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惡人先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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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這陸豐不知道從哪弄來一筆來路不明的錢,跑到我們家又打人又撒錢,還逼我給這丫頭片子下跪!這錢肯定不是好道上來的!說不定是偷的搶的!村長,你可不能不管啊,這是投機倒把!是犯罪!得把他抓起來送公社去!”
    李月梅這是想來個惡人先告狀,把水攪渾。
    最好是把陸豐抓起來,那這五百塊錢她說不定就能名正言順地黑下了。
    經她這麽一煽動,村民們的議論聲更大了,看陸豐的眼神也越發不對勁。
    趙老根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當了這麽多年村長,深知這事的嚴重性。
    他敲了敲手裏的煙杆,沉聲對陸豐道:“陸豐,李月梅說的可是真的?你老老實實回答,你這筆錢,到底是從哪來的?”
    麵對所有人的質疑,陸豐卻一點也不慌。
    這一切,他早有預料。
    他先是安撫地拍了拍身邊緊張得手心冒汗的葉淑蘭,然後才不卑不亢地看向村長。
    “趙大爺,您別聽她胡說八道。”
    陸豐的稱呼從“村長”變成了更親近的“趙大爺”,一下子拉近了距離。
    “我這錢,來路幹幹淨淨,是國營廠獎勵給我的,一分一毛都見得了光。”
    “國營廠?”趙老根愣了一下,“你一個農村娃,跟國營廠扯上什麽關係了?”
    “事情是這樣的。”陸豐開始了他早就編好的說辭,說得有鼻子有眼,半真半假,“我前幾天請假去了縣城,想找點門路掙錢娶媳婦。也是運氣好,在街上碰到了縣國營紡織廠的銷售科長,他正為了一倉庫的積壓服裝發愁。”
    “我尋思著城裏人看不上的舊款式,咱們農村人過年添件新衣裳肯定樂意啊。我就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別在城裏賣了,直接拉到鄉下來,用衣服換糧食。”
    陸豐說到這裏,特意看了一眼周圍的村民,聲音也大了一些。
    “趙大爺您想啊,國營廠的衣服,質量好吧?可價格也貴,咱們農民舍不得花錢買。但要是用放了幾年的陳糧去換,那就不一樣了,誰家還沒點陳糧?這樣一來,咱們得了實惠,廠子也解決了庫存,這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嗎?”
    這套說辭,他之前在陳家村就用過,現在說起來更是駕輕就熟。
    趙老根聽得連連點頭,覺得這法子確實不錯。
    “後來呢?”
    “後來廠裏領導聽了我的建議,覺得可行,就讓我跟著一塊兒下鄉去試試。結果您猜怎麽著?一卡車的衣服,不到一天就換完了!廠子解決了大難題,領導一高興,就特批獎勵了我一筆獎金,還說我是幫扶鄉村經濟建設的有為青年呢!”
    陸豐說著,還從兜裏掏出一張紙來。
    那其實是王大寶隨手寫的一張進貨單,上麵蓋著一個模糊不清的蘿卜章。
    但在農村人眼裏,這蓋了紅章的紙,那就是正經文件。
    “趙大爺您看,這是廠裏給我開的條子。白紙黑字寫著呢,獎金,三百塊!至於剩下的錢,是我幫著銷售科賣貨,人家科長私人給我的提成。這錢,每一分都是我用腦子和力氣換來的,合理合法!”
    趙老根將信將疑地接過那張紙,眯著眼睛看了半天,雖然看不懂上麵寫的啥,但那紅戳子看著確實挺像那麽回事。
    再加上陸豐說得條理清晰,態度坦然,沒有半點心虛的樣子,他心裏的懷疑已經去了七八分。
    “原來是這樣……”趙老根點了點頭,把紙條還給了陸豐。
    一旁的李月梅急了:“村長,你別信他的!他就是個滿嘴跑火車的騙子!”
    “你給我閉嘴!”趙老根不耐煩地瞪了李月梅一眼,“人家有理有據,有廠裏的條子作證,你在這瞎嚷嚷什麽?我看就是你見錢眼開,故意找茬!”
    被村長這麽一訓,李月梅頓時蔫了。
    陸豐趁熱打鐵,對著趙老根和周圍的村民們拱了拱手。
    “趙大爺,各位鄉親,我陸豐是什麽人,大家心裏都有數。我今天掙了錢,第一件事就是回來娶淑蘭,給她一個名分,一個家。我不想再讓她受半點委屈。”
    他轉頭,深情地看著葉淑蘭,然後大聲宣布。
    “我剛才也說了,等我從公社辦完手續,就在村裏大擺宴席,到時候全村男女老少,都請來喝我的喜酒,不收禮,就圖個熱鬧!”
    在八十年代的農村,擺酒席請全村人吃飯,這可是天大的手筆!
    這話一出,效果比剛才拿出五百塊錢還震撼。
    村民們看陸豐的眼神徹底變了,從懷疑變成了敬佩和羨慕。
    這小子,不光有錢,還敞亮,懂事!
    “好!陸豐這娃子有出息!”
    “淑蘭跟了他,算是苦盡甘來了!”
    趙老根臉上的表情也徹底緩和下來,露出了笑容。
    陸豐這番話,既解釋了錢的來源,又表明了自己要紮根村裏的態度,還給他這個村長長了臉。
    他滿意地拍了拍陸豐的肩膀:“好小子,有擔當!行了,既然是喜事,那就別在這杵著了。李月梅,你趕緊回家去,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說完,他轉身對村民們擺擺手:“都散了吧,散了吧,人家小兩口的事,讓他們自己處理。”
    一場風波,就這麽被陸豐三言兩語,軟硬兼施地化解了。
    看著人群漸漸散去,李月梅恨恨地跺了跺腳,也隻能灰溜溜地回了屋。
    院子裏,終於隻剩下了陸豐和葉淑蘭兩個人。
    “豐哥……”葉淑蘭仰著頭,一雙桃花眼裏水光盈盈,充滿了崇拜和愛慕。
    “都過去了。”陸豐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拉著她往自己家走去。
    他家的土坯房雖然破舊,但此刻在兩人眼中,卻比任何地方都溫暖。
    然而,剛走到家門口,葉淑蘭卻停住了腳步,她咬著嘴唇,猶豫了一下,才小聲地對陸豐說。
    “豐哥,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什麽事?”陸豐看她表情凝重,心裏也跟著一緊。
    葉淑蘭的眼圈又紅了,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和悲傷。
    “前幾天,李月梅……她把我爹留給我唯一的遺物……那個檀木盒子……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