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冷宮秘語,前朝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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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風總帶著一股子鑽心的涼,刮過皇宮的宮牆時,卷起地上的枯葉,打著旋兒落在冷宮外的石板路上。淩燕裹緊了身上的貂裘,那貂裘是蕭景珩特意讓人用北境的玄狐皮縫製的,毛厚而軟,卻依舊擋不住這冷宮裏透骨的寒意。
    引路的內侍是個約莫二十歲的年輕人,名叫小祿子,穿著洗得發白的青色宮服,袖口磨出了毛邊。他走在前麵,腳步放得極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偶爾回頭看淩燕時,眼神裏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慌亂,連說話都帶著顫音:“娘娘,前麵就是冷宮的正殿了,太後娘娘…… 這幾日脾氣不大好,您待會兒多擔待些。”
    淩燕微微頷首,目光卻落在小祿子的手上 —— 他的右手食指上有一道新鮮的劃痕,還泛著紅,像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劃到的;更奇怪的是,他腰間掛著的香囊,繡的是尋常的蘭草紋樣,卻在香囊的角落,用深色的線繡了一個極小的 “辰” 字。
    “你這香囊倒是別致。” 淩燕狀似無意地開口,目光落在那 “辰” 字上,“蘭草繡得清雅,隻是這角落的小字,倒像是後來添上去的。”
    小祿子的身子猛地一僵,下意識地將香囊往身後藏了藏,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娘娘說笑了,這是奴才家裏人給繡的,許是家裏的妹妹手笨,繡錯了地方。”
    淩燕沒再追問,心中卻多了幾分疑慮。“辰” 字是前朝的國號,尋常宮女太監絕不敢在香囊上繡這個字,除非…… 小祿子與前朝餘孽有關。她不動聲色地跟上小祿子的腳步,指尖輕輕攥緊了袖口 —— 那裏藏著一枚小巧的銀簪,是蕭景珩特意讓工匠打造的,簪頭鋒利,既能防身,也能用來做簡單的檢測,就像上次查毒糧時那樣。
    冷宮的正殿比淩燕想象的還要破敗。朱紅的殿門掉了漆,露出裏麵深色的木頭,門上的銅環生了鏽,輕輕一碰就發出 “吱呀” 的聲響。殿內光線昏暗,隻有幾扇小窗透進微弱的天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味,還夾雜著一絲黴味,顯然是殿內的被褥許久沒有晾曬了。
    太後歪在榻上,身上蓋著一床洗得發白的米黃色錦被,錦被的邊角已經磨破,露出裏麵的棉絮。她的頭發用一根簡單的木簪綰著,臉上沒有施粉,臉色蒼白得像紙,隻是那雙眼睛,依舊帶著往日的銳利,見淩燕進來,先是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被冷漠覆蓋:“皇後倒是有閑心,不去坤寧宮享清福,跑到這冷宮裏來看哀家的笑話。”
    “太後說笑了。” 淩燕在榻邊的梨花木椅上坐下,那椅子上蒙著一層薄灰,她坐下時,灰塵輕輕揚起,嗆得她微微咳嗽了一聲。青黛連忙上前,想拿帕子擦椅子,卻被淩燕用眼神製止了 —— 她想看看,太後看到這破敗的景象,會有什麽反應。
    可太後隻是冷冷地看著,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早已習慣了這冷宮裏的艱苦。隻是她的右手,始終按在袖口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錦袍的褶皺,那褶皺異常得很,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裏麵藏了什麽東西,把布料撐出來的。
    “太醫說您心口疼,怎麽不見您躺著休息?” 淩燕的目光落在太後的手上,語氣帶著幾分關切,“我讓人燉了些燕窩,待會兒讓青黛給您送來,補補身子。”
    “不必了。” 太後避開她的目光,伸手去拿榻邊的茶盞,那茶盞是粗瓷的,邊緣還有一道裂痕,裏麵的茶水早已涼透,“哀家賤命一條,用不著皇後費心。再說,這冷宮裏的人,吃的是餿飯,喝的是涼水,哪配得上皇後娘娘的燕窩?”
    她說話時,氣息平穩,聲音雖然帶著幾分虛弱,卻沒有絲毫病態的顫抖,一點都不像是心口疼的模樣。淩燕心中的疑慮更深了,她接過青黛遞來的藥碗,那藥碗是太醫今早送來的,裏麵盛著治心口疼的湯藥,此刻已經涼透了,碗壁上還沾著一些藥渣。
    “太醫開的藥,您怎麽沒喝?” 淩燕指尖觸到碗壁,冰涼的觸感傳來,“就算心口疼得不嚴重,也該按時服藥,免得落下病根。”
    “苦。” 太後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不耐煩,“哀家這輩子最怕吃苦藥,再說,喝了也沒用,不如不喝。”
    淩燕看著她,忽然笑了:“太後若是嫌藥苦,我讓人在藥裏加些蜜餞如何?宮裏新進來了些江南的桂花蜜,甜而不膩,加在藥裏正好能中和苦味。”
    她說著,起身假意要去喚青黛,經過太後身邊時,故意腳下一絆,身體微微傾斜,手 “不小心” 碰到了太後的袖口。隻聽 “哢嗒” 一聲輕響,像是木質物件落地的聲音,一塊巴掌大小的木牌從太後的袖口滑落,掉在地上,滾到了淩燕的腳邊。
    淩燕眼疾手快,彎腰將木牌撿起,入手冰涼,是一塊深色的桃木牌,質地堅硬,上麵刻著複雜的紋路,隻是邊緣殘缺,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斷的,隻剩下半塊。她仔細一看,那紋路竟是龍紋,隻是這龍紋與大靖的龍紋截然不同 —— 大靖的龍紋是五爪,象征著皇權,而這木牌上的龍紋是四爪,龍首還朝著左側,這在大靖的禮製中,是前朝皇室的專屬紋樣!
    她穿越到永寧侯府後,為了盡快適應這個時代,特意研讀了大靖的史料,其中《大靖禮製考》裏就明確記載:“前朝辰氏,以四爪龍為尊,龍首左向,示‘左承天命’之意。” 眼前這半塊木牌,分明就是前朝皇室的東西!
    “這是什麽?” 淩燕舉起木牌,語氣平靜,目光卻緊緊盯著太後,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太後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她猛地坐起身,伸手想去搶木牌,動作急切得甚至忘了掩飾自己的 “心口疼”:“這是哀家的舊物!皇後還給哀家!”
    她的指甲很長,抓向淩燕的手時,帶著幾分狠勁,淩燕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避開了她的手。太後沒搶到木牌,身體晃了晃,差點從榻上摔下來,小祿子不知何時出現在殿門口,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她,眼神裏滿是慌亂,卻不敢多說一句話。
    “舊物?” 淩燕看著小祿子扶著太後的手,那手上的劃痕正好對著太後的袖口,像是之前幫太後藏木牌時不小心劃到的,“太後的舊物,怎麽會藏在袖口?還偏偏是半塊?難道這半塊木牌,有什麽特殊的用處?”
    太後緊緊咬著嘴唇,嘴唇都被咬得發白,卻依舊不肯說一句話。小祿子扶著她的手,微微顫抖著,眼神時不時地瞟向殿外,像是在等什麽人。
    淩燕心中一動,忽然明白了 —— 太後裝病,根本不是為了博同情,而是為了等送密信的人!這半塊木牌,就是她與送密信的人接頭的信物!而小祿子,很可能就是那個傳遞消息的人!
    “小祿子,” 淩燕的目光轉向門口的內侍,語氣帶著一絲威嚴,“你剛才說,這幾日太後脾氣不好,那你說說,太後除了心口疼,還有什麽別的症狀?比如,有沒有在夜裏偷偷出去過?有沒有見過什麽外人?”
    小祿子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他支支吾吾地說:“沒…… 沒有…… 太後娘娘一直在殿裏待著,沒出去過,也沒見過外人……”
    “是嗎?” 淩燕走近他,目光落在他腰間的香囊上,“那你香囊上的‘辰’字,是怎麽回事?‘辰’是前朝的國號,你一個大靖的內侍,為什麽要在香囊上繡前朝的國號?”
    小祿子的身子猛地一軟,差點跪在地上,他慌亂地想把香囊扯下來,卻被淩燕一把抓住了手腕:“你慌什麽?難道我說錯了?你不僅繡了前朝的國號,還幫太後傳遞消息,對不對?太後袖口的木牌,就是你幫她藏的,你手上的劃痕,就是藏木牌時不小心劃到的,對不對?”
    一連串的追問,讓小祿子再也忍不住,“撲通” 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才不是故意的!是太後逼奴才的!她要是不逼奴才,奴才不敢幫她傳遞消息啊!”
    “哦?太後逼你?” 淩燕看向榻上的太後,她的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隻是眼神裏滿是絕望,“太後,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太後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冷漠:“是又如何?哀家就是要幫前朝餘孽傳遞消息!蕭景珩奪了辰氏的江山,害了哀家的兒子,哀家就是要讓他不得安寧!就是要讓他的新政毀於一旦!”
    淩燕心中一沉,果然如此!太後不僅是前朝餘孽的內應,還對蕭景珩恨之入骨,想借餘孽的手,毀掉蕭景珩辛苦推行的新政!
    “你以為,憑前朝餘孽那些人,就能毀掉新政,推翻大靖?” 淩燕的語氣帶著一絲冷意,“太後,你太天真了。蕭景珩推行新政,是為了讓百姓過上好日子,是順應民心的事,就算沒有前朝餘孽,你的陰謀也不會得逞!”
    太後冷笑一聲,不再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淩燕,像是在看一個不自量力的人。
    淩燕不再與她爭辯,轉身走出殿門,對等候在外的秦風說:“秦風,立刻派人把小祿子抓起來,嚴加審問,問出他與前朝餘孽的聯絡方式,還有他們下一步的計劃。另外,派人盯著冷宮的所有出入口,尤其是送飯的宮女和看守的侍衛,隻要有異常接觸,立刻拿下!再去查一下近一個月進出冷宮的人,重點查與前朝舊臣、江湖勢力有往來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是,屬下遵命!” 秦風躬身行禮,立刻讓人把小祿子押了下去,又安排人手監視冷宮,動作迅速而利落。
    淩燕站在冷宮外的宮道上,寒風拂過她的發梢,她卻絲毫感覺不到冷。太後的話還在她耳邊回響,“讓他的新政毀於一旦”,這說明,前朝餘孽的計劃,絕不僅僅是傳遞消息那麽簡單,他們很可能在策劃一場更大的陰謀,一場足以毀掉新政、動搖大靖根基的陰謀!
    她想起之前的毒糧案,劉三背後也有前朝餘孽的影子,他們在糧食裏下毒,想製造恐慌,阻撓鹽稅改革。現在,他們又通過太後傳遞消息,難道是想在別的地方動手?比如…… 朝堂?
    淩燕不敢再想下去,她快步走向坤寧宮,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必須盡快把這件事告訴蕭景珩,讓他做好準備,絕不能讓前朝餘孽的陰謀得逞!
    回到坤寧宮時,已是午時,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殿內,暖融融的,與冷宮裏的陰冷截然不同。蕭景珩正在批閱奏折,案上堆著厚厚的奏折,旁邊放著一杯溫熱的茶水,他看到淩燕進來,連忙放下朱筆,起身迎了上去:“怎麽去了這麽久?臉色怎麽這麽差?是不是在冷宮裏受了委屈?”
    他伸手握住淩燕的手,她的手冰涼,他連忙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掌心,用體溫溫暖著她:“冷宮裏風大,下次再去,一定要多穿件衣服,別凍著了。”
    淩燕看著他關切的眼神,心中的慌亂漸漸平息了些,她從袖中取出那半塊龍紋木牌,遞給蕭景珩:“太後是裝病,她在給前朝餘孽傳遞消息,這半塊木牌,就是她與餘孽接頭的信物,是前朝皇室的東西。還有冷宮裏的內侍小祿子,也是餘孽的人,幫太後傳遞消息。”
    蕭景珩接過木牌,指尖摩挲著上麵的龍紋,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前朝餘孽?他們還沒死心?竟敢在皇宮裏安插眼線,傳遞消息!”
    “不僅沒死心,他們還想毀掉你的新政。” 淩燕走到案邊,鋪開一張白紙,用炭筆在紙上畫了兩個圓圈,分別標注 “前朝餘孽”“江湖勢力”,中間用線連接,“太後說,她要讓你的新政毀於一旦。毒糧案中的劉三,背後也有餘孽的影子,他們很可能在聯合江湖勢力,想趁新政未穩,製造混亂。”
    蕭景珩看著紙上的 “關係圖”,眉頭緊鎖:“若是他們在皇宮中安插了不止小祿子一個眼線,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他們知曉。必須盡快找出所有眼線,切斷他們的聯絡,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有個辦法。” 淩燕想起現代刑偵中的 “分類排查法”,這種方法在排查嫌疑人時最有效,既能縮小範圍,又能提高效率,“後宮的宮女太監加起來有上千人,若是逐個審問,不僅耗時,還容易打草驚蛇。不如按‘入宮時間’和‘與太後關聯度’分組:入宮不足半年的為一組,這些人剛入宮,對宮裏的情況不熟悉,不太可能是餘孽安插的眼線;與太後有舊怨的為一組,這些人對太後恨之入骨,也不太可能幫她傳遞消息;曾在慈寧宮當差的為一組,這些人在太後身邊待過,最有可能被太後收買,成為她的眼線。尤其是曾在慈寧宮當差、且入宮超過三年的人,他們對太後忠心,又熟悉宮裏的情況,是餘孽安插眼線的最佳人選。”
    蕭景珩眼前一亮,他從未想過,排查眼線還能這樣分組:“這個法子好!按組別排查,既能縮小範圍,又能提高效率。我立刻讓秦風按這個法子去查,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所有眼線!”
    他說著,立刻讓人去傳秦風,將淩燕的 “分類排查法” 詳細告知,並叮囑秦風,一定要秘密排查,不能打草驚蛇。
    接下來的兩日,秦風按照淩燕的方法,對後宮的宮女太監進行了秘密排查。他們先將宮女太監按 “入宮時間” 和 “與太後關聯度” 分成三組,然後對曾在慈寧宮當差、且入宮超過三年的人進行重點排查。這些人共有五十多個,秦風將他們分成五組,每組安排兩名侍衛,暗中觀察他們的言行舉止,記錄他們的行蹤。
    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三個異常人物 —— 這三個宮女都是曾在慈寧宮當差的,入宮都超過了五年,她們每月都會以 “給太後送衣物” 為由,去冷宮見太後,且每次從冷宮回來後,都會偷偷去禦花園的假山下停留片刻,停留的時間不長,隻有一炷香左右,然後就匆匆離開,像是在傳遞什麽東西。
    “假山下?” 淩燕聽到秦風的匯報,心中一動,“禦花園的假山在哪裏?離太和殿近嗎?”
    “回娘娘,禦花園的假山在太和殿的東側,距離太和殿隻有百餘步的距離。” 秦風連忙回答,“那假山周圍有幾個廢棄的雜物間和亭子,平時很少有人去。”
    淩燕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她想起現代 “火災隱患排查邏輯”—— 火災的發生需要三個條件:易燃物、火源、氧氣,而偏僻、通風差的地方,不僅容易藏匿易燃物,還能讓火勢快速蔓延。禦花園的假山靠近太和殿,若是在那裏藏易燃物,趁朝會時縱火,很可能燒毀太和殿,製造混亂!
    “不好!” 淩燕猛地站起身,“他們很可能想在朝會時縱火,燒毀太和殿!立刻去禦花園假山附近排查!尤其是雜物間、廢棄的亭子這些地方,一定要仔細查,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秦風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立刻帶領侍衛,跟著淩燕趕往禦花園。
    禦花園的假山很大,由許多巨大的青石堆砌而成,假山周圍種著一些鬆柏,枝葉茂密,將假山遮擋得嚴嚴實實。假山腳下有三個廢棄的雜物間,都上了鎖,鎖上生了鏽,看起來像是很久沒有人打開過了。
    “先查最裏麵的那個雜物間!” 淩燕指著最靠近太和殿的那個雜物間,“那個雜物間離太和殿最近,若是在裏麵藏易燃物,縱火後,火勢最容易蔓延到太和殿。”
    侍衛立刻上前,從腰間抽出佩刀,對準鏽跡斑斑的鐵鎖狠狠劈下。“哐當” 一聲脆響,鐵鎖應聲而斷,門板被輕輕一推,便 “吱呀” 著向內敞開。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混雜著煤油的腥氣撲麵而來,嗆得人忍不住咳嗽 —— 雜物間裏堆滿了幹燥的幹草,捆成一人高的草垛整齊地靠在牆邊,草垛旁還放著十幾罐密封的煤油,罐口的木塞已經鬆動,隱約能看到裏麵深色的液體。更令人心驚的是,牆角還堆著幾捆用油脂浸泡過的麻繩,麻繩的一端纏著易燃的硫磺紙,顯然是用來引火的。
    “果然有易燃物!” 淩燕捂住口鼻,目光掃過滿室的危險品,心中寒意更甚,“這些幹草和煤油,足夠把整個太和殿燒個精光!他們選在假山雜物間藏這些東西,就是看中這裏偏僻,平時沒人來,而且離太和殿近,一旦縱火,火勢能在短時間內蔓延過去!”
    秦風走到草垛旁,用佩刀挑開幹草,發現幹草下麵還藏著十幾根火把,火把的頂端裹著浸油的棉布,隻要點燃,就能快速引燃周圍的幹草。“娘娘,這些東西應該是最近才藏進來的,您看這煤油罐上的封泥,還沒完全幹透。” 他指著煤油罐的封口處,那裏殘留著新鮮的紅泥痕跡,顯然是剛封不久。
    淩燕點頭,蹲下身仔細觀察地麵。雜物間的地麵積著一層薄灰,灰層上留著幾串清晰的腳印,腳印的尺寸不大,看起來像是女子的鞋印,而且腳印的方向一致,都是從門口走向牆角的易燃物堆放處,再從原路返回。“這些腳印應該是那三個宮女留下的,她們每次來假山下,都是為了檢查這些易燃物,確保在縱火前不會出意外。” 她站起身,對秦風說,“立刻讓人把這些易燃物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換上普通的幹草和空罐,別讓她們發現異常。另外,在雜物間周圍安排暗衛,密切監視那三個宮女的動向,看看她們什麽時候會來聯絡接頭人。”
    “是,屬下遵命!” 秦風立刻安排侍衛行動,一部分人小心翼翼地將易燃物搬上早已準備好的馬車,送往皇宮外的安全地點封存;另一部分人則換上便服,潛伏在假山周圍的鬆柏叢中,屏住呼吸,緊盯雜物間的入口。
    淩燕站在假山旁,看著侍衛們有條不紊地行動,心中卻沒有絲毫放鬆。她知道,找到易燃物隻是第一步,真正的挑戰還在後麵 —— 前朝餘孽到底會在什麽時候縱火?除了這三個宮女和小祿子,皇宮裏還有多少他們的眼線?這些問題若是不查清,就算轉移了易燃物,也無法徹底消除隱患。
    “燕兒。”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淩燕回頭,隻見蕭景珩快步走來,他身著常服,卻依舊難掩周身的威嚴,“秦風已經把情況告訴我了,辛苦你了。”
    “你怎麽來了?” 淩燕迎上去,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帶著溫熱的溫度,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
    “聽說你在禦花園發現了易燃物,我放心不下,就過來看看。” 蕭景珩的目光掃過雜物間,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前朝餘孽倒是膽大,竟敢在皇宮裏藏這些東西,還想燒毀太和殿,真是自不量力!”
    “他們不是自不量力,是想趁朝會時製造混亂。” 淩燕輕聲說,“朝會時百官齊聚太和殿,若是突然縱火,定會引起恐慌,他們說不定會趁機發動叛亂,劫持百官,甚至對你不利。”
    蕭景珩握住她的手,語氣堅定:“有你在,有禁軍在,他們的陰謀絕不會得逞。對了,秦風說,那三個宮女每次從冷宮回來後,都會來假山下停留片刻,你覺得她們下一步會怎麽做?”
    “她們應該在等接頭人的指令,確定縱火的具體時間。” 淩燕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靈光,“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設一個圈套,引出她們的接頭人,順藤摸瓜,找出所有潛伏在皇宮裏的眼線。”
    “哦?你有什麽主意?” 蕭景珩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他知道淩燕總能想出一些出人意料卻又十分有效的辦法。
    “我們可以讓青黛偽裝成新入宮的宮女,故意在那三個宮女麵前提及‘三日後朝會’的事,再裝作不小心把‘雜物間鑰匙’掉在她們能看到的地方。” 淩燕解釋道,“那三個宮女肯定會以為這是接頭的信號,會在朝會前夕去雜物間查看,到時候我們的暗衛就能趁機跟蹤她們,找到接頭人。另外,我們還可以在雜物間裏放一張假的‘縱火時間表’,上麵寫著‘朝會辰時三刻縱火’,引誘她們按這個時間行動,我們也好提前做好布防。”
    蕭景珩眼前一亮,這個計劃既周密又隱蔽,既能引出接頭人,又能掌握縱火的時間,可謂一舉兩得:“好主意!就按你說的辦!我立刻讓青黛去準備,再讓秦風加強暗衛的部署,確保萬無一失。”
    接下來的兩日,皇宮裏看似平靜如常,實則暗流湧動。青黛按照淩燕的吩咐,偽裝成新入宮的宮女,在禦花園裏打掃衛生時,故意在那三個宮女麵前抱怨:“聽說三日後要舉行朝會,到時候太和殿肯定特別熱鬧,就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做雜役的,能不能遠遠看一眼。” 她說著,還 “不小心” 把一串銅鑰匙掉在地上,鑰匙串上掛著一個小小的木牌,上麵刻著 “雜物間” 三個字。
    那三個宮女果然上鉤,其中一個名叫春桃的宮女,趁青黛不注意,偷偷撿起鑰匙,又快速放回原處,眼神裏卻閃過一絲竊喜。當天夜裏,春桃便獨自來到禦花園的假山旁,悄悄溜進雜物間,在裏麵翻找了許久,看到淩燕提前放在草垛上的 “縱火時間表” 後,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將時間表藏進袖中,然後悄悄離開了雜物間。
    潛伏在周圍的暗衛立刻跟上春桃,一路跟蹤她到了後宮的偏僻角落。隻見春桃在一棵老槐樹下停了下來,對著空氣低聲說道:“東西拿到了,按計劃行事。” 片刻後,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從樹後走了出來,接過春桃遞來的時間表,低聲叮囑道:“記住,朝會辰時三刻,準時縱火,別出任何差錯。事成之後,自然有你的好處。”
    暗衛見狀,立刻圍了上去,將春桃和黑衣男子團團圍住。黑衣男子大驚失色,拔出腰間的匕首想反抗,卻被暗衛三下五除二製服。春桃嚇得癱倒在地,渾身發抖,嘴裏不停念叨著:“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被逼的……”
    暗衛將兩人押到蕭景珩和淩燕麵前。經過審訊,黑衣男子承認自己是前朝太子的貼身侍衛,名叫趙武,負責聯絡皇宮裏的眼線,傳遞消息;春桃則供出,另外兩個宮女也是前朝餘孽安插的眼線,她們三人的任務就是在朝會時縱火,配合宮外的江湖勢力攻打宮門,裏應外合,製造混亂,為前朝餘孽的叛亂創造機會。
    “原來如此。” 蕭景珩看著審訊記錄,眼中滿是怒火,“他們不僅想在皇宮裏縱火,還想聯合江湖勢力攻打宮門,真是好大的膽子!秦風,立刻調派三萬禁軍,一部分埋伏在太和殿周圍,負責保護百官和皇宮的安全;另一部分駐守在宮門處,嚴密監視進出皇宮的人,一旦發現江湖勢力的蹤跡,立刻拿下!另外,把那兩個宮女也抓起來,嚴加審問,看看她們還知道哪些關於前朝餘孽的秘密!”
    “是,屬下遵命!” 秦風躬身行禮,轉身匆匆離去,安排禁軍布防。
    淩燕走到蕭景珩身邊,看著他緊繃的側臉,輕聲說:“別太擔心,我們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計劃,還抓住了他們的聯絡人,隻要做好布防,他們的叛亂就不會成功。”
    蕭景珩握住她的手,語氣帶著一絲溫柔:“我不是擔心叛亂,我是擔心你。朝會那天肯定會很危險,我不想讓你置身險境。”
    “我們是夫妻,本就該一起麵對。” 淩燕看著他的眼睛,眼中滿是堅定,“朝會那天,我要和你一起站在太和殿上,看著那些前朝餘孽被繩之以法,看著你的新政能順利推行下去。”
    蕭景珩心中一暖,他知道,無論自己做什麽,淩燕都會站在他身邊,支持他,陪伴他。他輕輕將淩燕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說:“好,我們一起麵對。等這件事結束後,我帶你去江南,看看你一直想看的海棠花。”
    淩燕靠在他的懷裏,感受著他溫暖的懷抱,心中滿是安定。她知道,三日後的朝會,將會是一場硬仗,但隻要有蕭景珩在身邊,有禁軍的保護,有百官的支持,他們一定能打贏這場仗,徹底清除前朝餘孽,守護好這來之不易的新政與安寧。
    夜色漸深,皇宮裏一片寂靜,隻有巡邏侍衛的腳步聲在宮道上回蕩。太和殿的燈火依舊亮著,蕭景珩和淩燕還在殿內,與秦風一起研究朝會的布防細節,確保每一個環節都不會出現差錯。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他們身上,映著他們眼中的堅定與默契,仿佛在預示著三日後的勝利。
    三日後的朝會如期而至。清晨,文武百官身著朝服,手持朝笏,整齊地排列在太和殿前,等待著蕭景珩的到來。太和殿周圍埋伏著大量禁軍,他們身著鎧甲,手持兵器,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宮門處也駐守著重兵,嚴密檢查每一個進出皇宮的人,防止江湖勢力混入。
    淩燕身著皇後朝服,站在蕭景珩身邊,她的手心微微出汗,卻依舊保持著鎮定的神色。她知道,一場大戰即將開始,而勝利,就在眼前。
    辰時三刻,就在前朝餘孽約定縱火的時間,太和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緊接著,就聽到禁軍的呐喊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 —— 江湖勢力果然按計劃攻打宮門了!
    蕭景珩神色不變,對著身邊的內侍沉聲說道:“傳朕旨意,讓宮門處的禁軍全力抵抗,絕不能讓江湖勢力進入皇宮!另外,通知太和殿周圍的禁軍,做好準備,防止有人趁機縱火!”
    內侍領命而去,很快,宮門處的呐喊聲就小了下去 —— 江湖勢力雖然來勢洶洶,但在禁軍的頑強抵抗下,根本無法突破宮門的防線。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從百官中衝了出來,手持火把,朝著太和殿的柱子跑去,嘴裏大喊著:“為了前朝!燒死蕭景珩!”
    淩燕一眼就認出,這個人是之前被抓的兩個宮女中的一個,她竟然混在百官的侍從裏,想趁機縱火!
    “攔住她!” 淩燕大喊一聲,禁軍立刻衝了上去,在火把即將碰到柱子的瞬間,將那個宮女製服。
    宮女被押到蕭景珩麵前,她看著蕭景珩,眼中滿是仇恨:“蕭景珩!你奪了我們辰氏的江山,我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你一起陪葬!”
    蕭景珩冷冷地看著她,語氣帶著一絲威嚴:“前朝之所以會滅亡,是因為你們的皇帝昏庸無道,魚肉百姓,失去了民心。朕登基後,推行新政,是為了讓百姓過上好日子,是順應民心之舉。你們這些前朝餘孽,妄圖複辟,隻會讓百姓再次陷入苦難,是絕不會得逞的!”
    百官聽後,紛紛附和:“陛下說得對!前朝餘孽妄圖叛亂,天理難容!請陛下嚴懲!”
    那個宮女看著百官的反應,知道自己的陰謀已經徹底失敗,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很快,宮門處傳來捷報 —— 江湖勢力被禁軍徹底擊潰,首領被擒,其餘的人要麽投降,要麽被當場斬殺。潛伏在皇宮裏的前朝餘孽也被一一抓獲,沒有一個漏網之魚。
    朝會結束後,蕭景珩看著淩燕,臉上露出了笑容:“燕兒,我們成功了。”
    淩燕也笑了,她看著蕭景珩,眼中滿是欣慰:“是啊,我們成功了。前朝餘孽被清除,新政就能順利推行下去,百姓也能過上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