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一夜之間，江東的天，塌了。
    李家這座盤踞江東十二年的龐然大物，轟然倒塌。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飛遍了整個龍國的上層圈子，所有人都在問，江東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雲頂山莊，曾經的奢華宴會廳，此刻隻剩下狼藉。
    韓鵬站在張陽身後，聲音壓得很低。
    “張先生，名單上的所有人，都連夜上門請罪了。”
    “他們交出了所有和李家相關的產業，還有一份名單，是他們這些年幫李家處理的……髒活。”
    張陽沒有回頭，他手裏正把玩著一個從李家密室裏搜出來的黑色木雕，雕的是一隻猙獰的鬼頭。
    木雕上，殘留著和清風觀裏一模一樣的鬼麵花氣息。
    “知道了。”
    韓鵬深吸一口氣，繼續匯報。
    “消息已經傳出去了，所有人都知道唐家請來了一位神秘高手，一夜踏平李家，連海外的‘影門’都折損了一位戰王級長老。”
    “現在，整個龍國都在猜測，這位高手……到底是誰。”
    就在這時，山莊外傳來一陣沉悶的引擎轟鳴聲。
    韓鵬臉色微變，他快步走到窗邊，向下一看。
    一列掛著東海戰區牌照的軍用越野車，正組成一個標準的攻擊陣型，停在了山莊門口。
    “張先生，是東海戰區的人。”
    韓鵬的聲音透著一股緊張。
    “帶隊的，是東海戰神，趙天龍。”
    張陽終於放下手裏的木雕，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車門打開。
    一個身形魁梧，麵容剛毅，穿著一身特製戰服的中年男人走了下來。
    他僅僅是站在那裏，一股鐵血殺伐的氣息就撲麵而來，仿佛一人便是一支軍隊。
    正是龍國東海的定海神針，趙天龍。
    他身後，跟著一個臉色蒼白如紙的女人。
    周晴。
    她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但眉眼間的憔悴和狼狽卻怎麽也掩蓋不住。
    趙天龍抬頭，目光掃過別墅牆壁上那個人形破洞，眼角抽動了一下。
    他再看向宴會廳內那些還沒來得及清理幹淨的血跡，眼神變得無比凝重。
    當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二樓，與張陽平靜的眼神對上時。
    趙天龍這位身經百戰的戰神，身體不受控製地僵了一下。
    他什麽都感覺不到。
    沒有殺氣，沒有威壓，什麽都沒有。
    眼前的年輕人，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平靜的井口下，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身後的周晴，在看到張陽的瞬間，下意識地垂下了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不敢與他對視。
    “你們在這裏守著。”
    趙天龍對自己帶來的親衛隊下令，然後獨自一人，邁步走進別墅。
    他一步步走上二樓，最終停在張陽麵前三步遠的地方。
    他抱拳，對著張陽，深深一躬。
    “在下趙天龍，東海戰區負責人。”
    “昨夜江東之事，震動龍國。張先生以一人之力，掃平李家，剿滅影門妖人，趙某佩服！”
    他的聲音洪亮，帶著軍人特有的幹脆，沒有半句廢話。
    張陽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他身後，那個低著頭的周晴身上。
    “趙戰神有事？”
    趙天龍站直身體，眼神誠懇。
    “張先生這等通天手段，若隻為個人恩怨，實乃龍國之憾。”
    “趙某今日前來，是代表戰神殿，誠心邀請張先生加入！”
    他身後的周晴猛地抬起頭，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戰神殿！
    那是龍國武道界的最高殿堂，每一位成員，都是足以鎮守一方的戰神級強者！
    自己的師父，竟然要邀請張陽加入？
    趙天龍沒有理會徒弟的震驚，他看著張陽，拋出了自己的籌碼。
    “隻要先生點頭，戰神殿副殿主之位，虛位以待！”
    “殿內所有資源，功法，天材地寶，任由先生調遣！”
    “甚至，我們所掌握的一些關於‘陸地神仙’的古老秘聞，也可以與先生共享！”
    周晴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副殿主！
    那是在戰神殿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自己的師父，為了拉攏張陽，竟然願意許諾出如此之高的地位！
    這簡直是瘋了！
    整個大廳裏，隻有趙天龍沉穩的聲音在回響。
    韓鵬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他知道，這是龍國最頂尖的權力機構，在向張先生伸出橄欖枝。
    然而，張陽隻是靜靜地聽著。
    等趙天龍說完，他才緩緩搖了搖頭。
    “趙戰神的好意，我心領了。”
    “我對戰神殿，沒興趣。”
    他的聲音很平靜，就像在拒絕一個無關緊要的推銷。
    “我來江東，隻為報仇。”
    張陽拿起桌上那張從李長風那裏得到的獸皮殘頁，目光落在上麵那個模糊的鬼臉印記上。
    “影門，鬼聖。”
    “不把他們連根拔起，我心難安。”
    趙天龍看著張陽，眼神裏閃過一抹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種釋然和敬佩。
    他失望於無法為龍國招攬到這樣一位絕世強者。
    卻也敬佩於對方這種視權勢如糞土，隻為本心而活的宗師氣度。
    “是趙某唐突了。”
    趙天龍歎了口氣，他的目光轉向自己那個從頭到尾都低著頭的徒弟。
    “小徒無狀，此前多有衝撞，還望張先生海涵。”
    他竟然，主動替周晴道歉！
    周晴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臉上血色盡褪，屈辱和悔恨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所有的驕傲，都被師父親手踩得粉碎。
    張陽的目光，甚至沒有在她身上停留超過半秒。
    “小事而已。”
    他淡淡地吐出四個字。
    這四個字，比任何羞辱和責罵，都讓周晴感到難受。
    在他的眼裏，自己那些自以為是的行為，真的就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趙天龍看著自己徒弟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暗暗搖頭。
    “既然如此，趙某也不強求。”
    他再次對張陽抱拳，態度比之前更加恭敬。
    “日後張先生但有差遣，我東海戰區，乃至整個戰神殿，必定全力相助！”
    這已經不是拉攏，而是結盟的姿態了。
    張陽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趙天龍見狀，也不再多言，準備告辭。
    他轉身走了兩步，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猛地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張陽，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張先生，最後一句忠告。”
    “影門盤踞海外百年，其勢力之龐大，遠非昨晚這些嘍囉可以比擬。”
    “傳聞中，他們的首領‘鬼聖’……實力，或許已不在我之下。”
    “先生此去，務必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