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將軍,這筆生意,您敢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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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勇單手勒著韁繩。
    胯下那匹漆黑如墨的戰馬打了個響鼻,兩團白氣噴在司馬焱臉上。
    居高臨下。
    司馬焱握著宣花大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死死盯著秦勇,胸膛劇烈起伏。
    “將軍,這是何意!”
    “爹!”
    秦德炎從驚魂未定中回過神來,摸了摸脖子上被勁風刮出的血痕,指著司馬焱叫道:
    “這司馬家的人是不是瘋了?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行凶,連我都敢砍”他們眼裏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咱們秦家?”
    “秦將軍。”
    司馬焱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暴戾,聲音沙啞:
    “這是我司馬家和西門家的私怨。這小子殺了我弟弟,廢了我族叔,血債血償,天經地義。還請秦將軍……莫要插手。”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客氣,但那雙赤紅的眼睛裏,殺意幾乎要溢出來。
    “插手?”
    秦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是久經沙場的武夫特有的輕蔑。
    “若我非要插手呢?”
    司馬焱猛地抬頭:“秦勇!你這是要為了一個鄉下泥腿子,跟我司馬家徹底撕破臉嗎?!”
    “撕破臉?”
    秦勇冷笑一聲,手中馬鞭指了指腳下的青石板。
    “司馬焱,你給老子看清楚了。”
    “這兒是黑山縣。”
    “我是黑山縣守備將軍,朝廷命官。”
    秦勇的聲音陡然拔高:“你在黑山縣的地界上,帶兵圍攻醫館,當街襲殺本將軍的獨子!”
    “是你司馬焱在跟老子作對!是你司馬家在跟朝廷作對!”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壓得司馬焱呼吸一滯。
    “你放屁!”
    司馬焱氣急敗壞,手中大斧猛地指向醫館大門:
    “他殺了我弟弟司馬輝!人證物證俱在,你眼瞎了嗎?!”
    “哦?”
    秦勇漫不經心地掏了掏耳朵,彈掉指尖並不存在的耳屎。
    “殺人?”
    他轉過頭,目光掃過周圍那一圈噤若寒蟬的狼衛,最後落在秦德炎身上。
    “德炎,你看見林玄殺人了嗎?”
    秦德炎一愣,隨即心領神會,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沒有啊!爹,我來的時候,就看見司馬大公子像條瘋狗一樣在砍門。”
    “林大哥可是連門都沒出過。”
    秦勇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街道盡頭那些探頭探腦的百姓。
    “你們看見了嗎?”
    百姓們哪敢說話,紛紛縮回腦袋。
    “你看。”秦勇攤開雙手,一臉無辜地看著司馬焱,“沒人看見。”
    “至於你那弟弟的屍體……”
    “黑山縣盜匪橫行,誰知道是不是在路上被哪個不開眼的毛賊截殺了?你憑什麽說是林玄幹的?”
    “你……你……”
    司馬焱隻覺得腦瓜子嗡嗡作響,一股逆血直衝天靈蓋。
    無恥!
    太他娘的無恥了!
    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這就是明目張膽的包庇!
    “秦勇!你這是在把老子當傻子耍!”
    司馬焱再也控製不住。
    “閉嘴。”
    秦勇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斷案,那是縣令大人的事。”
    “如今新縣令還在路上。你若有冤情,大可等新縣令上任後,去敲那登聞鼓。”
    秦勇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森然的笑意。
    “不過,在本將軍看來,你帶兵入城,意圖謀反的罪名,倒是證據確鑿。”
    “謀反你大爺!”
    司馬焱理智徹底崩斷,一句髒話脫口而出,“我敲你媽——!”
    轟!
    話音未落。
    一道黑影如泰山壓頂般罩了下來。
    太快了。
    快到司馬焱根本來不及舉起大斧格擋。
    一隻布滿老繭的大手,如鐵鉗般穿透了他的護體罡氣,一把扣住了他的咽喉。
    哢嚓!
    喉骨摩擦的脆響讓人頭皮發麻。
    司馬焱那兩百多斤的魁梧身軀,竟被秦勇單手從地上提了起來,雙腳離地,懸在半空。
    “呃……咳……!”
    司馬焱雙眼暴突,臉龐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雙手拚命去掰秦勇的手指,卻感覺像是掰在了一根澆築了鐵汁的鋼筋上,紋絲不動。
    秦勇依舊坐在馬上,身子微微前傾,那張冷硬的臉幾乎貼到了司馬焱的鼻尖。
    “我給麵子,要接著,懂?”
    秦勇的聲音很輕,卻像是一把冰錐刺入司馬焱的耳膜。
    武師境強者的威壓,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
    那一瞬間,司馬焱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屍山血海之中,渾身的血液都被凍結了。
    這就是武師境嗎?
    這就是那個在邊關殺人如麻的秦瘋子嗎?
    恐懼。
    前所未有的恐懼吞噬了司馬焱的怒火。
    “我給司馬家麵子,是因為司馬雄那個老東西還活著。”
    秦勇手指微微收緊,司馬焱的舌頭不受控製地伸了出來,眼白開始翻起。
    “別給臉不要臉。”
    “在我秦勇的地盤上,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
    “至於你……”
    秦勇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手腕一抖。
    呼——!
    司馬焱整個人如同一個破布娃娃般被甩飛出去,重重砸在十幾丈外的狼衛群中。
    砰!砰!砰!
    七八個狼衛被砸得骨斷筋折,慘叫聲響成一片。
    司馬焱狼狽地滾落在地,捂著喉嚨劇烈咳嗽,大口大口的鮮血混著唾沫噴在青石板上。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周圍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圈黑色的鐵壁。
    那是秦家的親衛營。
    手持勁弩、身披重甲的精銳,已經將這三百狼衛團團包圍。
    弩箭上弦,寒光閃爍。
    隻要秦勇一聲令下,這裏瞬間就會變成修羅場。
    “滾。”
    秦勇惜字如金,看都懶得再看司馬焱一眼。
    司馬焱死死咬著牙,牙齦滲出血絲。
    打,打不過。
    講理,秦勇就是理。
    “好……好得很……”
    司馬焱在手下的攙扶下勉強站穩,怨毒的目光穿過人群,深深刺向醫館內的林玄。
    又剮了一眼馬上的秦勇。
    “秦將軍,今日之賜,司馬焱記下了。”
    “但我爹出關在即。殺子之仇,不共戴天。這件事,司馬家絕不會善罷甘休!”
    “那就讓你爹來找我。”
    秦勇冷冷回了一句,“如果不怕死的話。”
    司馬焱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那塊斷裂的“懸壺濟世”招牌。
    “撤!”
    三百狼衛如潮水般退去,帶著那輛裝著屍體的馬車,消失在街道盡頭。
    隻留下一地狼藉,和尚未散去的血腥味。
    “呼……”
    秦德炎長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才發現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嚇死老子了……那瘋狗剛才真想砍死我……”
    他抹了一把臉,連忙爬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衝進醫館。
    “林大哥!林大哥你沒事吧?”
    醫館內。
    林玄依舊站在原地,神色平靜得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鬧劇。
    他正在用一塊幹淨的白布,細致地擦拭著西門韻臉上的血跡。
    聽到秦德炎的聲音,林玄抬起頭,微微一笑。
    “多謝秦少掛念,死不了。”
    說完,他越過秦德炎,走到門口,對著馬背上的秦勇,雙手抱拳,深深一揖。
    “草民林玄,謝將軍救命之恩。”
    這一拜,真心實意。
    若無秦勇,今日即便能殺了司馬焱,他也必將付出慘痛的代價,甚至可能把命丟在這裏。
    秦勇沒有下馬。
    他那雙銳利的眸子盯著林玄,似乎要將這個年輕人看穿。
    良久。
    秦勇冷哼一聲。
    “少跟老子來這套虛的。”
    “我不殺司馬焱,不是因為不敢,是因為不值。”
    “我救你,也不是因為你這條命值錢。”
    秦勇手腕一翻,那杆虎頭湛金槍“嗡”的一聲,槍尖直指林玄眉心。
    距離隻有寸許。
    鋒銳的槍氣刺得林玄眉心生疼。
    “我要的東西,你知道是什麽。”
    秦勇的聲音低沉,不帶一絲感情,“金寶說,你能讓黑甲軍戰力翻倍,能日產精鐵五千斤。”
    “若是敢騙我……”
    “司馬焱沒做完的事,我會替他做完。”
    林玄麵不改色,甚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他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撥開眼前的槍尖。
    “將軍放心。”
    “林某從不打誑語。”
    林玄直視秦勇的雙眼,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高爐煉鐵之法,圖紙我都記在腦子裏。隻要將軍提供場地和人手,三日之內,第一爐鐵水便可出爐。”
    秦勇眼中的殺氣稍稍收斂,收回長槍。
    “場地,我有。人手,我有。”
    “城外三十裏,秦家有一處私礦,雖然貧瘠,但足夠你折騰。”
    “不過……”
    秦勇話鋒一轉,“光有鐵還不夠。司馬家的鐵雖然產量低,但勝在質量穩定。你的法子若是煉出一堆廢渣,老子就把你扔進爐子裏填坑。”
    “質量?”
    林玄笑了。
    那是屬於現代工業文明對原始手工業的降維蔑視。
    “將軍可知,為何司馬家的鐵,雖經百煉,卻依然脆如琉璃,難當大任?”
    秦勇皺眉:“為何?”
    “因為火不夠烈,碳不夠純。”
    林玄轉過身,從櫃台後的藥鬥裏抓出一把黑乎乎的粉末。
    那是藥鋪用來煎藥引火的石炭渣。
    “想要煉出削鐵如泥的精鋼,光有高爐還不夠。”
    林玄將那把黑粉灑在空中。
    “還得有它。”
    秦勇看著那飄散的黑灰,眉頭皺得更緊:“石炭?這東西煙大火毒,用來燒水尚可,若是用來煉鐵,會讓鐵質變得更脆,這是常識。”
    “那是因為沒經過處理。”
    林玄拍了拍手,“石炭洗去硫磺,高溫幹餾,便成‘焦炭’。”
    “以此物煉鐵,火力是木炭的十倍。”
    “而且……”
    林玄頓了頓,聲音中帶著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
    “我聽聞,黑山縣北麵有座黑石山,秦家嫌棄它是荒山,寸草不生。”
    “但據我所知,那裏,全是露天的優質石炭。”
    秦勇的瞳孔猛地收縮。
    黑石山。
    那是秦家的地盤,因為無法耕種,一直荒廢著。
    如果林玄說的是真的……
    “萬事俱備。”
    林玄嘴角上揚,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隻差焦煤。”
    “將軍,這筆生意,您敢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