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暢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聲音輕得幾乎被夜風吹散：“小波，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劉波停下腳步，轉頭認真地看著她，路燈在他臉上投下柔和的陰影：“怎麽會呢？你怎麽會這麽想？“
    蘇暢的睫毛微微顫抖：“我做了一年半以上的小姐，早就髒得不成樣了。而你...你的第一次都是我教的。“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今天這個事情既然出了，咱們就做個了結吧。謝謝你今天晚上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你。你也是這麽多年以來，第一個對我這麽好的人。“
    說著，她就轉過身去，肩膀微微聳動。
    “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從今天晚上開始，我不會......不會再去你那邊了。“
    劉波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指：“你知道的，我不在乎這些的。“
    “而且你之前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沒必要這樣。“
    蘇暢依舊低著頭，一滴淚水落在水泥地上，暈開一個小小的深色圓點：“以前我是可以裝作你不知道，但現在裝不下去了。而且以前你就是一個剛來這裏打工的廠仔，現在不一樣了，你這邊越來越好。你看剛才你跟張所兩個都能夠平等交流了，相信你那個遊戲廳之後會越來越好，以後你也會成為這一片響當當的大哥。那時候我在你旁邊，隻會影響你，讓你丟麵。“
    劉波忽然笑了，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輕輕把她轉過來：“咦，還掉小金豆了呀？“
    借著昏暗的燈光，他看著麵前佳人淚眼婆娑的樣子，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痕。他的指腹有些粗糙，動作卻異常輕柔。
    “我也就是個爛仔，什麽大哥不大哥的。你看我現在幹的是什麽行業？遊戲廳、老虎機，甚至於還開按摩房。現在或許還能夠頂得住，但這樣灰色邊緣的生意，說不定哪一天我也就進去出不來了。我也是能活一天開心一天。“他捧起她的臉，迫使她看著自己的眼睛，“矯情的話就別說。你是我劉波的第一個女人，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不等蘇暢回答，劉波忽然彎腰，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這個年代還沒有流行什麽公主抱，他的動作有些笨拙，卻十分堅定。
    “乖乖回家嘿嘿嘍......“
    剛才還沉浸在悲傷中的蘇暢，瞬間麵色通紅，羞得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裏，嬌嗔道：“你就跟牛一樣，一天不來都不行。“
    “說的就好像每次都是我主動一樣。“劉波笑嘻嘻地抱著她往前走，手臂穩健有力。
    抱了大概十幾分鍾，蘇暢感覺到劉波的呼吸變得粗重，額頭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她心疼地用手袖幫他擦了擦汗，輕聲道：“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你隻要不跑，我就讓你下來。“劉波低頭看著她，眼神裏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堅定。
    蘇暢輕輕點頭：“嗯，不跑不跑。“
    雙腳落地後，她主動挽住劉波的手臂，心裏暖洋洋的。她緊緊摟著他的胳膊，像是抱著一個稀世珍寶一樣，臉上終於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拉長了他們的影子。蘇暢想起自己的過去——從小在家裏就是重男輕女，學習成績一般，在學校也受不到什麽關注。
    現在看來，她漂亮、身材好，但讀初中的時候就是個青澀的毛丫頭，要什麽沒什麽。
    最主要的是家裏窮，穿的衣服都是學校發的校服，寬大得很，就算有貨也看不出來。之後就栽在了丁飛宇手裏，被安排到各個場子上班。這兩年唯一好一點的時候就是認識了吳夢夢，最起碼她有拒絕的權利了，也沒有人可以威脅到她的安全。
    但她依舊是孤身一人，一個人艱難地撐著，直到遇到了劉波，直到今天晚上。有人會為她奮不顧身，有人會為她生氣，有人會為了她不惜花10萬塊錢幫她找回場子。或許丁飛宇隻值10萬，但她相信如果有一天她遭遇到了困難，需要20萬、30萬，甚至50萬，劉波都會願意為她花的。
    兩人重新回到遊戲廳之後，門口閃爍的霓虹燈照亮了他們的身影。
    遊戲廳裏傳來熟悉的電子音效和玩家的喧嘩聲，一切如常。
    蘇暢像是偷吃了奶酪的老鼠一般，有些心虛地鬆開了劉波的手臂，快步跑上二樓，沒有在一樓停留。
    劉波看著她消失在樓梯轉角，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時，瘦猴從收銀台那邊快步走來，臉上帶著欲言又止的表情。
    看著瘦猴好像有話要說，劉波主動停了下來，朝二樓方向點了點頭，然後走向收銀處。
    “波哥，你這是在想辦法搞狗哥的狗場嗎？“瘦猴壓低聲音問道。
    劉波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遞給瘦猴一根，自己點燃一根：“嗯，我讓王濤去好好查一下。這小子以前在村裏麵偷狗很有經驗，這附近以前很多家的土狗都被他給吃了。他去看一看那狗場到底有多厲害。“
    “嗨！你早說呀，“瘦猴一拍大腿，笑嗬嗬地衝角落裏一個瘦小的身影招了招手，“咱這裏還有一個高手，他對付狗更厲害。“
    “小潘，你過來！“
    “你之前不是吹牛逼，說你是跟你爺爺專門學殺狗的嗎？一年都要宰幾百條的？“
    被叫做小潘的年輕人小跑著過來。
    他很瘦，但眼神晶亮，透著機靈勁。
    這也是當時瘦猴帶他過來的時候，劉波毫不猶豫就留下他的原因之一。
    “是啊，我以前跟我爺爺殺過很多狗，隻是後來他生病了，殺不了了。現在外麵野狗也少，我隻能出來打工掙錢。“小潘拍著胸脯道，聲音裏帶著幾分自豪：“我殺狗可厲害了，一刀進去快速放血，然後幾分鍾就能夠扒掉皮。“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動作，神情專注得像是在演示什麽精湛的技藝。
    “我在我們那邊可有名了，大家都叫我"土狗潘"。“
    “你全名叫潘紅啊？“劉波挑眉問道，吐出一口煙圈。
    “是啊。“潘紅點了點頭，雙手在褲子上擦了擦，顯得有些緊張。
    劉波眯著眼睛：“為什麽叫土狗？是隻殺過土狗嗎？“
    潘紅連忙搖頭：“也不是，也殺過不少其他大型犬，隻是土狗是最多的，因為土狗變成瘋狗的最多。“
    劉波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身體微微前傾：“那藏獒你能殺嗎？“
    潘紅眼神堅定，毫不猶豫地回答：“沒區別的，都一樣。一刀子進去，再猛的藏獒也得死。“