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卻樂開了花。
    老狐狸，坐不住了吧？這才剛開始呢。
    ……
    傍晚，鋪子打烊。
    陸豐把錢匣子裏的錢“嘩啦”一下全倒在櫃台上，銅板、毛票、塊票，堆成了三座小山。
    葉淑蘭幫忙分類，一雙手數錢數得都有點發抖。
    “豐哥，今天光是賣菜，就收了二十三塊！”她聲音裏帶著一絲顫音，“再加上冰粉綠豆湯那些，總共是……”
    “四十一塊二毛。”陸豐報出準確的數字，臉上卻不見喜色，反而皺起了眉。
    葉淑蘭一愣：“咋了？掙錢了還不高興？”
    “不是不高興。”陸豐放下手裏的錢，抬起頭，眼神裏透著思索，“我在想，今天的菜賣完了，可明天村裏人送來的隻會更多。咱們這鋪子就這麽大點地方，到時候菜堆菜，人擠人，路都給堵了。”
    葉淑蘭這才反應過來，是啊，今天都差點忙不過來。
    “那……那咋辦？”
    陸豐沒說話，站起身，走到門口，目光越過街道，望向鎮東頭的方向。
    那裏有一排臨街的鋪麵，都帶著小院子，位置好，地方也寬敞。
    他早就看上那兒了。
    隻是租金不便宜，一個月得五塊錢，以前他舍不得。
    可現在……
    “淑蘭。”他轉過身，眼裏有光，“明天你先看著鋪子，我出去一趟。”
    “去哪兒？”
    “租鋪麵！”
    葉淑蘭的眼睛瞬間亮了：“你是說……”
    “嗯。”陸豐點點頭，語氣沉穩，“咱們這‘本地蔬菜區’，該有個正經地方了。”
    ……
    第二天一早，陸豐揣著錢就出了門。
    他直奔鎮東頭，找到了那排鋪麵的房東，一個姓趙的老頭。
    趙老頭正蹲在門口抽旱煙，看見陸豐，眯著眼打量了他半天。
    “喲，這不是豐盛雜貨鋪的小陸老板嗎？找我老頭子有事？”
    “趙叔，您那當街的鋪麵，還租不租？”陸豐開門見山。
    “租啊，怎麽不租。”趙老頭吐了個煙圈，“一個月五塊，押一付二，一分不能少。”
    “成交。”
    陸豐二話不說，從兜裏掏出早就數好的錢，十五塊，整整齊齊地遞了過去。
    “趙叔，您點點，沒問題的話，咱們現在就立個字據。”
    趙老頭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全都堵在了喉嚨裏，他愣愣地看著陸豐手裏的錢，沒想到這年輕人這麽爽快。
    他接過錢，一張張撚了撚，臉上的表情從審視變成了笑嗬嗬。
    “行！小陸老板果然是幹大事的人！”趙老頭把煙杆在鞋底上磕了磕，從懷裏掏出紙筆，龍飛鳳舞地寫了張收據。
    拿了鑰匙，陸豐揣好收據，轉身要走。
    “小陸啊。”趙老頭忽然叫住了他，聲音壓得低低的，渾濁的眼睛朝街對麵王大富的百貨商店方向瞥了一下，“你這動靜不小，可得當心點。王大富那人，心眼比針尖還小，黑著呢，別著了他的道。”
    陸豐腳步一頓，回頭衝老頭笑了笑：“謝趙叔提醒，我心裏有數。”
    他得趕緊回去，把租下新鋪麵的好消息告訴葉淑蘭。
    可剛走到半路，一個肥碩的身影就跟一堵牆似的，擋在了街中間。
    王大富。
    那張胖臉上掛著笑，皮笑肉不笑，看著就讓人不舒服。
    “喲，陸老板，這是發財了？走道都帶風啊。”
    陸豐停下腳步，臉上的笑意恰到好處：“王老板，這麽巧？您這是出來遛彎？”
    “不巧。”王大富往前湊了湊，一股煙油子味兒撲麵而來，他壓著嗓子，“我專門在這兒等你。”
    “等我？”陸豐眉梢一挑，“王老板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王大富肥厚的手掌拍了拍陸豐的肩膀，那力道不輕，“陸老板，你這蔬菜生意，做得是真不錯啊。”
    “托福，混口飯吃。”陸豐不動聲色地挪開半步。
    “混口飯吃？”王大富冷笑一聲，音量陡然拔高，“你這叫混口飯吃？你把鎮上菜販子的飯碗都給砸了，心裏沒點數嗎？你讓他們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去？”
    陸豐算是聽明白了。
    這是來興師問罪了。
    他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換上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王老板，話不能這麽說。做生意，各憑本事。我的菜好，價格公道，客人願意上我這兒買，這是市場規律。您開百貨商店，那賣針頭線腦的張大娘是不是也該說您搶了她飯碗？”
    “你！”王大富被噎得滿臉通紅，指著陸豐的手指頭都在抖。
    他大概是沒想到，這個看著年紀輕輕的小子，嘴皮子這麽利索，三言兩語就把他給繞進去了。
    深吸一口氣，王大富強行把火氣壓下去，又換了副嘴臉，擠出個難看的笑。
    “陸老板，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但咱們鎮上做生意的，講究個和氣生財，低頭不見抬頭見，沒必要鬧得這麽僵。這樣，我給你指條明路，你看怎麽樣？”
    “您說。”
    “你把這蔬菜生意停了。”王大富說得斬釘截鐵，“我給你介紹幾個供銷社的大客戶，倒騰點緊俏貨，保證你賺得比現在賣爛菜葉子多得多。怎麽樣，夠意思吧？”
    陸豐聽完，忽然笑了。
    他這一笑，笑得王大富心裏直發毛。
    “王老板，您這是覺得我傻，還是覺得自己特別聰明？”
    “你什麽意思？”王大富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我的意思很簡單。”陸豐往前踏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他盯著王大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您那點心思，就別在我這兒耍了。想讓我收手？下輩子吧。”
    說完，他不再多看王大富一眼，繞過他，大步往前走。
    “陸豐！”王大富氣急敗壞的聲音在身後炸響，“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陸豐頭也沒回，隻是抬起手，背對著他揮了揮。
    回到鋪子，葉淑蘭正踮著腳往外瞧，看見陸豐，眼睛一下就亮了。
    “豐哥，咋樣了？”
    陸豐揚了揚手裏的鑰匙，在門框上輕輕一敲，發出清脆的響聲。
    “成了！鎮東頭，帶院子的那個！”
    “太好了！”葉淑蘭高興得差點跳起來，可隨即又想起了什麽，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路上……沒碰見什麽事吧？”
    陸豐知道她擔心什麽，便把碰見王大富的事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