會徹底發瘋。
    那種程度的麻煩,是洛森目前想要避免的。
    必須想個辦法。
    既要……又要……
    洛森的思緒在各種陰謀詭計中飛速穿梭。
    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玩味。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浴室門被打開的輕響。
    一股混雜著水汽和皂角香的熱流,從屋內彌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