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說讓你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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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淑蘭,我今兒個就抽死你這個賠錢貨。”
“偷自家的糧去補貼其他的野男人,你跟你那死了的媽一樣騷。喪門星,老娘養著你就是讓你給老娘丟人現眼的?今兒個你要是不把糧給老娘一分不少的拿回來,老娘就扒了你皮。”
陸豐將要醒來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喝罵和皮帶抽動的聲音。
罵罵咧咧的女聲汙言穢語,讓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誰這麽沒教養?
陸豐睜開眼,下意識的想要嗬斥一聲。
誰曾想,他眼皮剛睜開一個斑駁的土房就出現在了視野中。入眼是裂開了縫隙的磚牆,上頭爬著蜘蛛網,堵住縫隙的舊報紙卷成一團卻根本擋不住屋外吹進來的冷風。
身前,一個身材矮胖的女人伸出左手短胖的小指,右手拎著的皮帶在空氣中甩的砰砰作響。
李月梅,怎麽會是她?
陸豐一怔,頃刻蒙了,他當然認識眼前正在指桑罵槐的胖女人,隻不過在陸豐的記憶中這個勢利眼的胖嬸子早就該在前兩年病死在了山溝溝裏,得到消息的陸豐還為此拍手稱快,可怎的現在活蹦亂跳?
狐疑間,陸豐目光挪動,望向窩在牆角處的一個姑娘身上。
隻是望了一眼,陸豐的眼光卻再也挪不開了。
這姑娘二十來歲,梳著一頭黑亮的大辮子,身上的碎花襖子髒兮兮的有些地地方還打著細密的補丁。此刻,姑娘龜縮在牆角中拚命的躲閃,一雙水盈盈的桃花眼中蒙著盈盈的水霧。
“淑蘭……”
陸豐下意識的驚呼出來,以為自己看到了幻覺。
他怎麽可能忘記這個姑娘。
早年間老陸家因為響應國家號召支援農村建設,被安排到山溝溝的牤牛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而眼前的葉淑蘭就是生產隊裏一起工作的姑娘。
當時的日子很苦,全民都勒緊褲腰帶的大背景下,陸豐這些上山下鄉的知青日子過的很清苦,就算連溫飽都很難保證,經常有了上頓沒下頓。
而葉淑蘭就是陸豐那個時候認識的姑娘,人美心善的鄉下姑娘時常接濟他們這些下鄉知青,一來二去的就熟悉起來。年輕時候的葉淑蘭人美聲甜,有著獨屬於鄉村女人的天真爛漫,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兩人迅速陷入了熱戀並信誓旦旦的立下誓言想要攜手一生。
艱苦年代,兩人愛的熱烈。
但可惜,天不遂人願,葉淑蘭人美,心善,可家庭卻並不完整,早些年父母去世,而唯一的親人就是同一個生產隊裏工作的嬸子。
可寄人籬下的滋味哪裏那麽好受?
偏偏胖婆姨李月梅還是個歪的,對葉淑蘭動輒打罵不說,一口一個賠錢貨,偶爾李月梅暗地裏接濟陸豐被發現李月梅指桑罵槐,各種汙言穢語都落在了葉淑蘭一個清清白白的大閨女身上。
這歪婆姨更是揚言,但凡有人想要娶葉淑蘭為妻必須得拿五百塊錢當彩禮,否則就把葉淑蘭賣到山溝溝裏給人當後娘。
八十年代初期,剛過了家家戶戶勉強能吃飽飯的年代,能有結餘都算是富貴人家,而五百塊錢放在後來興許隻是一頓飯錢,可放在當下卻是貨真價實的一筆巨款。
這筆錢,當時的陸豐拿不出來。
他想盡了辦法,求爺爺告奶奶湊了兩百塊,可當陸豐拿著這筆錢回到牤牛村的時候,卻得到的卻是葉淑蘭臥軌自殺的消息。
李月梅這狠心的歪婆姨強迫葉淑蘭賣到山溝溝裏,她抵死不從,那麽一個愛美的姑娘啊竟然在結束生命的時候選擇最剛烈的死法。
而留給陸豐的隻有一封寫滿了愛意的遺書,和納了一半的千層底鞋墊。
後來,陸豐有了很多很多錢,不止一個五百,甚至五萬,五十萬,五百萬乃至千萬陸豐都能拿得出來,可無論他有再多的錢都換不回曾經最愛的姑娘。
而此刻,
葉淑蘭熟悉的容貌出現在眼前。
陸豐隻覺得心髒狂跳,一股子熱血湧上頭腦,他恨不能立刻就將眼前的愛人擁入懷中。
“俺們家的糧又不是大風刮來的,你胳膊肘往外拐養野男人,有娘生沒娘養的賤貨。”
“葉淑蘭,你不是騷嗎?出去賣啊,我不管你怎麽把糧給老娘弄回來,我就告訴你一條,這糧你要是補不回來老娘就要你的命。”
李月梅破口大罵,嘴裏吐出的汙言穢語字字誅心。
葉淑蘭俏臉煞白,她蜷縮著身體,紅著眼眶哀求道:“嬸娘,你就饒了我吧,這糧我以後會還的。往後我一天上兩個工還你,一定還的。”
說這話的時候,葉淑蘭滿臉屈辱。
這樣的話甭說是一個臉嫩的黃花大閨女受不住,沒人能受得住。
可李月梅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我呸,你個賤貨,你拿什麽還?我看你還是皮癢了欠收拾,我抽死你這個賠錢貨。”李月梅滿臉譏諷,她一揚手中的皮帶直接朝著葉淑蘭抽了過去。
葉淑蘭頓時嚇得閉眼。
可這又急又狠的一下並未落在葉淑蘭的臉上,睜開眼,陸豐冷著一雙眉眼伸手就攥住了李月梅的腕子,手一甩就將李月梅帶了個趔趄。
“小崽子,我教訓自家的娃那輪得到你一個吃軟飯的出頭,是今兒個你老娘褲腰帶沒栓好把你露出來了?吃我家的糧,老娘還沒跟你算賬呢這時候冒出來了是想充大尾巴狼?”
李月梅譏笑一聲,叉著腰就破口大罵一點也沒把陸豐這個知青看在眼裏。
“李月梅,你再罵一句試試?”
陸豐眉頭一擰,登時踏前一步攬在了葉淑蘭的跟前。
“豐哥……”
葉淑蘭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完。
但架不住李月梅是個歪的,這賊婆娘她叉著腰,臉上的肥肉亂抖,挺胸就朝著陸豐擠了過去。牤牛村就這麽大,誰還不知道誰了,他陸豐但凡要是能有點真本事李月梅也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罵你咋的,有本事吃軟飯,沒能耐承認咋的?老娘不光罵你一個窩囊廢,還咒你爹媽,咒你祖宗十八代,跟老娘耍渾的,你也不瞧瞧老娘怕不怕你!”
換以前,陸豐或許就忍了。
可現在……他看了一眼身前哭的眼眶通紅的葉淑蘭,陸豐二話不說衝進裏屋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就攥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匡!’,陸豐一菜刀就楔在了門框上,轉而挑眉。
“老子話放在這兒,你有本事再罵一句我聽聽?”
陸豐眼中冒火,心中的憤怒幾乎要衝出頭腦。
見狀,李月梅頓時不敢說話了,都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陸豐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身高超過一米八本來就看著唬人。
而現在他紅著眼,那表情好像恨不得將自個兒生吞活剝了一般。
這是要跟自個兒拚命?
平時也沒見陸豐這小子這麽有尿性啊?
“姓陸的,你別拿把菜刀嚇唬人,老娘不吃你這一套。”
“俺去找村長評理去,你小子給我等著。”
好漢不吃眼前虧,李月梅哼了一聲外強中幹的丟下一句,邁起步子蹭蹭蹭的酒準備往外走。沒曾想,陸豐抬起一腳就將房門給踹關上了。
“李月梅,我說讓你走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